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只睡了一會兒便起了身，用了點兒飯食又將自己關在了屋裡，也不讓人伺候。
顏氏知道了更是擔心，親自來叫門。
“筱雨啊，有什麼事兒你跟母親說，別憋在心裡。”
顏氏敲了會兒門，筱雨到底是將門給打開了。
“母親。”筱雨對顏氏笑了笑，請她進來。
顏氏擔憂地望着她：“這是怎麼了……之前你娘跟你嬸子過來瞧你，不是都還樂呵呵的嗎？怎麼一會兒功夫，你就心情不好了？”
顏氏試探地問道：“要是有什麼事兒，你可以跟母親說。”
筱雨笑道：“母親，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事。我只是心裡別不過勁兒來，一會兒就好了。”
要說筱雨心裡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從她初來這裡，與她最親密的除了好友悅悅，便是潔霜這個全身心依賴她的妹子了。這些年來她也是看着潔霜一點點長大，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長成了個已經可以談婚論嫁的大姑娘。
他們五兄妹，她和潔霜是彼此唯一的姐妹，在筱雨心裡，潔霜的位置甚至要比秦晨風更重。
可是就是這麼個一直被她呵護着成長的妹妹，卻越長越讓她認不出來了。
想到這兒，筱雨暗暗嘆了一聲。
“你這孩子，以前可從來沒這般過。”顏氏拍着她的手開導她道：“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可不能往糟糕的方面想。這不是越想越讓人難過？從前你可不這樣長吁短嘆鬧性子。”
筱雨抱歉地道：“母親，是我不好。”
“你哪兒不好了？”顏氏笑着搖搖頭：“許是懷有身孕，所以整個人更情緒化些。這也沒什麼。只是你也要知道，你心情不好，這肚子裡的孩子心情也不會好。你可要整天高高興興的才行。”
筱雨點了點頭，伸手撫了撫肚子。
孩子一直很乖，筱雨幾乎沒受過什麼罪。也正因爲如此，她是更捨不得這孩子了。
一想到這孩子可能與她無緣，筱雨的心就像被生挖了似的疼。
默默地嘆了口氣，筱雨對顏氏道：“母親說的是，我不會憋着什麼……只是這心裡到底是有些不痛快。”
說着，筱雨便將潔霜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了顏氏。
“那第一家霍家，人口太多，那霍家小子還是幼子，家裡難免有些嬌慣。世代都是讀書人，他爹又成了官兒，難免有要借勢之嫌。我們家再不濟，舅家也有兩個翰林，再往親了說，潔霜的夫婿那便是夫君的連襟，楚將軍的勢，誰不想借？”
筱雨嘆道：“那第三家董家，董太太親自上門來，光這個就讓人不得不深想。潔霜也沒什麼美名傳出去，那董太太怎麼就巴巴地上趕着相看潔霜了？就是要尋媳婦兒，吩咐媒婆不就行了，又何需她自己獻殷勤。再者這董家小子下邊兒那麼多弟弟妹妹，潔霜過去做長嫂，將來豈不是要幫着張羅小叔子小姑子的婚嫁？就我對我那妹子的瞭解，她不適合。更何況——那董太太有此舉，我倒是覺得，她極有可能是個極爲強勢的人。我怕潔霜將來在她手下受委屈。”
顏氏點點頭：“所以你覺得那李姓莊戶尚可？”
筱雨頷首：“他們家人不多，家底又殷實，在農戶莊戶之間的風評既然不錯，那想必這家人也的確不錯。除非有些什麼隱秘的秘密。我嬸嬸也說了，李家小子憨厚大方，這種性子匹配潔霜正好。潔霜有些愛使小性子，李家小子這性子正好能包容她。我說我中意李家，便是因爲這個。”
筱雨嘆道：“要嫁人，看家世看家裡人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嫁的那個人好不好。嫁的那個人好，怎會讓你受委屈？嫁的那個人不好，即便他家裡千好萬好，也架不住他本人給你委屈受不是？霍家小子溫和有禮，董家小子性子也好，這形容太籠統太寬泛，誰都能這樣說上一嘴。只那李家小子，憨厚大方，似褒義似貶義，在我看來卻是最真實的評價。”
筱雨搖了搖頭：“我只是說，我中意李家，也沒說就讓定李家。我也說了會再派人去查探一番。可就是這樣，也讓潔霜惱了。”
筱雨看向顏氏：“母親，你覺得我有錯嗎？”
顏氏自然不會罵筱雨，卻也更加不會當着筱雨的面說她親妹子的不是。
顏氏斟酌了片刻，道：“你分析的倒是沒錯，不過潔霜到底是個十四歲的姑娘家，姑娘家臉皮薄，你當着她的面說李家比霍、董兩家好，她當然會不高興。小姑娘不高興了，口無遮攔地頂兩句，那也能理解。你別跟她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筱雨笑了笑：“她那話也不是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顏氏拍拍筱雨的手：“她那就是孩子的氣話。等你娘回去，好好訓訓她。”
筱雨勉強擠出一個笑來：“當然得好好說她，要不然任由她這樣的性子嫁出去，那還了得？”
“你啊。”
顏氏笑着搖了搖頭：“要我說，你們姐妹倆的脾氣還是挺像的。你呢也是個直性子，是非曲直分明，她呢就更直。但這也說明，她同你親近不是？”
筱雨疑惑地望着顏氏，顏氏道：“你妹子要不是親近你，哪會同你說這樣的話？她這是信賴你，也知道你不會記恨她。否則她纔不會在你面前這般說話。”
顏氏這話有些牽強，但筱雨還是接受了這樣一個說法。
自然，她也就感覺好了很多。
“潔霜的親事有你娘呢，你別多操心。”顏氏笑道：“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顏氏看了看筱雨的肚子，問道：“孩子還乖吧？”
筱雨點頭：“挺乖的，一點都不折騰人。”
顏氏吁了口氣：“那便好。”
頓了頓，顏氏卻道：“你有孕的消息，不知道老太太那邊兒知道了後是個什麼反應……”
筱雨擡頭看向顏氏問道：“母親告訴老太太了？”
“也不用我親自說。”顏氏道：“這幾日我都沒過去瞧她。不過這喜事兒，丫鬟自然會給老太太報喜的。”
筱雨頓了頓，道：“要不，我與母親一同去看看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