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打算嗎?
這一次的經歷,對紀小寧心性觸動很大。
他心中的魔猿,已經徹底撕裂開枷鎖。
無時無刻不在渴望着更強力量。
紀小寧目光平靜,甚至有一抹冷意,與往日的他逐漸有了涇渭差距。
這一次他回去後,好好閉關修煉一段時間,將近日所得,好好從頭梳理,整理一遍。
以及積攢更多底蘊。
爲突破更高境界,早日作準備。
與之同時,他又想到一直單獨留守在家裡的小白。
不知道他離開的這近二十來天時間,小白留守在家裡怎麼樣了,有沒有出什麼狀況,或者給他帶來什麼大麻煩。
畢竟小白算是異類生命體。
並非人類。
萬一暴露在人類世界,絕對要爆發巨大騷動。
想到一身白色骸骨的亡靈生命體小白,紀小寧又想到當初給小白下載的大量早教課程,也不知道小白有沒有老老實實留守家裡,學習人類文明?
思及此,紀小甯越加迫切回去看一眼家中情況。
小白究竟怎麼樣了。
紀小寧擡起頭顱,看到了方猛眼中跳動的異樣神采。
看到了趙滄瀾眼中,帶起的幾分火熱期盼。
他沉默。
他自然讀懂了二人眼中的意思。
“打算回一趟江市。”
紀小寧語氣平靜,實際上,無需說得太明白,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方猛與趙滄瀾,也是瞬息便明白了紀小寧做出的選擇。
趙滄瀾眼中的期盼與希冀目光,黯然消淡下去,眼底深處浮現一抹失落,但他終歸深諳世故,幾乎經歷了人生所有起落,面上表情變化隱藏得很深,外人並不能看出他的異樣。
方猛道:“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紀小寧想了想,道:“明天就打算回去。”
既然這裡的戰事,已經被軍方控制,穩定下來,所以,紀小寧並不想再耽誤時間。
如果時間允許,他想要現在就立刻動身,只是晚上並不適合趕路,因此才推遲到第二天。
趙滄瀾稍稍提了幾句挽留,見紀小寧去意已決,也並未執意堅持。
隨後,三人又進行一番長談,絕大部分都是方猛、趙滄瀾二人詢問,紀小寧回答,主要是問及紀小寧獨守十一號基地時的一些細節。
紀小寧都一一坦白。
遇到牽扯到私人秘密的問題,大致略過,並未細談。
比如趙滄瀾就提及到多次出現的,神秘電磁干擾能量,紀小寧並未承認是他所爲。
其實,這件事的答案,每個人都早已心中有數,但知道歸知道,倘若當事人承認與不承認,卻又是兩個不一樣結果…趙滄瀾倒並未在此事上,過多刨根問底。
充分尊重到紀小寧的隱私。
而就在交談快要結束之時,紀小寧又到提及一件事。
“不知道當初參加高一新生軍訓,在天網世界襲擊我的那幾名鶴市學生,軍方這裡是否有最新的調查結果?”紀小寧神色平靜問道。
看不出喜怒哀樂。
對這件事的態度變化。
方猛很快回答道:“這件事並非軍方負責,這樣,我命人整理一份詳細報告,你回到江市後傳送到你個人通訊裡。”
一夜無話。
次日。
天地還未出現第一道曙光,天地依舊還沉淪於黎明前的最寂靜黑暗之時,軍事基地中早已身影如重,各種軍事操練的吐喝之聲如雷鳴,響徹長空,踩着敲擊心頭的有節奏整齊踏步,如戰鼓擂動,咚!咚!咚!大地震鳴,傳盪開遙遠。
在軍事基地之中,每名軍人都在各司其職。
有着嚴明如鐵律的部隊紀律。
沒有一人是多餘,
每一名軍人,都是這臺龐大戰爭機器中,能夠保持正常運轉,戰時高負荷高速運轉的最重要零件,一顆螺絲,一顆螺帽,缺一不可。
當紀小寧用過軍隊中的早餐,軍隊中的伙食很豐富,飯菜的份量也很足,充分照顧到戰士們的口感需求與日常劇烈體能消耗,就在紀小寧剛用完餐,卻在這時,有一人主動找上了紀小寧。
是方猛。
“紀小寧,着急返回江市嗎?”方猛道。
高大雄壯的身影,擋住毒辣的太陽,在地面投射下長長人影,一老,一少,面對面而立,將紀小寧籠罩在人影之內。
“今天正好有一支車隊,準備護送烈士遺體返回聯邦政府,如果時間不是很急,需不需要一同隨行?幫我護送他們安然返回聯邦政府。”
不久之後。
一支如長龍車隊,煙塵飛揚,井然有序駛離出指揮部。
紀小寧的少年身影,赫然在其中。
指揮部的軍事基地,營地門口,方猛與趙滄瀾的身影,靜默挺拔許久,一直到目送車隊遠離,消失在視野盡頭。
“老隊長,爲什麼你會突然想到,安排陸面車輛運輸戰士們遺體?並且突然將紀小寧安排進這次車隊中,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用意?”直到車隊消失在地平線盡頭,趙滄瀾的目光,這纔看向身邊最受他敬重的老隊長方猛。
“我曾經答應過一人,幫她照顧好紀小寧,滄瀾,你昨天有沒有發現到紀小寧的異常?”
