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蘇府。
“小姐,外頭已經安排好了,就等吉時的時候小姐上轎了。”蘇慕錦的丫頭看到蘇慕錦站在窗邊癡癡地望着,以爲她是捨不得蘇府,當下勸慰道:“小姐,這一去不知何年才能歸來了對嗎?”
“你若是不願意去,我便放了你。”蘇慕錦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聽到小丫頭這麼說,不禁淡淡地開口道:“這蘇府,不呆也罷。”
“小姐,奴婢自幼跟在小姐身邊,若是小姐不要奴婢,奴婢能去哪裡?”小丫頭倒是忠心,聽到蘇慕錦這麼說,頓時跪了下來,輕聲道:“希望小姐不要嫌棄奴婢,不要趕奴婢走。”
“你是個忠心的,我不趕你走。”蘇慕錦低頭看了那丫頭一眼,第一次沒有發脾氣,反倒是好聲好氣地說道:“起來吧,陪我說說話。”
“是,小姐。”小丫頭覺得今日蘇慕錦有些反常,但是想想她即將背井離鄉又釋懷了,畢竟哪個姑娘離開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也許這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心情都不會好的吧?
“你說這蘇府好不好?”蘇慕錦站在窗邊,手裡握着的是方纔一直蓋在頭上的蓋頭。
“小姐,蘇府挺好的,至少是您的家。”小丫頭不明白蘇慕錦的意思,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而且老爺和夫人都很喜歡小姐。”
“喜歡。”蘇慕錦聽到小丫頭的話,不禁輕笑出聲道:“我曾經也這麼以爲過,那個時候我是京都閣的學生,總覺得自己應該比這府裡的小姐都高一頭,不管是蘇慕婉還是蘇慕琳,我都覺得自己比她們強,可是現在看來我還不如蘇慕婉。”
“小姐……”小丫頭訕訕地不敢多言。
只是蘇慕錦很顯然也沒打算聽小丫頭說話,只是繼續說道:“那個時候多好啊,我以爲自己終有一日會嫁給焱王殿下,哪怕是做不成焱王妃,做個側妃我也是心滿意足的,現在想想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
“小姐,現在也挺好的。”小丫頭雖然是蘇慕錦的貼身丫頭,可從未看過蘇慕錦這般模樣,當下有些遲疑地說道:“小姐,你不要多想了,事已至此,小姐還是想開一點比較好。”
“你擔心我會想不開?”蘇慕錦回頭看了小丫頭一眼,笑着搖搖頭說道:“不會的,我想的比誰都清楚,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從今日起,當咱們離開京城的那一刻開始,咱們的命運就只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蘇慕錦說的這些話,其實小丫頭一點也想不明白,但是在她看來,主子說什麼那就是什麼,自己何須反駁呢?
所以,小丫頭就那麼靜靜地聽,蘇慕錦就那麼平靜的說。
對於小丫頭來說,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如此冷靜的蘇慕錦了。
這些年,或者說,自從蘇沐月跟焱王殿下牽扯在一起之後,蘇慕錦就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
她不能看到,也不能聽到任何關於蘇沐月和焱王殿下的消息。
只要一點點,都會觸動到她,讓蘇慕錦整個人變得歇斯底里,好像瘋子一般。
可是現在的蘇慕錦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那個之前沒有喜歡上焱王殿下,精明而又冷靜的蘇慕錦似乎回來了。
這些話,小丫頭當然不敢說。
“你說在我離開之前,這京城還會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蘇慕錦擡頭看着天空,微微笑着說道:“大概這應該是我在京城聽到的最後一個笑話了。”
“小姐說的笑話是什麼啊?”小丫頭不解地看向蘇慕錦,只瞧着她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假,更加好奇她說的笑話。
“誰知道呢?”蘇慕錦許久才淡淡地回道:“左右都已經不關我們的事了,只要能安全離京,就足夠了。”
蘇慕瑤,我要走了,這京城大概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你以爲我這一走也許是再也不見,可是說到底,究竟誰纔是贏家還不得而知呢,不是麼?
……
蘇慕瑤當然也察覺到了華銘的目光,只是她現在能說什麼?
司空焱現在問的是華銘,審問的是那些賤民,難道說自己現在去插手引火燒身?
只怕司空焱這會正等着自己回話呢吧?
只要自己多說一句,那麼所有的矛頭大概都會指向自己。
所以,蘇慕瑤只是擡眸看了華銘一眼。
有的時候,雲末真的特別佩服蘇慕瑤,她不單單是手段高明,就剛纔看華銘那一眼,眸中深意百轉千回,別說華銘,只怕若是換做喜歡蘇慕瑤的是他,也許都會立刻覺得自己懷疑蘇慕瑤是件極其卑劣的事情。
雲末猜的果然沒錯。
華銘在看到蘇慕瑤看向自己的時候,頓時一個激靈,差點忍不住自己打自己一巴掌。
他怎麼能懷疑蘇慕瑤呢?
