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蒙會盟,最根本的意思就是宣揚大清國威。尤其是這個時候,去年蒙古最強的準噶爾剛剛戰敗,此次前來寓意更是明顯。
康熙就是要告訴那些桀驁的蒙古王公,不管你們的祖先成吉思汗有沒有打到歐羅巴,不管過去黃金家族有多顯赫,現在強的都是大清。老老實實的歸順,乖乖聽皇帝的話,纔是最理智的做法。
當然蒙古王公大多數也是有腦子的,對着康熙一頓吹捧。只是他們多數文化水平不高,只會讚揚康熙高大威猛,英俊瀟灑,芝蘭玉樹。這讓身高堪堪一米七,幼時又出過天花一臉麻子的康熙,聽着分外牙疼。
會盟的活動,無非就是那麼幾樣,賽馬、騎射之類固定項目當然必不可少。大家都是聰明人,不會做出破壞氣氛的事情。反正皇上的阿哥們必定是優秀的,阿哥們必然要比他們的皇阿瑪要差一些。
一箭射猛虎什麼的,當然是傳說中的事。動物天生都有趨利避害的本性,人類主聚居區一般不會出現大型猛獸,除非他們在哺乳期急需食物。
意料之中的,康熙一箭射穿了一隻鹿,表達了“逐鹿中原”的天子之意。再然後皇帝箭無虛發,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獲得本年度會盟全場最多的獵物。
阿哥們、羣臣們、蒙古王公們,總之在場的所有人紛紛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如看到了神蹟一般。沐浴在一團團熾熱的眼神中,康熙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
“行了,都下去打獵吧,贏了的話朕重重有賞。”
阿哥們和蒙古王公一隊,福晉們則是同蒙古那些福晉們在一起。康熙一聲令下,笑怡和廷芳淑瑩也上了馬。這次跟來的沒有高位嬪妃,至於王貴人之類的,地位沒皇子福晉高。所以現在,她們可以放開了的玩。
笑怡眼尖的看到,在蒙古福晉的隊伍中,一座鐵塔騎在高頭駿馬上,向着另一個方向駛去。而那個方向,正是方纔十四阿哥走的一邊。
“在看什麼呢?”
三人慢慢騎着馬,廷芳也順着看過去。一望無際的草地全都沒過膝蓋,遠處偶爾傳來呼喊聲,但真沒什麼特別的人事啊。
笑怡但笑不語,大庭廣衆之下,這事的確是不宜聲張。瞅着氣色還不錯的廷芳,顯然她沒被田佳氏有孕之事困擾住。
其實昨晚回來後,她也曾仔細的考慮過。四爺的確是做的不錯,老話說日久見人心,七年的時間足夠考驗一個人了。她的心也是肉長的,而且作爲一個女人,大多數時候比男人要心軟。
但是前世四十多年的經驗,她實在是沒有了那份勇氣。所以她只能加倍的對四爺好,但感情方面卻不能多近一步了。
在帳篷裡,她連夜趕製了一副手套。蒙古這邊最不缺的便是動物皮毛,取小羊羔腋下最嫩的皮,磨好鞣製完後,纖薄的一層各繡上海東青的左右翅膀,做成只露出指腹的薄手套。這樣既不會悶熱,又不會妨礙開工射箭。
四爺收到手套後,當然是格外感動。趁着天色還早,他狠狠的折騰了她一番。
所以如今騎在馬背上,笑怡的腰有些痠痛。但她覺得一切都值得,她不是習慣欠人東西之人。投桃報李,無法付出感情,她只能在其它地方補足了。如今這樣雖然辛苦點,但精神上她還是能放鬆點。
“怎麼了,發什麼呆啊。”
廷芳伸手在她跟前揮了揮,笑怡回過神來。
“覺得這裡景色很漂亮。”
廷芳點點頭,“其實活在草原上多自在,你看那些蒙古王公的福晉們。昨天我看到,科爾沁親王的福晉,都敢在親王前面揮鞭子抽他的侍妾。咱們跟來的滿人福晉看到,都覺得很吃驚。但是人家那些蒙古福晉,反而在一邊叫好。”
笑怡和廷芳跟着點頭,三人一陣唏噓。
其實在關外老家的時候,滿人福晉也是這般威風。聽額娘說,幼時在老家,她的郭羅瑪姆曾親自抽毀了郭羅瑪法不守規矩的愛妾一張臉,而對此郭羅瑪法一言未發。
努爾哈赤那時候,滿人的生活條件很艱苦,但從大阿哥代善到最小的多鐸等人,幾乎沒有阿哥幼年早殤。皇太極那一代也是如此。
但自打入關後,條件好了起來,錦衣玉食珍貴藥材一樣都不缺,爲什麼皇子阿哥反倒一個接一個的早死呢?當時聽完額孃的話,笑怡就感嘆過,如果弘暉生在關外,就不會被張狂的李氏和心機深沉的鈕鈷祿氏一起害死了。
“哎……”
三人異口同聲的嘆出氣,而後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遺憾。作爲女人,他們寧願大清如今還在關外。
“行了,打獵去吧,總不能沒有一件獵物吧。”
笑怡擡頭正好看到一位貴婦,馬背上沒有那麼多的規矩,走進了那貴婦慢下速度來請安。
好巧不巧,剛好是隆科多的福晉赫舍里氏。看着現在的赫舍里氏,雖然眼神有些死寂,但好歹面色紅潤。笑怡卻知道,等過幾年索額圖倒臺後,她就會長年纏綿病榻。到最後,她甚至會被李四兒做成人彘。
