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寧笑了。
笑得輕蔑。
紀小寧問心無愧，大致說明自己與嬋曦的相識過程。
自然是避重就輕。
關於涉及自身秘密的細節方面，模棱兩可略過。
反覆審訊了整整一天一夜。
這幾名調查官員，心有不甘，一直想要努力找出紀小寧話中漏洞，以扳回之前的恥辱感。
尤其是紀小寧在被審問時，臉色淡定，從容，嘴角上揚的若有若無輕蔑笑容，更是深深扎痛他們的自尊心。
因此輪流審問，一刻不停，幾人車輪上陣，反覆審問，疲勞審問，都想要找出紀小寧口供中的細節差別。
但很快，他們無奈對視一眼，都有些傻眼了。
即便車輪審問，紀小寧的口供，所有細節都對得上，並沒有前後出入。
“難道紀小寧的口供是真的？”
他們不甘心。
打算再繼續車輪審問一天一夜，他們就不信了，在紀小寧身上找不到哪怕半句的口供漏洞。
只要有半句口供漏洞，他們就有足夠理由，讓紀小寧吃些苦頭。
到時他們抓住漏洞，一口咬定紀小寧身上有值得懷疑線索，上報向聯邦主城那邊，紀小寧都必須要跟他們走一趟聯邦主城。
除非紀小寧想抗法叛逃，成爲全人類通緝犯，想要坐實內奸罪名。
想這麼永遠逃亡下去。
否則就必須跟他們前往聯邦主城。
而只要能把紀小寧帶到聯邦主城的地界，那他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至於最終紀小寧被定性爲有沒有罪，也已與他們無關。
他們既然參與調查，自然是抓住任何疑點線索不放。
他們只是盡了本職工作。
只要紀小寧離開天行省軍區基地，踏上聯邦主城地界，到時紀小寧想要離開聯邦主城，已不是他一人能夠說了算。
而是背後那些利益集團，纔是真正決定紀小寧去留，生死。
同個問題，被連續審問一天一夜，紀小寧眉頭一擰。
已經漸漸露出不耐煩神色。
他已看出來，眼前這幾名調查官員，一直對他不善，一直都想在他身上反覆套話。
此刻見這幾人打算還要繼續連夜審問，紀小寧目光微微沉下去，神色一寒，可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由外面打開。
是凌明達。
這名軍區老司令，身着一身筆挺的高級將領軍裝，面上帶着不容反駁的威嚴表情，一進來，凌明達直接皺眉開口道：“各位，適可而止，千萬不要越過你們身上職責的最後底線。”
隨後道：“因突發緊急事態，身爲聯邦政府公民，我們軍方需要緊急徵調紀小寧參與一次秘密軍事行動，我現在馬上要帶走紀小寧。”
面對凌明達這位老司令的當面要人，那幾名官員心頭都是非常不悅，但表面還是客氣道：“凌司令，這有些不合規矩吧，我們對紀小寧的審訊還沒有結束，您老卻突然說要強行帶走人。我們完全是按照聯邦政府憲法章程走，希望凌司令不要讓我們難做，紀小寧我們必須要留下繼續審問。”
雖說態度客客氣氣，起碼錶面對凌明達充分尊重，但話中意思，分明是想要與凌明達正面硬碰硬。
並隱晦威脅凌明達，不要假公濟私，偏駁違法之人。
身爲天行省軍區總司令，武力部門統帥，居然被幾個從聯邦主城來的不知所謂小官員當面反駁，甚至還當面對他這位司令口出威脅、警告，凌明達目光一冷，如看幾具屍體的冰冷眼神，道：“我再說最後一句，不要越過你們的職責底線。”
此時，十幾股濃烈殺氣，像是經歷了屍山血海的殺戮，殺氣濃重得好似化不開，就連空氣都好似凝固住般，完全籠罩住這幾名官員。
讓他們驚悚得全身汗毛炸起，面色一白。
是來自跟隨在凌明達身邊，十幾名軍人的鐵血殺氣。
這十幾人，各個都帶着軍人的剛毅棱角，是絕對服從命令的最優秀軍人。
來自於對危險的感知，他們清楚，只要凌明達一個命令，眼前這十幾名軍人絕對會毫不留情的當場擊斃他們。
