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天麟帶着若離甄一脈甄貝兒不顧道路泥濘,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了山林,踏上通往清苑縣城的官道。
雪下了整整一夜,早上終於停了下來,太陽打着哈欠慢慢升起,樹枝上掛滿了晶瑩的雪冰,放眼望去,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官道上還沒有行人,踩在厚厚的雪地裡,咯吱咯吱的作響,路卻並不滑。
“我們快點走,等會太陽一曬雪化了,就成了稀泥潭。”若離戴着口罩手套,快速的走着,一邊對不停地東張西望的甄貝兒說。
“我的鞋都溼了,腳疼。”甄貝兒沒走過遠路,臨出門前穿上了最好看繡花鞋,走了一會雪地全溼了。雙腳凍得麻木生疼。
“我這裡有一雙雨靴,你先換上。”
昨天甄貝兒向若離賠了不是,她心裡雖然還放不下,卻也不像以前那麼排斥。
這幾年在鎮上和玉溪村之間穿梭,歷經風霜雪雨,她專門找皮匠鞋匠爲自己量腳定做了幾雙可愛的鹿皮小靴子,樣子一點不比雪地靴差,而且是實實在在的鹿皮,只是顏色沒有上好。
臨出門前她發現天氣不太好,專門備用了一雙長筒的。
甄貝兒在雪地裡扶着甄一脈,脫掉溼漉漉的襪子,換上裡面全是兔子毛的暖暖的軟鞋,感激的對若離笑了笑:“多謝姑姑。”
若離輕輕笑了笑,沒說話繼續向前走。
天氣轉晴,太陽看起來暖洋洋的,卻比昨天還冷,若離的臉和手不冷,耳朵卻冷得受不了,她不停地用手捂着耳朵,一邊揉搓着。
“金若離。別搓了,再搓耳朵掉了。”鮑天麟身體高大,走得快,走不了幾步就要停下來等,見若離耳朵通紅,從懷裡拿出一雙毛茸茸的耳套。
“有這麼個東東啊,趕快讓我戴着。”若離接過耳套戴在雙耳上,純白色的毛茸茸的耳套很大,像兩隻圓圓的貓耳朵,配上一雙黑的出塵的靈動雙眼。像只可愛的小白兔。
鮑天麟心裡一柔,嘴角扯出一絲柔和的笑意。
“天麟哥哥,我的耳朵也快要凍掉了。”走在後面的甄貝兒見鮑天麟癡迷的看着若離。快走幾步趕上嬌聲嬌氣的說:“也給我一雙貓耳朵。”
大漢朝百姓將這種護耳朵的耳套叫貓耳朵,冬天男子們喜歡用它們來護着耳朵,一般是用兔毛或者羊毛做成,很暖和。
鮑天麟很抱歉的攤了攤手:“貝兒妹妹,只有一雙。”
甄貝兒兩個臉蛋凍得生疼。瓷器般的臉龐變成了茄子色,耳朵更是凍成了紅蘿蔔色,鼻涕似乎都流了下來,一點沒有剛纔的天姿國色。
聽鮑天麟只有一雙,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她有有點後悔跟着鮑天麟出來。心裡的打算是好的,可是這罪不好受,這麼冷的天。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縣城。
跟在鮑天麟身後,拖着麻木酸楚的雙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了,才遠遠的看見一座城鎮摸樣的地方。
鮑天麟停住腳步。轉臉說:“我們快到了,到了縣城你們去悅來客棧先住着。我去辦點事,回頭去找你們。”
若離聞言不安你得看着他說:“鮑天麟,我可沒記得路。”
鮑天麟帶着鄙視的目光斜了她一眼:“也沒讓你去找,一脈知道路。”
“一脈怎麼會知道,他還是幾年前來過,估計早已忘了。”若離忙說,上次和甄一脈來縣城還是在三年前,那時候甄一脈年紀還小,走的好像也不是這條路。
“我說知道就知道,你瞎操什麼心,一脈自己都不說。”鮑天麟似笑非笑的看着甄一脈。
甄一脈一雙大大的眼睛,笑微微的看了若離一眼,微微低下頭去。
若離看得懂他的意思,這纔對鮑天麟說:“好了好了你去吧,不過我可餓了不等你吃飯。”
鮑天麟佯裝虎着臉:“不行,我不回來誰也不準吃飯。”
甄貝兒有氣無力地終於挪到鮑天麟身邊,聽他說又要先走,心裡一沉。鮑天麟不在,她總覺得很彆扭沒,哪怕是親弟弟在身邊。
她強打精神擠出一絲笑容,嬌滴滴額聲音帶着微微的顫音:“天麟哥哥,走了這麼久,先吃過飯再去辦事吧。”
“不行,我和人有約。”鮑天麟微微一笑,轉身就走,不一會兒只看見高大的背影。
若離甄貝兒跟在甄一脈身後,穿過幾條小街。走轉右轉,就來到第一次來縣城是經過的平民街。
走到這裡若離就大概知道了一點方向,她指着前面說:“一脈,過了那裡,就是車馬店了,從那個籬笆門進去,就是客棧後門。
