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是九歲,我一個人和一個保姆在這裡住了一年,那年你還沒有出生。”任翼坐在沙發上拿着一本書在看,靜羽枕着他的腿在玩平板。
“你比我大十一歲。”依然在玩着平板電腦的靜羽很隨意地說了這麼一句。
“那年,我母親自盡了。”任翼依然在看書,說得很平淡,靜羽把平板放在肚子上,用手去觸任翼的手,他感覺到她的觸摸,把書合上,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回到讓她舒適的位置上,“那年我沒有了母親,沒有了父親,也沒有了童年。”
“現在,你有我。”她很溫柔地說,仰仰頭看他的眼。
“以前,也有你。”任翼淡淡地笑了,笑裡帶着一絲苦痛,也帶着一絲寬慰和溫暖。
“真希望從你第一次來時,我就認識你了,”靜羽認真地看任翼,“在你還沒有習慣孤獨的時候,就讓你習慣有我。”
“我比你大一十歲。”他笑她,另一隻手把平板從她的肚子上拿到沙發一邊。
“翼。”
“恩?”他把視線收回來,看她。
“十歲以後你是怎麼過得?”
“十歲,回到了上海,和父親一起過,只是不再說話。那個時候雖然不知道母親的具體死因,但我知道是與另一個女人有關。每天除了上學就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呆着,他們都以爲我得了自閉症,其實我是懶得說話,我醒着的時候都在做數學題,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高二的數學題我已經能很熟練地解出來了。”
“所以你後來學了數學?”靜羽接着他的話。
“沒有,我小學畢業就直接上了初三,十一歲小學畢業,第二次來這裡。那個時候你應該就出生了,可惜我一直都在這棟樓裡沒有出去過,所以沒有遇見你。”
“我還被我奶奶抱着呢,不在這裡。沒想到你這傢伙還有戀嬰癖。”靜羽略帶嘲笑,故意逗他。
“如果知道我日後註定會喜歡上你,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反正早晚會遇見,還不如早點遇見。還能早點兒帶着純潔的心抱抱你。”任翼露出壞壞的笑,雙手順勢把靜羽抱起來,側着放到自己的腿上。
“呀!”靜羽嚇了一跳,瞬間雙手環住任翼的脖頸,直直地盯着他。
任翼嘴角似笑非笑,曖昧地看着她,不再說話。
“初中呢?”沉默了有半分鐘,靜羽帶着溫熱的氣氛問他。
“啊?”任翼愣了一下,“哦,初中就直接上了一年初三,就升高中,高二的時候我就參加了高考,大學學的是經濟學。”
“不是數學?”
“不是。”
“爲什麼沒有學數學?”
“那個時候我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反抗的權利,我十四歲。”
“也是,還只是個孩子。”靜羽若有所思地說,維持着剛剛的姿勢又問,“翼,你的腿麻不麻?”她剛要起來,就又被任翼抱緊。
“沒事,就這麼待一會兒。”他緊抱着她,她依然環着他的脖子。
“後來呢?”她認真地問他,是真的想知道。
“大學上了兩年半,輟學了,”他輕描淡寫地說,“然後第三次來這裡,遇見了你。那年我十七歲,你六歲。”
“我怎麼不記得?”她可愛地看着他,眼睛裡帶着興奮。
“你當然不知道,我在樓上看了你半年,”任翼伸着食指指指樓上,“第一次從那扇窗看見你,你哭着從遠處走過來,小臉兒凍得通紅。”
“是冬天?”靜羽聽着任翼講小時候的自己,那種感覺很奇特。
“恩,冬天的傍晚,你哭着哭着竟然笑了。”任翼仍然好奇靜羽是怎樣自己把自己逗笑的。
“我一直都可以這樣。其實一個人的時候,我是活在幻想裡的。”靜羽也是輕描淡寫地說。當自己習以爲常之後,就真的在心底裡認爲這些事都是那麼的不值一提,“到現在,爸爸媽媽朋友,誰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我是活在幻想裡的。”她仍然平淡地訴說着,任翼驚訝地看着她。
“我的幻想很豐富,比現實精彩。那裡有貓有狗,有各種顏色的花,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他們都會說話。”靜羽看看認真聽着的任翼,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恩,很可愛。”任翼也笑了。
“我能分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想,不是什麼精神分裂症,我只是自己跟自己聊天而已。”
“現在還會這樣?”任翼關心地問。
“喜歡你後,所有的時間用來想你都還不夠。”她調皮地笑了。
任翼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男人的衝動強制地被自己壓了下去,他把靜羽抱下來放在沙發上,自己去了廚房,拿出一大杯冰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鎮靜了一下才問:“你要喝什麼?”