比起這位,前世的自己算不得什麼。笑怡張望了一下,她後面沒有身影。不過依照隆科多對愛妾的寵愛程度,李四兒怕是也來了吧。
“佟福晉請起。”
寒暄兩句,隆科多福晉就識趣的告退了。見她走後,淑瑩首先提起了隆科多府的事情。三人交換了個眼神,幸好咱們沒遇到那麼一位。
“看,前面有個兔子。”
淑瑩拉開弓,嫺熟的姿勢一看就是練過的。弓箭離弦,遠處也跑來幾道身影。嗖的一聲,草叢中那朵灰突突的斑點不動了。
好巧不巧,跑來的人正是隆科多。而他旁邊那個侍衛,怎麼看怎麼俊俏。
笑怡上輩子是見過四兒的,在四爺剛登基的時候,隆科多比年羹堯勢力還大。所以四兒姨娘,壓根就不把她這個無寵的皇后放在眼裡。話裡話外還曾出言暗諷烏拉那拉家的沒落,以及她的無子。四爺曾經暗示過她,有些事情要掌握好尺度,她那一口氣也只能強憋下去。
雖然時間久遠,前世的好多事都忘記了。但四兒那張豔若芙蕖的臉,她是怎麼都不會忘的。前世隆科多權傾朝野,但這輩子佟國維如今正當年,隆科多隻不過是個小官罷了。
想起前世吃的那些氣,如此好的機會若是浪費,那她就是傻瓜。稍微一想,笑怡就有了主意。拉住要打馬過去的淑瑩,她轉向請安的隆科多。
“煩勞佟大人旁邊的侍衛,幫五弟妹把兔子拿過來吧。”
那侍衛一臉不願的扭過頭,看到隆科多不說話才做了個遵命的姿勢。下馬過去,從草叢中找到了那隻兔子。提着箭支撿起來,兔子突然迸發出最後的力量,血粼粼的後腿瞪在四兒手上。
一個手抖,她蹦開一步扔出了兔子。隆科多拱拱手騎馬走過去,下來親自抓起兔子。
正在此時,更遠處的幾匹馬到了,正是三阿哥、四阿哥還有五阿哥。三人後面的侍衛馬上,兩側的皮囊都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收穫頗豐。笑怡瞅瞅日頭,也差不多是回去的時候了。
“怎麼都停在這不動了,是出了什麼事了?”
三位妯娌中廷芳年齡最大,且她排在前面,自然出面開口解釋着。
“我和兩個弟妹出來時沒帶侍衛,就想讓隆科多大人的侍衛幫忙把獵物收回來。”
這種事很常見,三人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有四爺,瞅着走上前的隆科多皺起眉頭。皇阿瑪不會關心這點小事,他卻是一清二楚,那個纖細的侍衛正是隆科多的寵妾。
上輩子四兒做的那些事他也清楚,當時他新登基,內憂外患之下控制不住朝局,只好捧着隆科多和年羹堯打擂臺。只是那樣,卻是委屈了皇后。斜眼看看福晉,她似乎一無所知的樣子。攥下拳頭,纖薄溫暖的手套正套在手上。
前世他是怎樣的鬼迷心竅,纔會這麼委屈福晉?讓年氏李氏他們招呼四兒不就行了麼,一個小妾罷了,爲什麼非要皇后親自出面?雖然福晉不知道,但他也得爲上輩子的那個她出一口氣。
隆科多看着侍衛上馬,自己親自抓着那隻兔子過來。本來就射的不深,四兒那一鬆手,箭支直接脫落了下來。隆科多手裡抓着的,是一隻血粼粼的兔子。
“五福晉,這是您的獵物。”
淑瑩剛想接過來,離近了卻聞到一股血腥味。再一看那隻兔子,本來乾淨的皮毛被血染紅了一塊,說不出的難看。強忍着探出身子,她卻突然一陣眩暈,然後整個身子控制不住,就要從馬上掉下來。
“淑瑩。”
笑怡想下馬,卻已經是來不及了。情急時刻,五阿哥一調馬頭,揚起馬鞭接了她一下。有這個緩衝,淑瑩落地時不算很重。
笑怡剛好跑過去,把她扶起來。淑瑩此時也緩過了神,兔子就在眼前,血腥味傳來,哇的一聲她吐了出來。
“不好意思……嘔……爺,妾身平時不是這樣的。”
把手搭在淑瑩手腕上,久病成良醫,重生後她也央求阿瑪找來人,專門學過這方面的東西。看她那脈搏,似珠如玉,竟然像喜脈。
“你是不是有了?”
此話一出,五阿哥和淑瑩都愣住了。他們成親時日也不短了,前面的兄弟都有了孩子,只有五阿哥這邊。劉佳氏先前生了死胎後,院子裡就再沒傳出過喜訊。宜妃天天着急的跟個什麼似得,要不是覺得兒媳貼心,別人也沒往阿哥院子裡送太多人,她早就塞幾個侍妾過去了。
不管是不是真有,五阿哥都小心翼翼的把福晉抱上了馬。除了這等事,他們得快點趕回去。幸好這裡離營地很近,隨行太醫匆匆趕來,確定五福晉確實有了身孕。
在四爺和笑怡眼神中,太醫補充了一句,由於受了刺激五福晉胎位有些不穩。胤祺想起宮中盼了多年的額娘還有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揚起鞭子他就想朝隆科多抽去。
終究顧念着佟國維,他鞭子一斜,抽向了旁邊那個侍衛。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切入核心情節,但突然想起了四兒。趁現在還早,趕緊虐一把她,這可是魚丸看無數清穿文的怨念啊。
頸椎病又犯了,身體各種疼痛的魚丸友情告知:親們不要長期久坐,一定要多運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