這件事這麼蹊蹺,一定是有人想要嫁禍給蘇慕瑤和自己,那麼這世上究竟是誰這麼恨自己和蘇慕瑤呢?
阮鳳歌!
對,就是阮鳳歌!
華銘想到這裡,眼睛不禁一亮,頓時激動地說道:“王爺,下官看這件事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下官和蘇大小姐,這京城裡如此恨下官的只有阮鳳歌而已,而蘇大小姐只是被無辜牽連而已。”
雲末聽到華銘的話,幾乎是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阮鳳歌爲什麼要恨你?”
“自然是因爲愛而不得!”華銘自信地說道:“阮鳳歌喜歡我,整個京城都知道,而我卻心有所屬,她愛而不得進而生出怨恨,所以想到這種辦法來陷害我和蘇大小姐。”
“華銘,你是不是戲文看太多了?”雲末嗤笑一聲,淡淡的說道:“離開你之後,人家阮鳳歌說不定活的更自在,用得着在你這浪費時間?”
“雲公子,你又不瞭解阮鳳歌,怎麼能證明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呢?”華銘似乎非常不爽雲末護着阮鳳歌,當下譏諷道:“阮鳳歌那種心思深沉的女子,雲公子莫要被矇騙了纔是。”
“說起來,華大人一向以文人自居,怎麼在對待阮鳳歌的事情上如此不堪呢?”雲末還真就不樂意聽華銘說阮鳳歌的不是,當下冷聲道:“作爲一個男人,辜負人家一片心意也就算了,如今已經和離,還處處譏諷人家,無視別人當初的付出,就你這樣還說自己是什麼君子?依着我看,阮鳳歌離開你還真是做了極其正確的決定。”
“雲末!”華銘聽到雲末這麼說,頓時有些惱怒地指着他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華大人你是腦子壞掉了?”雲末立刻反駁道:“從到了衙門就問別人什麼意思,別人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你這樣是如何做官的?人話都聽不懂麼?”
要說雲末不喜歡一個人,那說起話來真的是一點臉面都不給留。
而華銘向來自詡文人,絕對不願與雲末這種人一般見識,所以當下一張臉漲得通紅,卻只能忍着,最終只能惱怒地說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喜歡的蘇慕瑤也是女子,難不成你也覺得難養?”雲末抱着胳膊,揚眉看向蘇慕瑤,輕笑出聲道:“蘇大小姐,你看華大人說你難養,若是蘇大小姐覺得自己不是女子,那可就只能落得小人之名了!”
“雲公子,不知道民女何處得罪了雲公子,以至於雲公子處處針對?”蘇慕瑤放低了自己的姿態,輕聲細語地說道:“民女倒是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牽扯到這些事情之中的,還請大人儘快審問,以還民女清白。”
聽到蘇慕瑤的話,京兆尹不禁咳嗽了兩聲,看向蘇慕瑤說道:“先前在那雅座裡搜出的詩信上言及大小姐無法忍受華大人迎娶蘇慕婉,不知道蘇大小姐可知此事?”
“大人你問的可有問題!”雲末不等蘇慕瑤說話,突然出聲打斷了京兆尹,不等他皺眉立刻就說道:“蘇家大小姐純真善良,怎麼可能嫉妒華大人迎娶蘇慕婉,所以這信定然是有人陷害她纔會有的。”
聽到雲末的話,蘇慕瑤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這雲末是不是腦袋壞了,怎麼反過來替自己說話?
司空焱坐在上面,端起茶水氣定神閒的喝着茶,好像根本不在意雲末到底要說什麼。
只不過,雲末掃了一圈衆人之後,突然轉頭看向蘇慕瑤,沉聲問道:“所以,我方纔才問,蘇大小姐你可喜歡華大人?”
“這……”百姓們頓時議論紛紛,其實他們也想知道啊,畢竟華銘喜歡蘇慕瑤那麼久了,如今華銘都要迎娶蘇慕婉了,那蘇慕瑤到底對華銘有沒有意呢?
蘇慕瑤着實低估了那些百姓好奇的心思,而且這一次幾乎是連華銘都有些許期待的看着她,說是騎虎難下也差不多。
“雲公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咄咄逼人,是不是太過分了?”就在這個時候,人羣中響起陳氏的聲音,“更何況,我們瑤兒平日裡極少出門,怎麼會知道華大人的心思?雲公子這麼問,豈不是有意想要陷我們瑤兒於難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