這就是軍人的絕對服從。
之後，凌明達帶走紀小寧。
不再看那幾名官員的反應，也根本不容那幾名官員的反對。
看着紀小寧起身，跟隨在凌明達身後，在幾排軍人的護送下，一前一後走出審訊室，那幾名官員心有不甘，同時心中怨恨。
他們很想爲了維護最後的尊嚴，反駁凌明達，強行留下紀小寧。
但凌明達離開前的那句話，卻又讓他們猶豫不決。
莫非是…這位凌司令已經看出什麼來？
也就是這片刻猶豫，凌明達與紀小寧早已走遠，咬咬牙，這幾名官員帶着忌憚之心，最終還是沒有強行阻攔紀小寧離去。
最後，他們將口供，如實傳輸向上一級。
並沒有其它的小動作。
凌明達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終究還是讓他們有所顧忌，唯恐凌明達已經看出來什麼苗頭。
他們並不想因爲一個紀小寧，真跟堂堂一位軍區司令死磕到底。
說到底，以他們的職位，根本不入凌明達的眼裡。
也就是炮灰小嘍囉。
出於敬意，紀小寧始終慢凌明達一步。
如一位晚輩跟隨在身後。
“凌司令，今天多虧了您，不然還真不知道要被折騰到什麼時候。”紀小寧道。
凌明達道：“該不會你也覺得，我前面是故意假公濟私，故意找的藉口帶你離開吧？”
紀小寧有些發懵。
“難道不是嗎？”紀小寧眨眨眼，有些迷惑看着眼前這位老司令。
“老頭子我一身光明磊落，從未愧對過我身上這穿了一輩子的軍裝。”凌明達神色一肅。
聲音鏗鏘有力，那是軍人的榮譽感。
在紀小寧的迷惑不解目光下，凌明達並未馬上解釋，而是很快帶着紀小寧，登上一架軍用重型飛行器。
不久後，強勁功率的推進器，將這架近百噸重的鋼鐵巨獸，推上深藍高空。
方向！
居然是直朝沿海而去。
目標，東海沿海地區。
與之同時，還有足足十幾架飛行器護航。
除了必要駕駛人員，這架巨大的飛行器內，就只留有紀小寧與凌明達二人。
“凌司令，這是…往東海的方向？”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地圖，紀小寧心中迷惑更深了。
不久前，他纔剛從沿海地區離開。
但那次是南海。
而不久後，他卻要再次登上沿海地區那片土地。
但這次，卻是東海？
紀小寧心中有太多太多疑問，一路上憋了很久，但他識趣沒有多嘴詢問，假若凌司令想要告訴他，自會對他解釋。
凌司令是他唯一值得信賴的少數幾人。
他相信凌司令這位真性情老軍人，不會要害他。
“沒錯，正是東海。”
“我前面說的緊急事態，就在東海隔海相望的一箇舊時代島國上。”
凌明達表情一下肅然。
開始爲紀小寧解釋起原由。
“凌司令的意思是，讓我再次駕駛人形授劍兵器，去擊殺一頭狡猾的王獸？”
“而且還是跨洋追蹤，去擊殺一頭九階王獸？”
當聽明白前因後果，紀小寧神色明顯一怔。
此前，他還想到了許多可能，也許是東海軍事危機，基地失守，需要他再次參戰…可唯獨沒有猜想到，居然是讓他凝脈期修爲，去擊退一頭人類歷史上從未被人成功擊殺過一次的九階王獸！
根據凌明達所說，那頭九階王獸，正是不久前，東海、南海異獸動盪背後的罪魁禍首者。
因爲他的關係，軍方很快便找到了這頭狡猾九階王獸的蹤跡。
直接由軍中戰神殿的三名戰神，共同前去狙擊這頭九階王獸，只求能夠擊傷，把其擊退回藍色深海，不再窺覬人類沿海地區。
至於擊殺？
人類從未奢求能夠擊殺一頭九階王獸。
一頭九階王獸的意義，意味着它已超出人類現有的終極武力。
但這頭九階王獸十分狡猾。
又非常謹慎。
從不在軍中三名戰神前，當面暴露，也從不與三名軍中戰神同時交戰，一直就這麼在四處藏匿，一路從南海潛伏至東海。
三名軍中戰神也因此一路追蹤至東海，期間有數次險些跟丟。
好不容易纔最後一次確定這頭九階王獸的此刻落腳點，但這三名軍中戰神卻並未踏足那片地域。
