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潰不成軍

33潰不成軍

以婕的雙眸裡透射着濃烈的傷痛,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震怒再到現在的悲慟至極讓她懷有身孕的嬌小軀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簡奕……簡奕和夏景言……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

眼眶泛着紅,以婕看夏景言的眼神帶着憤恨。

“夏景言,你混蛋!混蛋!”擡起手欲要再次打去卻被夏景言緊緊抓住懸掛在半空。

“邱以婕,你夠了!”夏景言臉色暗沉地看着她,語氣冷然。

以婕推開他氣得呼吸也開始混亂。

“夏景言這就是你每天夜不歸宿的原因?爲什麼挑簡奕!爲什麼是她!你怎麼可以傷害她!怎麼可以!你不能給她未來你爲什麼要去招惹她!”淚水漫布在以婕的臉頰,她心痛,很痛很痛,爲簡奕,也爲她的愛情。

明明當初錯的人是她爲什麼現在要簡奕來承擔這一切?

老天爲什麼要和簡奕開這麼大的玩笑?爲什麼!讓失憶後的夏景言親手來折磨她,這比任何傷害都來得痛不欲生。

夏景言站在原地卻是緘默不語。

邱以婕那一耳光下手很重,這是他二十六年來第一次被打,他半個臉現在還殘留着火辣的疼,也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經。

他早就知道,以邱以婕的個性知道了這件事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只是他沒想到她會那樣肆無忌憚地打他,現在站在他面前那樣高聲地呵斥着他更讓他心煩意亂。

“邱以婕,你最好不要仗着我哥在我面前趾高氣揚,我從沒強迫過簡奕,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你無權干涉也沒有立場去幹涉!”他的話語犀利冷寒,眸中滲透着對以婕的深深敵意。

以婕怒視着眼前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夏景言,如果不是懷有身孕她恨不得衝上去將他撕碎。

“你給我滾!現在就滾!”她手指向門外,抑制着自己顫抖的心對着夏景言一字一句道。

夏景言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高傲冷漠不可一世。

“邱以婕,你以什麼資格對我說滾?”嘴角冷笑如冰,冷冽的雙眸死死盯着她。

“夏家的東西,什麼時候由你邱以婕說了算?你未免自視過高了!”

以婕氣得心被沉沉堵住,快要站立不穩。

客廳內的簡奕耳邊充斥着兩人的爭吵,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無止境地爭吵着她整個人如同挖空了一般變得空洞無措。

她想去制止,卻發現自己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

心底如同萬千只螞蟻齊聚,一步步地攻佔着她已經脆弱不堪的心房,它們悄無聲息地從內腐蝕到外,讓她潰不成軍,直至轟然倒塌,整顆心四分五裂再也無法恢復……

“啊--”

驀地,那些嗜血的螞蟻再撕爛了她的心後又侵佔入她的大腦,她頭痛欲裂似要被撐開頭顱。

她好疼,好疼……誰來救救她?

聽到簡奕痛苦的哭喊,大廳內的兩個人才停止了爭吵視線轉向簡奕。

她臉色變得蒼白毫無血色,捂着自己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窩在沙發的一角,身體不住地微微抽搐,表情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以婕和夏景言同時定在原地。

他們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簡奕,那樣悽慘那樣無助那樣痛苦……

“小奕……小奕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以婕看着反常的簡奕步履凌亂地走過去。

簡奕卻一直躲在沙發的一角不讓她靠近她。

“不要過來!不要看我!”簡奕疼得撕心裂肺,她咬緊齒關說得聲嘶力竭。

這是她最嚴重的一次發病,最嚴重最嚴重的一次,那種深入骨髓的痛似要將她整個人折斷,痛得肝腸寸斷。

可是她不想讓以婕和他看到她發病時可怕的樣子,連她自己都害怕她不想讓他們看到。

以婕被眼前的一切嚇得淚流不止,她捂着嘴看着簡奕那麼痛苦她卻無能爲力。

“小奕……你怎麼了?你告訴我你怎麼了……”

