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腳下這般說……那老文士恐怕不要想好了。”燕飛輕聲道:“妄議朝政,乃是大罪。”
“沒有啊。”蓮子道:“老文士說完這個話便走了,的確有官兵來抓人,但是沒找到他。”
燕飛一愣,然後恍然大悟。
那老文士,恐怕是長兄的暗樁吧。煽動言論,引導民心……果然厲害。
大晉百姓要是知道都聽了這話,潛意識裡就會將長兄的野心給弱化,重點突出太子和樂平帝之爭。他們相應會淡化長兄命人攻打大晉,而會在感覺上強化樂平帝的昏庸,認爲太子跌落山崖是樂平帝所爲,而正是因爲樂平帝,才讓他們沒有安穩日子過。
心理暗示是很重要的,長兄處事,永遠是攻心爲上。
燕飛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道:“今日我們好好休息,明天回了西嶺,怕是要快馬加鞭了。”
蓮子疑惑道:“姑娘趕着回去?”
“嗯。”
“那之前咱們怎麼走得不那麼緊的……”蓮子狐疑道:“況且咱們也沒錢買馬啊。”
燕飛嘆了一聲,不欲多言。
等到了西嶺,找到官驛,她想要什麼,都能有。
她已經耽擱兩天……總要趕在他之前,到達聖域。
西嶺百姓對聖皇的崇拜是盲目的,燕飛公主對他們來說便是神女一般的存在。
當燕飛帶着蓮子進入了官驛,亮出了身份之後,半個時辰內,在官衙做事的有品級的官員全都前來參見於她。
蓮子張着嘴能吞下一個雞蛋。
燕飛覺得好笑,淡淡地應付了兩句,讓官員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必因爲她而興師動衆。
問清楚她爹孃已在聖域,燕飛便令人準備馬匹,她着急趕回聖域。
燕飛公主有令,官員們莫敢不從。
燕飛公主不知去向的消息,各級官驛都知道。聖皇有私令下來,令官驛盯着,燕飛公主一旦出現,立刻上報,不得耽誤。
若非如此,官驛也不敢來一個人自稱是燕飛公主,簡單檢查一番便確定了來人身份,將人給供起來。
蓮子還有些飄飄然,聞着滿屋的馨香,摸着柔和絲滑的錦緞,嚥了咽問:“姑娘,這、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是、真的是燕飛公主?”
燕飛好笑道:“我還沒說呢,你好歹也是我身邊的人,方纔那模樣,可有些丟人。”
蓮子仔細想想,好像自己那樣子的確挺沒見識的。
“可誰讓姑娘你沒告訴我啊!”蓮子有些抱怨:“你要是早告訴我,我當時也不會……等等!”
蓮子頓時湊上來道:“姑娘,我們來西嶺的前一天你那麼緊張打聽大晉太子,是爲什麼?”
燕飛微微抿脣,道:“莫非。”
蓮子小聲“啊”了一句,然後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頓時大聲道:“啊!”
“叫什麼呢?”
燕飛無奈道。
“姑娘,莫公子就是、就是……”
蓮子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燕飛輕輕點頭:“嗯。”
“天吶……”蓮子頓時雙手合十,眼冒星星:“姑娘,這是不是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燕飛嘆了一聲,輕敲了敲蓮子的頭:“好好歇着吧,下晌的時候讓人帶你去練練騎馬。我們明日要快馬加鞭趕路。”
蓮子應了一聲,又奇怪地問道:“姑娘既然知道莫公子是太子,爲什麼他要走的時候,你不攔着他?”
燕飛沉默了會兒,方纔道:“我那時候還沒有想好。”
“姑娘還要想什麼?”蓮子緊跟着問。
燕飛不知道該怎麼和蓮子這樣一個情竇還未開的姑娘說男女之間的感情,就連她自己,其實也並不是那麼明白。
她也仍舊懵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感情。
所以燕飛只能道:“我與他,不單單只是一男一女兩個人而已。”
蓮子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只是一男一女,還有兩個正在交戰的國家。
蓮子嘆息一聲,乖乖地下去學騎馬了。
燕飛知道她是個堅韌的孩子,她並不擔心太多。
第二日一早,燕飛便帶着蓮子出發。官驛的驛呈先她一步遣了人去下一個官驛遞消息,確保燕飛公主能夠每到一個官驛,都舒舒服服的。隨行的護衛也跟着,確保她的安全。
在西嶺,除非是膽大包天,不要上九族下九族的命了,否則誰敢對她不敬?
燕飛沒有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氣,到了官驛打擾了驛呈,她還會致歉道謝。
在西嶺百姓們心中,雖然燕飛公主跟着聖大將和聖夫人很少露面,卻是所有西嶺人心中女子的典範。
燕飛就這樣快馬加鞭,一路趕到了西嶺。
剛進國都,便被得知消息的父母接到了。
“你這個壞孩子!”筱雨頭上已有了白髮,見到燕飛便撲了上去,將她抱了個滿懷,卻又伸出手來猛打了她幾下。
燕飛甘願受了下來,訥訥地道:“娘,我錯了……”
“你還知道錯?我們有多擔心你你知道嗎!”筱雨捧了燕飛的臉,吸了吸氣,憋下眼中的淚,問道:“在外可遇到了什麼困難?有人欺負你嗎?有沒有吃虧?”
“娘,我很好。”燕飛眼睛微微彎了起來,一一給父母和舅舅舅母行了禮,這才討好地對吹着鬍子瞪着眼的師父道:“徒兒回來了。”
慕容神醫捨不得苛責她,哼了聲,不緊不慢地道:“以後走,要留個信兒。”
燕飛輕輕點頭。
筱雨正待開口繼續問,慕容神醫搶先道:“我聽說大晉那邊兩年前開始有個被稱爲‘玉面女神醫’的搖鈴大夫,樂兒,是不是你?”
燕飛不好意思地點頭。
慕容神醫頓時哈哈大笑:“楚彧,願賭服輸,給錢!”
燕飛側頭一看,父親抿着脣,似乎懶得搭理師父。但望向他時,面上的冷凝卻送了下來,盡是溫和。
燕飛同父母介紹了蓮子,原本惴惴的蓮子見西嶺聖皇的父母竟是這般隨和的人,心裡也送了口氣。
一家人往聖域裡趕,筱雨拉着燕飛坐了馬車,問她這三年都去了哪兒,做了什麼。
燕飛便細細地回答,將自己能想起來的說給母親聽。
說到後來,燕飛頓了頓,問道:“娘,大哥一定要打仗嗎?”
筱雨張了張口,無言以對。--12875+d6su9h+10727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