方猛忽然提及一事。
聞言,趙滄瀾神情微微一怔。
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眼前老隊長,不知道對方爲什麼突然提到這事。
“此子的眸子,有點冷。”方猛雙眉鎖起,似陷入沉思。
“昨天的接觸,紀小寧臉上的神色,始終很平靜,平淡,平靜得沒有波瀾,沒有喜怒哀樂,這與我往日所接觸到的情報,幾乎判若兩人,而這種變化正是從這一次十一號基地變故開始的,滄瀾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趙滄瀾的神色,終於換上凝重表情。
目露沉吟。
但並未打斷方猛的話,靜等方猛接下來的答案。
“這意味着,此子心性,已經大變。”
“一個人遭逢心性大變,無非是遇到巨大變故或心靈刺激,這類人不是徹底發瘋入魔,心靈念頭沾染上邪性;就是乘此浴火涅槃,心性修爲徹底蛻變,成就一方霸主梟雄。”
“既然我答應了故人,替她照顧紀小寧,那我現在就要伸手拉一把紀小寧,希望這一次路上的經歷,能夠保住這根好苗子。而且我也十分看好紀小寧,不希望他就此沉淪下去。”
方猛遙望車隊消失的方向,目中升起幾分複雜神色。
他想到了上次與雲館主的一面,二人的交談內容。
趙滄瀾並不知道雲館主曾來過南海前線。
當聽到方猛的話,趙滄瀾首先想到的,是那次飛行器全隊軍人殞命,只有紀小寧一人生還…那時的紀小寧,獨自一人在漂泊大雨之下,發足狂奔,或許心理上承受的龐大壓力,與內心自責,纔是變故開始的源頭……
就在趙滄瀾沉吟思考之時,方猛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趙滄瀾陷入深深思考。
方猛道:“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出現在資料檔案上,照片中那個笑起來陽光,開朗,眼神平和,溫和,目光中沒有寒光,沒有殺意,沒有時時刻刻的警惕與戒防,就好像沒有受到過污染,完全與這個末日世界不一樣的目光。這樣一雙目光纔是我們一直所期許的和平時代纔有的目光,就像只有出現在歷史博物館中,那些舊時代影像資料上,那個時代人類所擁有的平和目光,那纔是真正的和平,與世無爭,眼神裡沒有時刻蓄意着隨時爆發殺人的寒光……”
“現在的紀小寧,眼神裡,開始漸漸多了一些東西,跟我們的區別正在越來越小。”
……
車隊中,紀小寧一路上都是閉上二目,獨自坐在一旁靜靜修煉。
與紀小寧通行的軍人,原本想要上前與紀小寧打招呼,可看到紀小寧一路沉默不語,都在閉目修煉,不由目露幾分失望與失落,繼續堅守在各自崗位。
只是,人人看向紀小寧的目光,都帶起一份油然而生的敬意與肅然。
這份敬意無關乎年齡。
無關乎眼前只是一張十幾歲的高中生面孔。
而是紀小寧三字,足以承得起這個份量。
一路上,車隊都保持安靜行駛。
軍人紀律嚴明,有着獨屬於自己的鐵紀,人人都在執行者各自分內事,沒有人在閒聊交談。
這一路,車隊要連夜行駛七天時間,纔可進入人類聯邦政府的正式疆域內,踏上人類控制的土地。
忽然。
原本安靜行駛中的車隊,齊齊長鳴喇叭。
就在這時,一名名軍人,起身挺拔,朝車身外肅穆敬禮。
無需長官的命令。
無需其它累贅言語。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目光肅穆,身影挺直,自發起身朝車身外行上代表軍人最高榮譽的軍禮。
在蒼茫無垠,沒有人類足跡,沒有人類文明城市,深處在無人野區的地平線上,一座哨所孤獨矗立在危險重重,異獸活躍的地平線上。
此時,一名軍人,孜然一人,在頭頂烈日之下,身影挺拔,一直保持着軍人最標準的軍禮,注視着車隊離去,從車頭到車尾,如同一尊雕像般沉厚寡言,卻又是那麼肅穆,莊重,無怨無悔,就這麼孤零零默默矗立在疾風驟雨,嚴寒酷暑之下,不懼於危險,忍受下無盡的孤單與寂寞。
前線衝鋒殺敵,沒有他們的身影。
社會媒體所宣揚的英雄名單中,沒有人關注過他們的名字。
但是!