曾經那樣活潑的簡奕,那樣幸福的簡奕爲什麼要讓她變成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

她恨老天的不公,卻更恨自己的無能。

下一秒她被人從身後拉至到沙發一側,夏景言高俊的身軀赫然呈現在她面前然後走近沙發不由分說地俯身抱起簡奕。

簡奕感覺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然後她便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他的味道頃刻間滲進她的鼻尖,她知道是他卻不敢看他。

“別看我……別看我……”

她聲音幾近哀求,她不想被他看到她最醜最嚇人的樣子。

夏景言凝視着懷裡因爲忍受疼痛被汗水渾身浸溼的她,任由她用雙手牢牢捂住自己的頭,她身體的顫抖愈演愈烈,她如此痛苦的模樣讓他的呼吸也越發慌亂起來。

可是她害怕他看到這樣狼狽的她,她不停地在他懷中掙扎想要逃離。

夏景言沉眸注視着她所有抗拒他的動作,然後將她的頭深深埋進自己的懷裡。

“好……我不看,我不看了……我們去醫院……”待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是那樣的沙啞了。

他第一次有了害怕失去的感覺……

如果她不在了,誰每天在公寓靜靜等待他,誰每天不厭其煩地起早給他做早餐,誰爲他燙西服系領帶。

原來她每天所做的看似很簡單的一切已經那樣深深地融進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

他每天睜開眼就能看到她,伸出手就能觸到她。

她從來不和他哭鬧撒嬌,沒有諸多的要求,就像是太陽和地球每天都在一起,卻一直遵循着自己的軌道,不會逾越不會多靠近,看似不足爲奇可一旦失去了太陽,地球就將一片黑暗。

他習慣了接受她所帶給他所有的好,所以她稍稍偏離一下軌跡他便敏感地要將她扯回到自己所想要看到的樣子。

如果這個女人像太陽一樣消失了,就那樣突然消失了他要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她那麼的疼,他感覺不到那種痛卻會跟着心痛,所以,連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女人已經駐進他心裡,甚至生根發芽……

“發什麼愣!一起去醫院!”抱着簡奕出公寓的時候夏景言回首對以婕高喝。

以婕怔忡着,然後機械地緊隨其後。

簡奕這次的頭疼持續了很久,在去醫院的路上疼痛感越發強烈,她緊緊咬着自己脣瓣不讓自己叫出聲,卻因爲不堪忍受那種要將她頭顱撕裂的痛在夏景言和以婕猝不及防地時候猛地去用自己的頭去撞後座的車窗,她想讓她的疼轉移,讓自己不要那麼痛苦。

“小奕……”以婕已經再也看不下去,她泣不成聲,想要阻止她這樣自殘卻是徒勞。

夏景言從後視鏡裡看到簡奕對待自己的方式心跳都要在那一刻靜止。

以婕是孕婦,而現在的簡奕已經在失控的邊緣,沒有人知道下一刻她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夏景言立刻停車,下車拉開後座的門示意和以婕交換位置。

“你去開車,我在後面陪她……”

以婕雖然還怨恨着他,可是他畢竟是男人,現在只有他可以拉住簡奕阻止住她自殘的行爲,她爲了簡奕只得下車坐上駕駛座。

在簡奕又一次想去撞擊車窗的時候夏景言將她緊緊拉進自己的懷中桎梏住她。

“我疼……我疼……景言……我好疼……”

她不停地哭喊着,一遍一遍地喚着他的名字。

只有在她病入膏肓的時候她最脆弱不堪的時候她纔會那樣親密地喊他。

在她的哭喊聲中夏景言不由地心抽得一陣一陣。

她那樣的依賴彷彿將他當成了她能抓住的希望,她的一切。

不再剋制自己心底的情愫,任由心痛蔓延至全身,夏景言將身上的西服脫下,解開袖口挽至肘間然後伸向簡奕的脣邊。

“張嘴……”他想讓她咬自己來緩解痛苦。

可是即使已經疼得意識渾沌,簡奕也不肯張口。

她不捨得讓他遭受一點傷痛。

那場車禍他一定很疼很疼,她不在他身邊,他一定很生氣很絕望,所以才選擇忘了她。

忘了,他忘了就不會疼了,不會了……

她也不想疼了,她也想忘了,可是任憑自己怎麼努力她都忘不掉。

他已經深深印在心裡了,在他進來之後她的心就上了一道鎖,除了他有那把鑰匙,沒有人可以再得到那把鑰匙,包括她自己也無法打開那道鎖。

所以,這輩子註定了,她要和他糾葛在一起。

“簡奕,張嘴!”

