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杜言最終還是鬆了口,忽視掉那一刻的心慌,電話裡答應了母親在外婆的忌日會請假回去一趟。UC小 說 網:聽到母親好似鬆了口氣的聲音,杜言心裡有些發酸。家人向來最重孝道,自己這些年來的作爲,落在別人的眼中,八成會是一個不孝的吧?也不知道母親在親戚中間會因爲他受到多少閒言閒語。

放下電話,杜言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越來越大的雨,白色雨幕漸漸連成了一片,街上的行人車輛都被被籠罩在了那片雨霧之中,站在室內向外看,竟覺得外邊的世界像一出默劇一樣,偶爾的閃電和悶雷,則成了那片廣袤的舞臺唯二的色彩與插曲。

很有趣……

靜靜的站在窗前,看着雨滴一下下的砸在玻璃上,又隨着地心引力不斷的滑下,形成了一道道的痕跡,隨即便被新的痕跡所掩蓋。指尖隨着那些痕跡描摹着,杜言的心情意外的好了起來。

輕舒了一口氣,拉上窗簾,把室外的一切都阻隔開去,按亮了電燈,室內恢復了光明,不同於日光,帶着暈黃的光影不會讓人覺得灼熱,只有溫暖。

諷刺的,在這個盛夏的傍晚,突來的大雨本是爲人驅散了灼熱,卻讓杜言覺得冰冷。

或許是失血的關係?

呆呆的看了一眼綁着紗布的手腕,杜言的神色變得莫名,一圈一圈的解開了剛剛綁好的布條,果然,被兩次咬破的傷口已經結痂了,難怪他覺得癢癢的。

看着看着,杜言的眼神變得有些迷濛,低下頭,張開脣,緩緩的咬上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雪白的牙齒掀起新痂,舌尖舔着沁出的血珠,絲絲的疼痛沁入骨髓,一道突來的閃電過後,悶雷的巨響震回了杜言的神智。

他在做什麼?!

驚愕的摸了摸脣角,指尖上,是一抹豔麗的鮮紅。

杜言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一身的冰冷,直到又一聲悶雷,才緩緩的轉動了一下眼珠,重新拿出醫藥箱處理好傷口,不去看那染上紗布的鮮紅,放空了大腦,穿上圍裙,走進廚房開始爲今天的晚飯忙碌。

把米洗好煮到電飯煲裡,杜言輕笑了一聲,搖搖頭,總是遇到這些奇怪的事情和奇怪的東西,難道他也開始變得不正常了嗎?或者還是因爲答應老媽要再次回去那個鎮子的關係?

擰開煤氣爐,架上炒鍋,等油燒熱之後,杜言將切好的蔥花和薑片倒進去翻炒了兩下,刺啦幾聲,香味開始瀰漫,中午並沒怎麼吃飽的杜言聞到這股味道,胃裡一陣**,果然,他畢竟是個普通人,他是需要吃五穀雜糧的,剛剛想舔一口自己的血,肯定是錯覺,對的,錯覺!

將剔完骨,醃好的雞腿肉切好倒進鍋裡翻炒,撒進調料和蜂蜜,隨着那噴香的味道衝進鼻子,杜言勾起嘴角,笑了。

把其他一切暫時拋開,愉快的享用晚餐的杜言並沒發現,家門外正對的街道邊上,一株道邊樹的樹皮正不斷的龜裂着,裂縫中,淌出了一股股粘稠的,帶着腥味的,泥水一樣的**,被雨水沖刷過,慢慢的流到了地上,滲進了土裡……

當天晚上,杜言睡了個好覺,這段日子以來,一直擔驚受怕,連夜的做夢,一夜無夢竟然成了難得的享受。早上醒來,看着鏡子裡難得沒掛上兩隻黑眼圈的面孔,杜言抓了抓頭髮,這該稱之爲什麼呢?傻人有傻福?

呸,他纔不傻!

洗臉刷牙疊被換衣,杜言一如往日的每個早晨一樣忙碌着,天氣越來越熱了,公司裡的老闆除了脾氣有些陰晴不定之外,倒也有些人性化,除了去見客戶之外,在公司裡的人員不必再打領帶穿西裝了,但是拖鞋和無袖是絕對不允許的,女員工也是不允許穿吊帶的。對於這一點,公司裡沒有任何人反對,坐在空調房裡不覺得,但是在路上熱啊。這麼熱的天氣,領帶一勒,外套一穿,再去風風火火的擠公交車,非得中暑不可。

杜言整理好了要帶的東西,手機和錢包都塞到了袋子裡,想了想,又放了兩張符紙,拍了拍口袋,恩,放心了。

鎖好房門,杜言特地看了看,那輛保時捷果然沒影了,這就不關他的事了。結果剛走出沒兩步,杜言停住了。

欒冰那輛黑色的奔馳正停在不遠處,看到杜言,欒大老闆搖下車窗,摘下墨鏡,衝着杜言燦爛一笑,揮了揮手,“嗨,早上好!”