他們卻以自己所堅持的信念與榮耀,以另外一種方式,一直站在保家衛國的最前線。
在崇山峻嶺,忍受孤單與寂寞,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守衛着這條通往前線生命線的公路線安全。
在這裡奉獻上最青春的朝氣。
在這裡忍受孤單寂寞選擇了堅強。
在這裡忍耐來自親人和家人的擔心,也許…他們從未對家中提及任務的危險,只是簡單一句“我只負責執勤站崗”。
在這裡,同樣也是一處需要時刻警惕的危險戰場。
……
不知何時,紀小寧的身影,悄然出現在車中其他起身敬禮的軍人身邊,目光注視向蒼茫地平線上那道頂天立地的脊樑,同樣獻上自己一份軍禮。
此時,每當經過一輛車,司機都會按下喇叭長鳴,以此獻上自己的軍禮。
一輛輛車通過。
一聲聲喇叭連綿而過。
相似的場景,在異獸恣意野蠻生長,深入無人野區最深處,在崇山峻嶺,在烈日高原,在蒼茫戈壁之中,不斷能看到。
公路線實在太長,跨越各種險峻陡峭地勢,必須有固定哨所維護這條前線生命線的安全,並且時時刻刻監測異獸的活動跡象,防止異獸有異動。
每當有車隊通過,如撐起整個地平線的頂天立地脊樑,以最標準姿勢,獻上自己軍禮,從車頭一直到車尾,直到整個車隊離去,依舊能遠遠看到孜然身影迄立原地,注視車隊直到消失在地平線盡頭。
每到此時,車隊內的軍人,總會自發起身敬禮,獻上內心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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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一路前行。
一路相安無事。
公路附近的異獸窩點,爲防止異獸破壞公路,每隔一段時間,軍方都會定時清剿一次。
當紀小寧的兩腳,再次踏上闊別已久的江市街道之時,路上差不多花費了八天時間。
一進入人類聯邦政府實際控制疆域,他便獨自乘坐上軍方早已安排的飛行器,中途轉飛行器幾次,這才重新又踏上江市的土地。
靜靜看着眼前的繁華人類都市,紀小寧的瞳孔,流露出幾許複雜與深邃,
在無人野區,遠離人類文明的繁華都市,一去便是二十幾天,每日都生存在與異獸的廝殺之間,闊別如此久,讓他再面對人類繁華都市之時,竟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虛幻與現實的夢幻感覺。
紀小寧神經堅韌。
深深呼吸一口氣,很快拋開這些沒用的雜念,目光堅定,不爲所動,腳下大踏步,前往古宗修煉館。
而後再前往青雲高中。
一一向雲館主、天行省軍區總司令凌明達、青雲高中校長、副校長等爲數不多的相識之人,打過招呼,報平安。
一部分人不方便前往,也都通過通訊聯絡,相繼報平安。
這中間,自然少不了一番噓寒問暖。
當一切忙碌完之後,紀小寧沒有耽誤片刻,直奔他所居住的小區而已。
“不知道小白現在怎樣了?”
“有沒有給我帶來什麼麻煩?”
紀小寧心頭道,腳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