簡奕遲遲不肯張嘴讓夏景言沉下了雙眸。

她這樣強迫自己隱忍着,她的脣瓣已經被她咬出了血,在這樣下去她會咬傷她自己。

她越反抗他就越不容她反抗。

她那麼痛,那就讓他一起陪她痛吧……

用力掰開她的嘴他將自己的手臂伸進她齒間。

瞬間她便重重地咬下,那股痛滲透進他的皮膚讓他疼得也不禁閉上了雙眼。

以婕從後視鏡裡看着痛苦的兩人心如刀割。

這一切本不該這樣,只是兩年前她的一個選擇就改變了所有原有的軌跡。

兩年後她是幸福了,可是簡奕卻承受着這樣的傷痛,還有一無所知的夏景言。

她恣意流着淚又踩深了油門。

她不會再怪簡奕了,不會再阻止她做一切了,她只是愛夏景言,至始至終都不曾變過的愛,如今作爲當年的罪魁禍首她有什麼資格去阻止她愛他。

老天,既然你讓他們重新相遇,那麼就把夏景言還給簡奕好麼?還給她,把原本屬於她的還給她,求你……求你……不要再讓她痛了。

來到醫院的時候,在踏入醫院的那一刻簡奕在夏景言懷中伸出自己的手似要抓住什麼。

以婕離開將自己的手伸過去,簡奕將她的手緊緊抓住。

“去找單均……單均……”她無力地低喃。

以婕點頭。

“他在哪裡?告訴我他在哪裡。”

“精神科……”

聽到這三個字夏景言和以婕皆是一愣。

但是來不及多想,只得按着簡奕的叮囑去找單均。

當夏景言打橫抱着快要暈厥過去的簡奕出現在單均面前的時候,單均用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冷冽直接從夏景言懷中奪過簡奕,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你要帶她去哪裡?”夏景言蹙着眉看着眼前披着白褂的高挺男人從他手裡搶過簡奕轉身欲要帶她走,他一個跨步攔住他的去路,面容清冷。

單均注視着他。

夏景言……夏景言……

你就是簡奕生命裡的魔咒……

看着簡奕還在顫抖,單均沉聲開口。

“讓開,我帶她去哪裡你管不着!”言語間盡顯不屑。

夏景言眸光瞬間陰沉,雙拳緊握骨節泛白。

“你夠了,簡奕疼成那樣你還要耽誤她治療嗎!”以婕從一旁將夏景言拉過給單均讓開了一條道。

單均沒有再停留半刻,直接抱着簡奕去了診治室。

以婕快步跟上,全然忘卻了自己還是個孕婦。

“單均……”驀地,簡奕在單均懷中輕聲換他。

“嗯?”單均輕輕俯身。

“不要讓他過來……”簡奕最後說完便疼得失去了知覺。

單均疾步將她送進診治室,在夏景言要進來的那一刻重重關上了門。

只有以婕跟着進去了,他卻被關在了門外。

“嘭嘭嘭!”

夏景言煩躁地敲着門卻被醫護人員拉開至三米開外。

“shit!”