那一瞬間,杜言竟然覺得有些腳軟,不爲別的,一大清早的香車美男,美男的聲音還是帶勾的,勾得人心裡發癢。杜言心裡又有鬼,上次被白暉吊起的胃口還沒完全消退,聽到這聲音,腰都要酥了。

有些僵硬的打了招呼,就算知道欒冰這人肯定動機不純,可終歸還沒撕破臉,再來一個像白暉那樣追着他要吃肉的東西,杜言可應付不了。他已經決定要當個鴕鳥了,只要欒冰不挑明瞭,他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愛咋地就咋地,他樂意!

欒冰注意到杜言有些奇怪的態度,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只是邀請杜言上車,碰巧遇上了,也正好順路,他送杜言去公司。這藉口實在不怎麼樣。杜言不斷的在心裡告訴自己,眼前這人沒安好心,他一個大公司老闆,一早上就等在這路口,什麼巧遇,分明就在守株待兔,呸,童言無忌,他纔不是兔子!總之,這個還不能確定是不是人的肯定沒安好心眼,他的車絕對上不得!

可想起等一下就要去擠的公車,再看看眼前的奔馳,杜言心裡的天平就一個勁的傾斜傾斜再傾斜……

終於,放着欒冰和奔馳的那個托盤,砝碼不斷加重,一下子就壓過了那輛5路公交車,隨着那輛老舊的公交車被翹飛,杜言心裡流着淚,終究沒抵擋住誘惑,拉開了那輛奔馳的車門。

至少這人沒說要卸他胳膊,他算是安全的……吧?況且,按照現在這個架勢,他不上他的車,對方也不會放他離開,與其磨時間,不如干脆就坐了這個免費車。白暉那人都沒咬死他,估計這位也不能。杜言很有些光棍的想着。

欒冰似乎知道杜言在想些什麼,等到杜言繫好安全帶,轉頭笑了笑,“你就這麼放心上我的車,不怕我有別的企圖?”

上都上來了,後悔也晚了。上次欒冰和白暉說了些什麼他不清楚,但杜言覺得,至少眼前這男人不會像白暉那樣張嘴就咬。估計他還會問問自己的意見,然後再動嘴……

杜言心裡透亮,“欒總,別開玩笑了,要真那樣,不一定吃虧的是誰呢。”

“是嗎?”

欒冰意義不明的眯了眯眼,遮住了一閃而逝的紅光,突然一手攬過杜言,低下頭,輕吻了一下杜言的頸側,感受到杜言本能的顫抖和躲避,嘴角一勾,又朝着杜言的耳朵吹了口氣。

“話不要說得太早哦……”

杜言捂住耳朵,看着若無其事打着方向盤的欒冰,確定了,眼前這個肯定不是人,吹的氣都是涼的!

欒冰送杜言到公司的時候,沒按照杜言說的,把車停在前一個街道,而是直接把杜言送到了商務樓的大門口,杜言咬咬牙,也不敢說什麼,眼前這人可還是他的客戶,不能得罪了。沒成想剛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又被欒冰從身後拉住了手腕。

杜言被拉得一個踉蹌,站穩了回過頭,欒冰卻湊過來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尖銳的牙尖刺破了杜言的耳垂,靈巧的舌頭把圓圓的血珠舔進嘴裡,黑色的瞳孔中盛滿了笑意,低聲說了一句,“這次總算嚐到了一點味道了,就當是給我的車費吧。”說完,又親了一下杜言的臉頰,這才放開杜言,開車離開了。

杜言有那麼一瞬間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結果剛轉身就看到了同公司的大張和小劉一臉驚愕的站在他的身後,大張還說出了一句讓他想噴血的話,“杜哥,原來你說和那個保時捷沒關係不是騙我,這個奔馳纔是的你的那位?”

杜言磨磨牙,嘴角咧開了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笑容,扳了扳手指,“大張,開過早會之後來我辦公室,咱倆好好聊聊。”

說完,轉頭,走人。

小劉拍了拍大張的肩膀,“哥們,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就算是真的那也不成,你銷售做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還是恁不懂事呢?節哀順變吧,明年的今日,兄弟會給你燒紙上香的。”

大張:……

欒冰坐在車裡,單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扳正了鏡子,張開嘴,果然,銳利的獠牙已經刺破了牙牀,舔了舔嘴脣,等了一早上,就舔了這麼一口,他是不是有點虧了?可是像那個冷着臉不會笑的傢伙一樣,幾口就把那小傢伙嚇得兔子一樣他又不願意,果然,老人家的思維跟不上時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