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來,靜羽頭暈暈的,收拾好就去了學校,今天他們並沒有碰上,靜羽到學校就趴在桌子上迷糊着,稽張走過來問她是不是病了,問她有沒有吃早飯,靜羽就只是擡頭迷糊着說了一句沒事,然後就又趴下了。上完了第一節課,靜羽費力地爬起來,看着滿黑板的英語,頭更暈了。
稽張,這個有些怪脾氣的男孩兒,總是在角落裡冷着一張臉,但卻有時候,眼睛裡會放出一束溫暖的光,那束光的焦點,便是靜羽……
第三節課,是數學。靜羽見到任翼並沒有以往的興奮,反而更加頭疼。課上到一半,靜羽趴在桌子上實在難受就悄悄地從後門出去,任翼瞥見靜羽慘白的臉,愣了一下才繼續上課。靜羽跑到水池邊衝了衝臉,感覺並不好,就跑去操場上透氣。 學校有那麼一塊突起的坡,長滿了青綠的草,坡的前方是大大小小的碎石頭,石頭縫隙里長着一朵朵淺黃色的小草花兒。靜羽坐在斜坡上,看着這安靜的一切,深吸了口氣,感覺好多了。
下課後,樂兒和小華都跑過來找靜羽。
“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小華關切地說。
“是啊,是不是吃壞肚子了?還是怎麼了?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樂兒也問到。
“我沒事,只是有些頭暈,好多了,你們回去上課吧,一會兒我也就回去了。”靜羽故作微笑。
“真的沒事?”
“恩,放心啊,你們快回吧。”這個時候,靜羽還是喜歡一個人,在風裡看着這一大片的綠色,什麼都不想去想。
“怎麼了?”很熟悉卻也很陌生的聲音。
靜羽轉過頭,沒有說話。
“生病了?”任翼很自然地坐在靜羽旁邊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還好不燒。”任翼鬆口氣說。靜羽用手把額頭上任翼的手推遠,不好意思地稍低了頭。
“老師,如果你能選擇你的出生,你想做什麼?”靜羽看着清澈的天上飛着的那一隻鳥。任翼看着靜羽美麗的側臉,沉默了。“我想做一隻鳥,一隻飛在藍天的鳥。”沒等任翼回答,靜羽就淡淡地說,依舊靜靜地看着天,看着天上遠去的那隻鳥。
任翼也看着天,看着天上遠去的那隻鳥。
靜羽轉過頭看他,並沒有說話。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在斜坡上,看着天,看着天上不見的鳥。像一道風景……
“你今天耽誤課了。”
“沒事,你會給我補。”
“不會!”
“怎麼這樣,你就給我補吧,我給你做飯還不行嗎?”
“恩……我要吃紅燒肉。”
“……”
“還有燒茄子。”
“知道了,真是的!”
“還有……”
“還有?你真是隻……”靜羽扮鬼臉。
然後是一陣笑聲,悠揚在安靜的操場上。
沒過中午靜羽就回家了,紫蘭從餐館回來,又是問這又是問那的,吃過藥後,靜羽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一刻了,靜羽看媽媽在廚房裡忙,正準備幫忙,就被紫蘭攔住了。
“你快去歇着吧,中午都有些發熱呢,”說着紫蘭就去摸靜羽的額頭“還好,現在不燒了。你去等着吧,飯一會兒就做好了。”
“媽,我去老師家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現在?都傍晚了呢。”
“沒事,剛剛跟老師通過話了,一會兒就回來,媽媽趕快給我做好吃的。”
“恩好,你個淘氣鬼!”靜羽跑了出去,紫蘭回頭看了看靜羽,無奈地搖搖頭。
任翼家半開着門,靜羽喊了兩聲沒人應,就進去了。
“夠了!爲我好,爲我好!你問沒問過我的意見!”安靜了幾分鐘,像黑夜那樣靜,“夠了!”隨後一聲摔東西的聲音。靜羽嚇得不知所措,正要轉身回去,身子碰在了門上,一慌張又碰到了門旁邊的花瓶,摔碎了,紫藍色的花散了一地。