他一腳猛地踹在一旁的垃圾箱上,垃圾箱轉了幾個圈直直倒落。

“先生,這裡是醫院,請您注意舉止!如果繼續這樣擾亂醫院秩序我們只能請您離開!”醫護人員冷聲提醒着他。

他這才慢慢安靜了下來站在外面不再發少爺脾氣。

“單醫生,小奕她……她是什麼情況?爲什麼會頭疼成那樣?”診治室裡是以婕焦灼的身影,待單均將放置在病牀上檢查完一切給她打了針之後她拉着單均慌亂地詢問道。

單均側頭看她。

“你是邱以婕……”

“是,我是,我是小奕最好的朋友,她是什麼症狀?她第一次這樣,我不知道她怎麼了,我很擔心。”以婕顯得很焦躁不安,拉着單均的手不肯放一下。

單均望着病牀上昏睡的簡奕,嘴角滑過苦澀。

再看向以婕焦灼的神情他緩緩開口。

“簡奕有精神病……已經長達一年多,而且現在越來越嚴重……她發病的症狀是頭疼心悶,還有出現幻覺,她一直瞞着所有人,在你們面前僞裝着一切,而在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承受病痛的折磨。”

“……”

“她的病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了,之前我替她瞞着你們,但是現在作爲一個醫生,我覺得你們有必要知道她現在惡劣的情況,她急需配合治療,而且不能再受更大的刺激。”

以婕看着單均一張一合的嘴脣,只覺得一切如同一場夢境般虛幻。

簡奕……精神病……

一切讓她來不及接受,她從高中開始就和簡奕情同姐妹,她那樣樂觀那樣活潑的人怎麼會得精神病?

“這個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以婕極力剋制着自己開始發軟的雙腿繼續開口問。

“在法國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有些抑鬱,直到回國知道了兩年前的真相,她把所有的罪惡歸咎於自己,那份罪惡感和愧疚感還有對過去走不出的困境讓她一日一日陷入直到將自己逼出了病……”

以婕聽着有些站立不穩,一直手撐住了身後的一張座椅。

“她每天需要服用大量的藥來維持正常,因爲走不出兩年前與他分手的場景,她被自己折磨得無法入睡,要靠安眠藥才能睡去,你們平日裡所看到的早已不再是兩年前的簡奕,而是時刻僞裝實則千瘡百孔遍體鱗傷的簡奕。”

單均仍在繼續說着,以婕的心像被他的話語狠狠堵住了胸口再也喘不過氣。

簡奕……在她看不到的時候原來一直那麼的痛苦,她一直把自己當成罪人,可是明明她纔是罪人,明明是她纔對。

“單醫生……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治好簡奕,她剛剛那樣痛苦我都看見了,你救救她,她已經失去了最愛的人,她已經承受了太多……你一定要救救她……”哽咽着她求着單均。

“邱小姐,簡奕也是我的朋友,即使你不在這裡我也會盡我的全力去治療她。”單均鄭重地告訴她。

“好……謝謝你,謝謝……”以婕說着卻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單均大驚,及時接住了她纔沒讓她摔倒。

這個消息對以婕來說太震驚了,深深刺激了她的神經,她一時沒控制住情緒難過地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單均對以婕說道。

以婕卻哭着搖頭。

“我想陪簡奕……”

單均無奈,只得答應,將她扶至到簡奕牀邊。

以婕坐在簡奕的牀頭緊緊拉過她的手。

“傻瓜……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可以瞞着我……簡奕你是個傻瓜,全世界最傻的傻瓜!”以婕對着她失聲痛哭。

“小奕……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是我拆散了你和夏景言,都是我,這一切應該是我來承受纔對……爲什麼是你?爲什麼……”

她哭得泣不成聲,也讓一旁的單均雙眉緊鎖再也舒展不開。

還有一件事他並沒有向邱以婕坦白……

簡奕她……好像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字數比較多,就當補上週五的那次斷更,明天晚上9點鐘纔回家,所以會晚點更新,跟親們說下哈~

嚶嚶~木牛花花好悽慘~

ps:最近好友也在追《誘色》,今天一早把我罵了一頓,說我昨天那章以婕最後一句太過分了,輕鍋後來也思忖了一下覺得真是過分了,就改了一下(不改我朋友決定把我下豬籠,嗯……),可能是我欠考慮了所以還是改了,跟大家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