羅燿從心底升起一股厭煩感，“你在想，你小時候你娘就是那個樣子，遇事就又哭又鬧，所以就算她說得不對你也要順着她，不順着，她就鬧！”
田連升沒有動，但他的神色，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不是你這麼多年的縱容和順從，她會這麼變本加厲嗎？這樣她是痛快了，被她直接或間接傷害或騷擾的其他人呢？就該忍着嗎？”
田連升眼前忽然閃過單丁香的臉，嫁給自己時候的鮮花，離開時候的凋零，羅燿最恨他的，就是這個吧。
田連升顫抖着脣，“小燿，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我娘她脾氣不好，但我和你媽媽之間的問題，主要不是因爲她，是因爲蔣素心，蔣素心她抱走了你，她給我下藥，我......”
對上羅燿失望的眼神，田連升說不下去了。
“錯都是別人的，你沒有錯？”
這一次，田連升還是這麼認爲的，所以他現在恨蔣素心，特別恨。
羅燿冷笑，“天底下這麼多男人，蔣素心爲什麼不算計別人，要算計你？”
“我以前都沒有跟她說過幾次話，就在醫院碰到過幾次。”田連升慌忙解釋。
羅燿徹底失望了，“見過幾次面，你就讓她覺得你可以被算計，你的兒子可以被扔在，你的老婆可以被踢出去。田連升，你真是個好男人！”
一股無名火躥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這些都不是我想要她發生的。”
羅燿沒有回頭，“如果是我，她會有機會嗎？”
田連升不說話了，沒有，絕對沒有，羅燿讓人一看就不可能會犯這種錯誤。
羅燿沒有回頭大步往外走，田連升像是被人澆了一大桶冰水，杵在書房裡不能移動。
田老太見到羅燿大步往外走，趕緊上前就要拉住他，“餃子都快好了，吃了再走吧。”
“不了，我不習慣在別人家吃東西。”羅燿說完，大步走出院子。
田老太反應過來後，腿一軟就坐在地上，開始哭唱，“這日子沒法過了，老天爺啊，我這輩子咋就這麼命苦啊，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好不容易拉扯倆孩子長大了，孫子又丟了，找回來了就不認人啊——”
羅燿停住，田老太的聲音就是一頓，然後更大聲了。羅燿的目光直接越過她，落在田連升身上，清清涼涼的。
田連升的臉，再也掛不住了。
他想起來了，以前，他小的時候娘也罵，也鬧，但都有限度，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本加厲地呢？
自己幹了什麼？
田連升就這麼幹巴巴地站在書房裡發呆，田老太坐在院子裡，哭鬧了半天見兒子不過來哄，聲音更亮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巴巴地把孩子養大，我這是圖了什麼啊，我這是爲了什麼啊——”
田連升的心就是一縮，他知道這是說給他聽的，往常這時候，他要麼受不了躲出去，要麼就這麼軟了，服了。所以娘才變成這樣嗎？所以單丁香是被自己趕走的嗎？所以蔣素心是被自己招來的嗎？
所以他兒子，是被自己害了嗎？
他女兒呢，蔣素心爲什麼要換成男孩子？是因爲......他嗎？
田連升狼狽地站着，像是被人用刀劈成兩半，一般在天上飄着，冷冰冰地看着這一切。
田老太罵了這麼久，兒子都不過來哄，她怒了，拍着地面開始大聲地乾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鴨。
田連升撐着半個身體，一步步地走出來，田老太的眼底有了光，哭聲更大了。
沒想到她兒子沒有上來哄，而是這麼直挺挺地“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地上是石板，聽得田老太心裡就一哆嗦。
田連升擡起頭，田老太頓時被兒子嚇到了，忘了哭，“連升啊，你這是咋地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小燿跟你說了啥，你是他老子咋能讓他站了上風呢，你得......”
另一半田連升，站在天上笑。
這一半田連升，跪在地上，臉色比鬼還難看。
田老太的聲音，就這麼被風吹斷了。
羅燿踏進邊宅時，哭聲就沒了，語默拉住他的手，他的臉色很難看，手也在微微地抖。
羅燿的手，在發抖。語默立刻就怒了，立刻決定讓隔壁那對母子從這裡消失！
羅燿卻忽然擡手拉住壓住她的頭，“別生氣，沒事了。”
“沒事你個大頭鬼！”語默一口罵出好閨蜜的口頭禪，“這事兒你不用管了，交給我！是我的錯，就不該讓他們住下來！”
敢讓我的男人難受成這樣，語默恨不得立刻讓人把他們趕走！
羅燿卻忽然笑了，似乎所有的重量和悲傷都被語默的悲憤吹散了一樣。
“笑你個大頭鬼！”語默又罵了一句，忽然覺得這種話說着挺過癮的。
羅燿深深地看着她，“什麼時候，我也被你納入裡你的保護範圍？”
語默一時茫然，什麼時候？
“傻瓜，”羅燿把頭放在她的頭頂上，“你纔多大個肩膀，能扛多少事？”
扛多少，沒想過，語默環住他，“如果你被人欺負了，我能帶着人滅了他！”
羅燿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被人罩着，就是這種感覺麼，好舒服。
田莫宇遠遠看着，他們兩個之間一點縫隙都沒有，分也分不開，怎麼就看着這麼礙眼呢！
忽然耳機被葉闊河拉了下來，田莫宇回頭。
“不鬧了，你聽。”葉闊河指了指隔壁，不知道什麼時候，奶奶的哭喊聲聽了，田莫宇點點頭。
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就是那種沒有了家，猜不到實地的難受。
葉闊河這個粗神經的卻沒想到這個，他指着面前被田莫宇剪禿了的冬青，“這個，讓蓅叔看到，我這個月的獎金就沒了。”
田莫宇心虛地看着面前慘不忍睹的冬青景觀，“要不，咱們把它修成個大號足球？”
葉闊河咧咧嘴，“你修，修不成我抽你。”
田莫宇心裡那點小受傷被葉闊河嘚瑟沒了，任命地揮舞着園藝剪忙活，“我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