擔心那頭九階王獸，會再次狡猾潛伏走。
在海洋之中，本就是這些海洋異獸們的主場優勢，一旦潛入海底，再想追蹤到行蹤，困難無比。
正是因爲此，之前纔會有數次險些跟丟。
這次能夠再次找到這頭狡猾九階王獸，幾乎是動用了人類衛星的所有資源，來了次地毯式縝密搜索，這纔好不容易發現到蹤跡。
爲了不讓這頭九階王獸，再次跑掉，恐怕下次再想找到，只會更加困難。所以，軍方打算藉由紀小寧駕駛人形授劍兵器，跨洋屠一次王獸。
人形授劍兵器，只是一架冷冰冰的金屬機甲。
並非生命體。
不存在氣息泄露的可能。
任憑那頭九階王獸，再如何狡猾，也無法感應到人形授劍兵器的真正戰力。此前九階王獸每每提前溜掉，正是因爲每當那三名軍中戰神，一靠近百里範圍，不管再如何潛藏氣息，都總能被九階王獸提前發現。
終歸是九階王獸，人類傾盡終極武力，都無法擊殺過一頭九階王獸。
能夠提前感知到三名軍中戰神的氣息，自然也就毫無意外。
但人形授劍兵器不同。
它沒有強者的氣息，只是一具毫無生命特徵的金屬機甲，能夠讓九階王獸的氣息感知，徹底抓瞎。若說到唯一的生命特徵，也就只是作爲駕駛員，紀小寧這個凝脈期小修爲了。
這反倒成了紀小寧的最大優點。
能夠引九階王獸露面。
而軍方爲什麼對於紀小寧這麼自信，相信他駕駛人形授劍兵器，能夠擊退甚至擊傷九階王獸，至於擊殺就不要抱不切實際想法了，正是源自於二個月前，紀小寧那次中途駕駛魔猿人形授劍兵器，所爆發出來的浩浩蕩蕩魔威。
簡直就像一頭太古魔猿真的復甦了般，頭頂天穹，腳踏九幽，蕩盡魔神氣息。
那一戰。
血脈噴張。
一人之力，力挽狂瀾，一夫當關的蕩氣迴腸氣勢，一出現便接連輕易屠戮幾頭王獸，將即將被突破的人類防線，單靠一名少年守下。
那一戰，讓所有人都認識到人形授劍兵器之威。
也讓所有人都認識到魔猿的駕駛者，紀小寧！
直接創下了一個奇蹟！
所以，軍方希望紀小寧能再創造一次奇蹟。
因爲紀小寧與人形授劍兵器的契合度，是前所未有的完美，只有紀小寧才能發揮出人形授劍兵器的真正之威。
爲此，軍方傾盡資源，特地爲紀小寧量身打造了一架全新的人形授劍兵器。
希望紀小寧能夠再次駕駛起人形授劍兵器！
凌明達這位老司令，面有愧色看向坐在他對面的紀小寧，道：“保衛家園，守護平民安危，爲此不惜賭上性命與軍人尊嚴，本就是我們身爲軍人的職責與榮譽。但現在，我們卻反而出於自私，讓本應被保護在我們身後的平民，主動站出，獻身危險之地，這是身爲軍人的一種恥辱感！”
“這種恥辱感，讓我有些無顏面對你，但前線的軍情緊急，那頭九階王獸一直襲擾沿海地區，又讓我這個老頭子，只能帶着愧欠之心，對你不得不提出一次懇求。”
“你放心，是戰，是不戰，全在你一人主見，我們絕不會強加干預，丟失身爲軍人的最後那份尊嚴。這是我們軍方的一致意見，不能讓無辜者身陷險境。”
“這一戰，將會極爲兇險，甚至很有可能還會有性命之危，畢竟你將面對的是一頭九階王獸，人類歷史上從未斬殺過一次的九階王獸，哪怕動用人類終極武力都無法奈何的九階王獸。所以，紀小寧你先考慮清楚，我們希望能成功擊退九階王獸，但也不希望你身陷險地，到達東海沿海戰區，還有一小時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感覺到有危險，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可以命飛行器重新返回天行省。”
凌明達的目光，帶着真誠。
又有幾分無地自容。
他是真的關心紀小寧安危，紀小寧的未來成長無限，不因一頭九階王獸，而發生任何意料之外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