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變

時間總是不經過的,夏季聒噪而悶熱。

洛淺百無聊賴的靠在窗邊,這些時日過於平靜,就好像平靜只是爲了掩蓋即將醞釀好的大事。

江寒深也在自家府邸,望着天邊那翻滾着,嘶吼着的烏雲,眸子微咪,從沉悶的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氣息。

在離京城不遠的地方,一仙風道骨的老人也在觀察着這似有暴雨傾盆趨勢的陰沉天際。

……

不過,這大事過了整個夏天還沒發生呢,秋獵到先開始了,皇帝下旨邀請各世家大族一同前去。

這天,洛淺裡面穿一窄袖櫻草緞裙,外套銀鼠短襖,腰間繫一條蝴蝶結長穗帶,頭髮簡單挽起,以一圈瑩白珠玉扣起,靈動動中帶着些颯爽英姿。

”小姐,您今天真漂亮。“小瓊理着洛淺的裙襬說道。

”漂亮不過是身外之物,能有什麼作用呢?“洛淺喃喃道,”起風了,看樣子要變天了……“

回過神來,對小瓊說:”走吧。“

另一邊,侯府。

“少爺,是時候動身了。”阿祿站在江寒深的側身後。

江寒深勾了勾脣,“這場秋獵要有熱鬧看了。”

只見他着玄色織銀雲紋箭袖,黑髮束起以白玉冠固定着,修長的身形挺得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露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讓人不禁想要窺探。

……

秋獵場上,衆人垂眸,聆聽皇帝教誨:“諸位都是這京城裡面的佼佼者,想必騎射賽馬定都有所成就。今天,我們在此秋獵,希望諸位都能拿出我中原男兒的雄姿,在這獵場上不要吝嗇自己的實力,圍獵獲頭名者,朕,重重有賞。”

“謝主隆恩。”衆人排山倒海般的跪拜皇帝。

皇帝坐在獵場正位,在三千臺階上朗聲道,“都平身吧。順德,取弓箭來。”站起身來,皇帝一身鴉青狩衣,手握長弓,把箭擱在了弦上,兩隻手夾住箭的末尾,用力的向後一拉,那支箭就落在了獵場中間的靶子上。

秋獵就在皇帝這一箭中拉開了帷幕。

洛淺坐在帳篷裡,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叫好的聲音,夾雜着掌聲。她向外凝神看去。只見一匹通體黝黑的馬,風馳電掣縱橫天地之間。江寒深身穿玄色騎裝坐在馬上,衣袖翻飛,他時不時的用箭射中預先擺放好的靶子,靶靶皆是正中紅心。他跑完一圈,勒着馬緩緩退場,而周圍的人還在大聲喝彩。

“江公子真是好箭法,”蕭之喻撫掌稱讚,信步而來,“在這小小的圍場施展不開,在下想與江公子去獵場比試比試,不知江公子意下如何啊?”

“承蒙太子殿下擡愛,在下不過是些花拳繡腿的功夫罷了,哪能跟您相提並論呢?”江寒深不卑不亢。

“聽說獵場今年會出現一神鹿,通體雪白,被人們視爲祥瑞之兆,傳說只要捕到神鹿,便可官運亨通,實現心中所想之事。寒深兄確定不與我去看看嗎?”蕭之喻用誘惑的口吻緩緩說到,他有把握江寒深能聽懂他的弦外之音。

江寒深好似被誘惑到了,眼裡閃着興味的光,”哦,是嗎?太子殿下,這可是世間罕見之物啊,在下定當一同前去。”

“好好,今天天色已晚,可說好了,就明天吧。”蕭之喻拍了拍江寒深的肩膀,轉身離開。

洛淺看到蕭之喻走後,便準備把簾子偷偷放下,卻聽到一聲”洛姑娘,偷聽可並非君子所爲啊。“

洛淺坦然地從帳中走出來,”江公子,小女子只是無意間聽到你們的談話,又何來偷聽一說呢?同樣的話也告訴你,“洛淺頓了頓,”小心引火燒身。“

”多謝洛姑娘厚愛,不過在下就喜歡焚火,也不一定會燒身。“江寒深嬉皮笑臉道。

洛淺皺皺眉,卻也沒說什麼,扭頭便走了。

話說蕭之喻走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營帳,反而準備去請見了父王。

他漫不經心地在圍場徘徊,繞到了皇帝的營帳前,裡面隱隱約約傳來一些聲音,讓人聽不太真切。

他準備過去,卻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樹枝,”吱——“的一聲,劃破了寂靜的長空,也驚動了帳裡的人。

蕭之喻湊近帳篷,側耳旁聽。

帳中,蕭其晟看到帳子外的身影,眸光閃了閃。

”哎……其晟,你就不能學學你皇兄嗎?“皇帝恨鐵不成鋼,”整天尋花問柳,沒有一點皇子的做派,要不是……“

”父皇,皇兄將來是要成大事的人,我一個閒散王爺,學不來那身派頭,“蕭其晟嬉笑着打斷了皇帝,”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纔是人生的妙事啊。“

帳外,蕭之喻聽到蕭其晟這樣說,很是受用,在帳子外清了清嗓子,”父王,兒臣來看您了。“

”進來。“皇帝渾厚的聲音從帳內悠悠響起,蕭之喻掀開簾子徑直走了進去。

”父皇,……其晟也在呢。“蕭之喻佯裝驚訝道。

”皇兄。“蕭其晟站起來向蕭之喻行禮。

蕭之喻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禮。坐吧。“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兄友弟恭,不錯不錯。之喻,我剛剛還在說其晟該多跟你學學,你看他現在……“

”哎,父皇,這您可就說錯了。人各有志,皇弟致力於風花雪月不也是他自己的追求嗎,何苦爲難他呢?“蕭之喻打趣道。

”你倒是會替他找藉口。罷了,罷了……”皇帝抱怨道,“其晟,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點心啊?”

蕭其晟聽着皇兄的挖苦和父皇的偏袒,百感交集,心中劃過一絲悲涼,面上卻不動聲色,“父皇教訓的是。”

“呵呵,你明白就好。朕今天乏了,你們先下去吧。”皇帝緩緩道。

“是,兒臣告退。”蕭之喻和蕭其晟說道,便離開了帳篷。

皇帝一人坐在帳中,連連嘆了幾口氣,搖曳的燭光映着那閱人無數的臉,威嚴的目光忽然流露出一抹難以覺察的脆弱:別讓我失望……

帳外黑雲烏壓壓地罩着整片天空,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悶雷,無端端的讓人生出一陣壓抑,這雨究竟何時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