任翼聽見聲音猜到是靜羽來了,從房間出來,站在樓上環形的廊上看着樓下廳裡的靜羽。她蹲下盯着紫藍色的花,花瓣被水打破了幾片,花心的蕊粉在地板的水面上慢慢地散開。靜羽盯着花看了很久,任翼也盯着靜羽看了很久。後來任翼聽到靜羽抽泣的聲音趕緊下樓來到她身旁。靜羽擡起頭看着任翼,眼睛裡泛着淚花。
“對不起……”靜羽顫抖着說。
“我不會讓你賠的,哭什麼。”說着,任翼拉起靜羽,來到廳中間的沙發上。
“我不是故意的……”靜羽又略帶抽噎地說。
“我到希望你是故意的,那樣就不會哭了吧。”說着把靜羽扯到身邊,擦她臉上的淚。
靜羽委屈地看着正給她認真擦淚的任翼,眼淚又連連落下來。
“你這樣,今天可就回不去了,”任翼兩個大大的手又把新落下來的淚擦掉,“你要腫着眼睛回去,你爸媽會以爲我欺負你了。”說完任翼自己咧開嘴笑了。
靜羽兩隻小手從中間把任翼的兩隻手撥拉開,趕緊自己把眼淚擦乾。“對不起,花瓣都破了。”靜羽歪着頭看遠處依然躺在地上的紫藍色的花。
任翼起身來到門口,把碎花瓶仍到垃圾桶,把花斂起來,握在手裡,又走到靜羽面前,“這個,”他俯下身把花湊到靜羽臉上,靜羽躲開笑了,“你扔掉吧。”靜羽接過花,一隻手緊緊地握着,另一隻手去撫摸破了的花瓣,低着頭問:“這是什麼花?”
“銀蓮花。”
“真好看。”她擡頭看着任翼笑了。
任翼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出了神。她的出現,不管是笑是哭,都能讓他在瞬間把所有的煩惱都拋開,任自己沉浸在這美與溫暖裡。
靜羽手指在茶几的玻璃上滑來滑去,眼睛盯着任翼的眼,她想他在想什麼。
“老師,”靜羽不大的一聲把任翼驚了一下,“那我回去了。”靜羽說着站起身來,頭也沒回就向外走。
“天兒,”任翼叫住她,靜羽轉過頭,“忘了問你,你好了沒?”
“嗯,睡了一覺就好了。”靜羽衝他笑笑,“嗯……想問你,你沒事嗎?”
“沒事。”任翼懂她在問什麼,看着她輕輕地笑了。
回到家,紫蘭做好飯等着呢,剛好藤遠也回家了。
“天兒,吃飯了,老師有吃過嗎?要不要叫過來一起吃?”藤遠坐在餐桌上,笑得很慈祥。
“哦,不用了,他吃了。”靜羽剛進門就徑直到自己房間裡悄悄地把花插在花瓶裡,換了水。
從房間出來,若無其事地坐下,筷子夾着米飯在嘴邊打轉,好半天送不進一口。“天兒,還不舒服嗎?給你喝些湯。”紫蘭見天兒這樣,有些心急了。
“哦,沒事媽,就是有些沒胃口。”
“明天再去看看醫生吧,你看我們天兒的小臉兒黃的!”藤遠想逗女兒開心,手捏着她的臉。
“哎呀,爸,你呀!”靜羽疼了也笑了,紫蘭這才放心了些。“爸媽,你們吃吧,我沒事兒,先去睡了,明天要上課呢。”靜羽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孩子是怎麼了?倒不像是身體上的病啊。”藤遠看着靜羽關緊的門,疑惑地說。
“那能是什麼病啊!可能是最近學習壓力大吧。最近幾天,天兒還總是去補課呢。哎!”紫蘭心疼着女兒。
“補課啊……”藤遠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關於任翼的事,藤遠也多多少少從紫蘭那裡聽說了。
這天夜裡,靜羽並沒有睡,側着身望着窗外的星和窗前書桌上的那瓶紫藍色的銀蓮花,就這樣發着呆,天稍稍亮了,靜羽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從沒有發覺,你在滲透我的生命,可你還是這樣一點點地侵佔着我的情緒,我的心。
你從不曾瞭解,多少次我想靠近你,那時你還是個孩子。對着在意的人第一次說你好,真的是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就像是小心翼翼地按下第一個琴鍵,擔心能不能彈好這首曲子擔心得要死。你額頭上的熱度,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