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油綠的長蛇緩慢地爬過來，在樹枝上休息變色龍被咬住，翻轉，纏繞，然後吞噬，桑憲看着這一幕，心也像回到了當傭兵那些年，熱血和冰冷交錯，分不清哪裡是人間，那裡是地獄，“我老子今天就到了，我這次回來，也算是被他叫過來的。”
順便泡妞，那個看着就暖和的小胖妞。
尚茂昂皺皺眉，“說起來，你們跟邊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桑憲垂下比女人還濃長的睫毛，有一絲不耐，“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算什麼關係。”
語默下班回家，立刻發現家裡整齊不少，甚至路邊石頭縫裡冒出的小草都被修剪過。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家裡的女傭髮型都換了，連邊蒗的過耳金色亮發也變成了炸毛狸貓。
語默剛要笑，把頭髮剪得一絲不苟的邊蓅，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小姐，您的頭髮也長了，要不要也修剪一下，我查過黃曆，今天宜理髮。”
理了一天頭，胳膊都酸得擡不起來的邊雲立刻說，“蓅叔，我胳膊疼，怕給小姐剪壞了。”
語默有些無語了，“蓅叔，過猶不及，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差太多了！二十一年前尋源島的主事來時，上一任管家，也就是現任邊宏集團總裁邊茳的父親足足準備了半個月，邊蓅才準備了一天，遠遠不夠呢，不過小姐開口了，也只能收手。邊蓅遞上請柬，“小姐，三位主事派人送來拜帖，想明天上午九點入宅與您會面。”
很古風的拜帖，語默打開，手書毛筆，筆鋒鋒利，落筆人是鄭歸，言辭還算客氣。
邊蒗冷哼一聲，“今天下午遞帖子明天就要見，當我們家小姐很閒嗎。”
邊蓅一眼過去，邊蒗不服不忿地住嘴。
知道邊蓅很緊張這件事，語默也不想下了他的面子，“不管怎麼樣，遠來都是客。蓅叔，派人過去問候幾句，讓他們明天上午過來吧。”
“是！”邊蓅一臉喜色，立刻轉身去了。
語默把邊蒗帶進書房，“我知道尋源島是邊家上百年前買的地方，他們這次來的目的是考察我夠不夠格繼承尋源島。除此之外邊宅和尋源島還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蓅叔會這麼緊張？”
按照邊宅的管家守則，這些事在語默成爲尋源島的主人之前，邊蒗是不能對她講的。但邊蒗早已不在乎這些，語默不問他不多嘴，既然語默問了，他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按照一些規定，尋源島有義務在邊宅財務緊張時提供無條件支援。您沒回國之前，樑定天每年給邊宅的股份分紅不足以維持邊宅的運轉，尋源島每年都有撥款過來，蓅叔瞞着當時管家的尚艾琳，把這筆錢轉到了歸葉院的帳上，維持孤兒院的運營，不至於讓孩子們吃不上飯。”
難怪邊蓅會緊張尋源島的來人，原來他們現在算金主了。
邊蒗替邊蓅求情，“小姐，蓅叔把管家的職位和職責看得比他的命還重要。您別怪他，他是想讓邊宅，讓歸葉院的三百多孤兒能活得更安穩些。”
語默點頭，“還有嗎？”
邊蒗接着說，“還有就是邊宅的管家每隔幾年要到尋源島接受一次特訓，尋源島的主事們對邊宅下一任管家的人選具有一定的提議權和決定權，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就不清楚了。我的二管家職位是蓅叔提議，他們同意後才訂下來的。”
這倒是有些奇了，語默挑起眉，“我以爲你是我外婆提上來的。”
邊蒗笑得有些苦澀，“老主人對這些不太在意。”邊餘婉在世時，是個典型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父親在世時聽父親的，父親去世後聽丈夫的，她估計連家裡一共有多少個傭人都沒搞清楚。
舒語默感嘆一句，“島上第一批人是邊家帶過去的傭人，沒想到發展一百多年，他們反倒更像主子了。”
給錢，決定邊宅的主人夠不夠格當他們的主人，甚至連邊宅的管家都由他們來選定，這不是反僕爲主是什麼。
邊蒗心裡也是不服氣的，“我去尋源島受訓過三次，他們，我是說尋源島上的主事和助理們，對待我和蓅叔的態度都很傲慢。”
這也是他一直不待見尋源島的原因之一，他還年輕沒有蓅叔能忍，如果還能當大管家，他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邊宅和歸葉院，也能忍住。
語默又問了一些問題，才讓邊蒗出去，自己靜靜思考，理清這裡邊的事兒。
邊宅的主人真的精明，有尋源島這樣的外援存在，就算邊家一兩代人不爭氣，也不至於把家徹底敗掉。而邊家後人沒有得到島上人的認可，就不知道尋源島與邊宅的真正關係，也就是說他們不能依賴尋源島好吃懶做，要靠自己的拼搏奮鬥。
只是，邊家到底是靠什麼約束尋源島的人，讓他們過了百年還能遵守規定，拿錢出來養着邊宅的？
雖然邊蒗不知道具體數字，但能夠維持歸葉院的運轉，一年沒有兩千萬根本不可能。這麼多錢，絕對不可能不可能只是靠主僕之情、道德約束。
尋源島，到底有什麼關鍵的東西握在邊家人手裡？
邊家的先人，也就是外婆的曾祖父，是買下尋源島的人，一定是尋源到的主人。據語默分析，外婆的祖父也是。但外婆的父親應該不是，外婆也不是，母親就更不是了，她們都不知道尋源島與邊家的關係。
尋源島現在到底有多少產業？
上己任管家是怎麼跟家主人解釋尋源島來人的身份的，管家的權力是不是太大了？
尋源島的人，又是靠什麼標準判斷邊家人夠不夠資格入主尋源島的？
照常理推斷，島上的人一定不想平白無故地認個主子給自己添麻煩。那他們這麼多人趕過來要見自己是要折騰什麼？
語默站起來，無所謂地伸伸懶腰，想這麼多幹什麼，不管尋源島多有錢，她舒語默又不差錢！
讓他們就這麼待着挺好，也算給歸葉院的孤兒們多份安全保證。
語默站起身走出書房，問樓下的邊雲，“我爸還沒回來？”
邊雲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