“奶——”靜羽可愛的把這個字的發音拐了二百七十度,她一定是故意的。
“夏天,沒有鮮奶,喝酸奶吧。”他又返回到廚房在冰箱裡拿出一桶酸奶遞給她。
“這麼大桶,我怎麼喝完。”她委屈地看他。
“必須喝完,我從不喝奶。”他強調着。
“那你還買?”她剛問完,自己就甜甜地笑了,她想起第一次跟他要奶喝他只遞給她一杯水,那時他的冰箱裡除了啤酒就是水,現在還有各種奶。
“對了,你是在哪裡上的大學,爲什麼輟學了?”靜羽好奇地問。
“在北京,太無聊了就自己輟學了。”他走到靜羽對面的沙發上,拿起剛剛那本書,側着靠在沙發上。
“哪有你這樣的!我費勁千辛萬苦還在考大學。”她嘟着嘴看他。任翼看着可愛的靜羽,開心地笑了。
“我記得你在門前畫房子格,自己在那開心地跳,當時我很想下來和你一起玩,人都走到門口了,悄悄開了門透過門縫看着你跳,也沒有出來。”任翼看着書,卻以一種像是在自然自語的語氣說。
“爲什麼沒有出來?”靜羽向沙發邊上靠了靠,能離任翼近點兒。
“忘了,也許是害怕。”
“你應該是像海上的鋼琴師一樣地。”靜羽若有所思地說,突然想到什麼又說:“你爲什麼離我那麼遠?”可愛的語氣裡帶着抱怨。
“我是在保護你。”任翼冷冷地回答,掩飾着所有的情緒。
“離那麼遠怎麼叫保護我?”她繞過茶几走到另一邊的沙發,在任翼腿邊坐下。
“你還是個孩子。”依然冷冷的。
“我不是了,我很成熟的!”靜羽一字一頓地強調,她每次聽到任翼說她是孩子,她就很惱火,本來就感覺年齡的差距她怎麼追也追不上他,這已經讓她很討厭,他還總是說她是個孩子。
“再說我是孩子,我就跟你分手。”她低着頭看自己的腳。
任翼突然坐起來,身體前傾把臉湊向靜羽,在她的耳邊說:“分手這話,可不能亂說。”她歪頭看他笑。
“你要怎樣?”靜羽的話音剛落,任翼的脣就迅速地覆蓋住她的脣,把尾音全都收在了這樣的一吻裡。
“我蓋上章了,記住,你是我的。”任翼壞壞地盯着她的眼睛,是認真的。
靜羽笑笑,也迅速地吻了回去,很青澀很笨拙地一吻,但是是帶着佔有性的。任翼說過她的骨子裡帶着一股野性,也是他深愛着的。
“我蓋上章了,記住,你是我的!”她在離他很近的地方重複着他的話,他感受着她的氣息,她輕輕地喊了他一聲:“翼。”
“恩?”輕聲地回答。
“我們做個約定怎樣?”
“什麼約定?”
“如果我說三次我們分手,就是真的。”
“你說多少次,我也不會放手的。”
“我怕,有一天我們會因爲什麼事而說出這句話,我怕,說一次你就真的不見了。”她把身子撤回來,又低頭看腳。
“好。”他寵溺地看她。
“可是,我不會說三次的。”她側頭可愛地看他,他的心都融化裡。
任翼把她抱在懷裡。他知道,日後會有多少阻礙接踵而來,而這條路走起來會有多艱難,他也很清楚。他自私地把她扯到了這條路上,沒有退路。
愛,又哪有不自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