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當日領鳴翠回去的時候也說了鳴翠的名字好聽,但只問過鳴翠的本名,卻並沒有問現在“鳴翠”之名是何人所起。聽了迷蝶和香鏡的名字從“迷了蝶”和“香了鏡”的由來,筱雨止不住也在想,鳴翠是不是“鳴了翠”呢?
這樣一想便有些忍俊不禁,料想應當不是包勻清拉了鳴翠成了他的通房丫鬟之後便給她改的名。
鳴翠笑道:“奴婢的名字不是少爺取的,當初夫人瞧着奴婢乖巧,同時把另外三個姐妹派給少爺,伺候少爺的。那會兒我們幾人都有了名字,侍奉過少爺後,少爺也沒給我們改名,以示對夫人的尊重。”
……大戶人家的規矩真是多。
鳴翠道:“奴婢的名字是奴婢曾經提起的那位老嬤嬤給奴婢取的。”
“有什麼來歷嗎?”
鳴翠微微紅了臉,道:“奴婢少時很喜歡唱童謠,嬤嬤覺得奴婢唱着好聽,那會兒又正好長到了領差事的年紀,嬤嬤便給奴婢取鳴脆的名字,好讓別人一聽奴婢的名字就知道奴婢是個音色好的。登陸造冊新丫鬟的姑姑聽了奴婢的名字,就給寫了現在的名,只是改了一個字,也不妨事。”
筱雨點點頭:“這名字叫着的確上口,不過我倒是沒聽過你唱童謠。”
鳴翠笑道:“奴婢不是小孩子了,府內規矩多,也不敢開口唱,久而久之就再也沒唱過了。”
“那你現在唱給我聽聽。”筱雨頓時來了興致,催促鳴翠開嗓。鳴翠拗不過筱雨,只能清了清嗓子,清唱了一段。
聲音雖然小,但筱雨和鳴翠這邊兒之前的動靜便有些大,尤其是她們捧腹大笑的時候,更是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這會兒鳴翠開嗓唱曲兒,很快就抓住了大家的耳朵,就連包勻清也朝筱雨這邊望了過來。
筱雨和鳴翠相處得好,包勻清心裡十分有自豪感。他送出去的丫鬟得筱雨的喜歡,這可真是一件讓他得意的事,這說明他的眼光也極其精準。但隨後,包勻清便注意到了鳴翠那如黃鶯一般清亮的嗓子,不由得有些陶醉其中……
迷蝶和香鏡兩個人見了,對視一眼,同時將不喜的目光聚在了鳴翠身上。
唱完一曲,鳴翠臉紅紅地道:“姑娘不要嫌奴婢污了姑娘的耳朵纔好。”
“蠻好聽的。”筱雨由衷地讚歎道,“你唱歌時的聲音倒是與你平日裡說話的聲音有些差別,更高昂些。”
鳴翠笑道:“嬤嬤說奴婢唱歌的時候嗓子是捏起來的,奴婢只是覺得這般唱歌要更好聽些。往日裡說話要也是用這種調子,奴婢恐怕很快就會失聲了。”
迷蝶和香鏡走過來本想要警告鳴翠一番,不料聽話聽了半截,猛地聽到了鳴翠嘴裡的“失聲”,香鏡立刻嚷道:“哎呀鳴翠,你怎麼就‘失身’了啊!”
筱雨和鳴翠同時皺眉看向香鏡,還不待鳴翠說話,筱雨站起身冷冷地道:“鳴翠說的是‘失聲’,是說嗓子發不出聲音,而不是什麼‘失身’。香鏡姑娘難不成是失了身?怎麼對這樣的詞那麼敏感?”
香鏡癟癟嘴,迷蝶拉了拉她,道:“算了,會唱兩句曲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咱們去伺候少爺要緊。”
兩人說着便要轉身走,筱雨挑了挑眉,厲聲道:“站住!”
迷蝶和香鏡嚇了一跳,齊齊轉身看向筱雨。筱雨冷着臉道:“你們兩個是瞧着我不是正經的包家姑娘,就慢待我不成?過來不給我行禮也就罷了,回去也不給我行個禮,這難道就是包家的規矩?”
筱雨聲音嚴厲,包勻清也聽了個正着。他皺了皺眉走過去,見筱雨冷着臉,迷蝶和香鏡也面色不佳,便開口問道:“什麼事鬧這麼僵?迷蝶,香鏡,你們是不是衝撞了二姑娘?”
香鏡立刻喊冤:“少爺明察,奴婢冤枉啊!”
迷蝶也是一臉委屈:“奴婢們過來也是關心鳴翠,沒想到二姑娘便斥責我們,少爺知道奴婢二人一向乖巧聽話……”
筱雨瞧着兩人這般做戲,心裡實在厭煩,不等包勻清說話便揮手道:“義兄,快快將你這兩個可人兒帶走,我這邊兒也不需要她們伺候,鳴翠與她們也不是什麼要好的關係,沒必要假惺惺地過來和鳴翠攀關係。”
包勻清眉頭一擰,道:“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與二姑娘說說話。”
迷蝶和香鏡對視一眼,生怕筱雨在包勻清面前說她們的壞話,卻又礙於包勻清已經開口叫她們走了,她們不可能逗留在這邊兒,到底還是期期艾艾地起身走了。
包勻清對筱雨道:“兩個不懂事的玩意兒,妹子不要爲她們生氣。”
“你也知道她們是草包啊?”筱雨似笑非笑:“知道是草包還把人給收在身邊。”
包勻清淡淡笑了笑,道:“像妹子這樣聰明的人,爲兄纔不敢碰。他們那樣的,想法簡單,所求也簡單,不需要我多花費心思。”
筱雨頓了頓,見鳴翠已經自躲到了一邊讓他們兩個人談話了,筱雨說話便不客氣:“在你眼裡,女子就是玩物?”
包勻清點點頭,又搖搖頭:“像那種存了攀高枝兒的心,設法接近我勾引我的女子,對我而言那就是玩物。”
筱雨定定看了包勻清一會兒,方纔低聲問道:“鳴翠也是玩物?”
包勻清道:“對我而言,是的。”
“她又沒勾引你。”
“但她曾是我母親送給我暖牀丫鬟。”包勻清認真地道:“若我不收了她,一是駁我母親的面子,二也可能會讓母親認爲我不喜她,說不準再把她安置到哪兒去。我別的不敢保證,但至少她跟我一日,便可好過一日。”
筱雨輕笑了兩聲,不予置喙。
包勻清道:“再者說,我如今不也將她送給你,成了你的丫鬟了嗎?給她尋個好歸宿,不也是極好的?”
“若沒有我呢?你打算把鳴翠怎麼辦?”筱雨問道。
包勻清想了想道:“或許將來扶她做妾,又或者給她配個管事的,讓她嫁出去。”
“前者還是算了,後者倒是不錯。”筱雨閒閒地道。
包勻清回味了番,皺眉道:“難道做我的妾室還沒有嫁給個管事舒坦?”
“在我看來,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