甄一脈笑着點了點頭,他的記性好,方向感尤其好,。只要是走過一次的地方,絕對是過目不忘。
跟着甄一脈,走過玲琅滿目的街道,比起三年前,這條街道毫無變化,除了人更加的多,商品更加的繁華,就是街道已經基本處於靜止不動的狀態。
“這麼多人都擠在這麼個窄街道幹什麼,怎麼不擴展一下。”若離三個龜速慢行,擠得頭上滲出了汗珠才走了一點路。
這條街道專門批發零售最廉價的商品,不但物品廉價粗糙,沒什麼質量可言,人們穿的破破爛爛,臉凍得通紅。三人走在人羣中,猶如鶴立雞羣般的醒目。
尤其是甄貝兒,引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男人們更是恨不得將眼睛停留在她身上。
“真是討厭。”甄貝兒厭惡的小聲罵了一句,低頭藏在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甄一脈身後。
雖然是女以己容爲悅,她也知道自己很美,卻希望欣賞她的人有身份,被這些蓬頭垢面,衣不遮體的百姓赤裸裸的看,她覺得那些眼睛都是骯髒的猥瑣的甚至下賤的。
若離卻不這麼認爲,她覺得能被這麼多人關注,說明甄貝兒確實美得令人窒息。
三人好不容易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羣來到客棧後面的車馬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夥計從裡面走了出來。
若離定眼看去,依然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坪,一圈木欄杆,裡面關着幾隻悠閒的丟兒郎當的馬兒,小夥計已不是以前見過的迎來。
少年夥計面帶笑容,聲音柔和,態度謙和的躬身道:“公子,小姐,是住店還是歇腳,請問有沒有馬匹車輛?”
甄一脈默不作聲的看向若離,若離笑着道:“住店,沒有馬匹車輛。”
“公子小姐,請。”小夥計做了個請的姿勢,走在前面帶路。
悅來客棧相連的車馬店比起三年前擴張了一點,拴馬的馬廄增加了幾間。
小夥計將三人帶到客棧後面的小院門口,喊來另一個小夥計,和三年前一樣移交後轉身離去。
若離小聲對甄一脈說:“不知道這兩個小夥計是不是也叫迎來送往?”
甄一脈笑着搖了搖頭。
三人跟着小夥計進了客棧後門,走在前面的甄一脈停下腳步。
“怎麼了一脈?”若離走到他身邊,看他眼裡露出猶豫之色,小聲問。
甄一脈用眼睛指了指前面,若離順着甄一脈的目光看去,黎莊的小少爺黎寶根端端正正的坐在院子裡,眼睛盯着樹上的麻雀嘴裡啾啾的逗着。
院子裡的雪已經掃得乾乾淨淨的堆在一邊。若離甄一脈不知道這個橫行霸道的小少爺還會不會找他們麻煩,按理經過上次那件事後,他應該不會了。
但是爲了避免麻煩,兩人對視一眼,若離對有氣無力的甄貝兒小聲說:“甄貝兒,我們從雪堆後面過去。”
甄貝兒也看見了黎寶根,她來這裡後面對面的見過的男子並不多。對這個黎寶根卻是印象極深的。
四年前他曾來搜尋過大黃狗,那時候她趴在門縫裡看到過,一個秀氣靈氣臉上透着機靈帶着邪氣的少年。
前些天司馬小嬋成親,黎寶根作爲男方的弟弟前來迎親,他已經長成了一位清秀的青年。
聽若離說要繞過黎寶根,她知道一定怕被看見。
眉頭一皺,在走過雪堆時故意裝做腳下不穩,哎呀一聲。
黎寶根轉過臉來,看見若離甄一脈。眼睛慌忙四下看去,沒看見鮑天麟。
他忙站起來問:“若離姑娘,甄公子你們來了。”
“來了,二少爺也在啊。”原來黎寶根真的說到做到,若離放下心來,笑着說:“我們來先轉轉,聽說縣裡唱戲。”
“是,要唱十天,是從都城請的班子。”黎寶根一點沒了往日的跋扈,恭恭敬敬的說。
“啊,那我們要去看看。”黎寶根雖然看起來乖爽多了,若離還是有點心有餘悸,她想快點離開敷衍道:“走了一天累死了,快給我們找幾間客房。”
“賓至,帶若離姑娘去上房。”黎寶根喊剛纔帶若離進來的小夥計:“順便告訴廚房,準備好飯菜。”
若離有點不敢相信的看着黎寶根,這孩子忽然之間好心像脫胎換骨,看來裝神弄鬼真的可以糊弄人。
甄一脈抿着嘴偷偷地笑,想起那天在黑洞裡點燃一支火把,薰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下意識的用手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