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春芬沒接話,自己撐着牀慢慢坐了起來。鳴翠想上前幫忙給她後背塞一個靠墊,但見筱雨的態度,又不敢貿然行動。
熊春芬靠坐在後面的牆壁上,調勻了呼吸方纔道:“筱雨妹妹說的什麼話,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可你不是在一直躲着不肯露面不肯說話嗎?”筱雨冷嘲一聲:“得了吧,要不是你自己說出去的,誰能知道你跟老太太打架的事兒?熊家人要不是得了你的信兒,能那麼及時就趕過來?打架的時候孩子怎麼沒掉,偏生等到熊家的人來了,你那孩子才掉。可不要怪我把你往壞處想,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自己心裡有數。”
熊春芬咬咬脣,一言不發。
筱雨瞧她面色發白,脣也很乾,沒有血色,想必她小產的確是事實。那麼她懷孕的事也必定是真的了。
筱雨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道:“你們熊家要是打着想要從秦家得點兒錢財這個想法,最好還是打住。你嫁過來的時候就該知道,秦家已經分家了,你是嫁到老屋這邊兒,跟我爹孃,我三叔三嬸沒有什麼關係。秦家老屋有多少底子,我不信你一點兒都不清楚。既然你都嫁過來了,還是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好,與其算計別人,不如多想想怎麼把日子給過好。我今兒瞧着你也是受了罪,就不跟你甩狠話了,不過你記住,做戲這種事,一次我當熱鬧看,二次我樂得陪你玩玩兒,但是,第三次可就會惹我厭煩了。你自己好生斟酌斟酌。”
“筱雨妹妹……你沒出嫁,不瞭解我的苦衷……”熊春芬一臉無奈和心酸:“不是我想讓我孃家人來鬧,我只是……要是我孃家人不給我出出頭,我怕以後我在這家裡沒地位。畢竟再一年,你伯父伯母就要回來了……”
“我沒伯父伯母,那兩人跟我沒關係。”筱雨打斷熊春芬,道:“要說你的苦衷,我還是能猜到一二的。你比秦金大八歲,擔心他以後嫌棄你年紀大,所以你趁着現在他迷戀你,想把家裡的權和錢都握在手裡,想讓他們都畏你懼你,這是人之常情,我不阻着你,相反的還會覺得你有自己未來生活的規劃,心裡還會贊你。可你做的事真讓人覺得厭惡,尤其是不管什麼事都要拉着你孃家人,還要把我爹我三叔他們全都拉扯進來這一點,尤其讓我看你不起。”
筱雨站起身:“我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日子是你自己過,你們過得怎麼樣,跟我沒有半個銅子兒的關係。得了空你還是跟你孃家人說說,不要整天鬧這些幺蛾子。這是第二次我來管這種糟心事兒了。我說過,沒有第三次。你小產的事情到底原因如何,或者說,你的動機如何,我沒興趣過問。管好你自己和你的孃家人,說不定我看你安分,今後還能在某些事情上幫一幫你。但要是你不安分……對不起,到時候我耐心用盡,會怎麼做,我可也說不清了。”
熊春芬眼前一亮,筱雨將她神態的變化看在眼裡,心裡冷哼一聲,招呼鳴翠道:“我話就說到這兒,鳴翠,我們走。”
要說筱雨給熊春芬許了什麼“承諾”,那還真是熊春芬自作多情了。筱雨口頭上這番話,許的不過是空頭支票。
打從筱雨見熊春芬起,瞧熊春芬對自己的態度,筱雨便隱隱覺得她是在忌憚她有身家,言辭行爲上多少有點兒討好她的意思,在她面前從來不放肆。如今看來,果真如此,熊春芬想從她身上挖好處。
真當她有錢了就二百五了?那錢可是她辛辛苦苦賺的,想要她拿錢出來,她可是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唔,這話形容地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筱雨在前,鳴翠在後,兩人剛出屋,秦金就撲了上來,臉上表情有些兇惡,連聲問筱雨有沒有爲難熊春芬。
筱雨伸腿就踹了他一腳,沒好氣地道:“自己不會進去看啊！”秦金也顧不得跟筱雨算賬,踉蹌地就往屋裡跑。
屋外,許是春芬娘出來跟她小叔子說了什麼,熊春芬的叔叔雖然一臉不甘願,熊家人卻也還是陸陸續續慢吞吞地開始收拾東西了。秦招祿笑容滿面地招呼筱雨道:“看過你表嫂了?”
筱雨點了個頭:“沒多大事兒。喲,熊叔叔這是要走啊,侄女兒我還趕着去瞧我三叔家的堂弟堂妹,就不送了啊。”
說完話筱雨也不看熊家人的臉色,帶着鳴翠就朝老屋外走去。鳴翠倒是還尋了個空檔給秦招祿蹲身福禮,聲音清脆又悅耳:“老爺,奴婢跟姑娘先出去了。”
這一句話讓秦招祿頓時挺了挺腰桿兒,熊家的人瞧着秦招祿和筱雨的眼神更加幽深了。
鳴翠撐着傘,把傘儘量往筱雨那邊偏。筱雨將她拉過來了一點,道:“下着雨呢,別光顧着我,你要是病了可沒人有時間照顧你。”
鳴翠低低應了聲是,筱雨笑道:“方纔那聲老爺,是你故意叫的吧?擱家裡你也很少叫我爹孃,那句話說得真讓我爹長臉。”
要說鳴翠很少叫秦招祿和宋氏,是因爲筱雨家中並不時興這樣叫人。鳴翠也不是個多話的,家裡人待她多少還有些“待客”的意思。秦招祿則是礙於鳴翠是個年輕姑娘,平日裡也是能避開她便避開她秦招祿總覺得家裡多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挺讓人尷尬的。
所以這相處一個來月,鳴翠叫老爺夫人的時候很少。
“你也瞧見了,那一家子。”筱雨邊走邊道:“來之前我就跟你簡單說了下我家裡的情況,今日瞧着,感覺怎麼樣?”
鳴翠想了想,試探地道:“老人指望不上,小的……沒什麼出息。”
筱雨輕笑一聲:“的確就是這樣。”
“那……”鳴翠眉頭微皺:“這門親戚會給姑娘造成什麼困擾嗎?”
筱雨倒是起了點兒好奇心:“你從來跟着義兄,可有人給他造成困擾?他都怎麼做的?”
鳴翠默默地回道:“少爺他……多半都不給人留活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