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小嬋和兩位哥哥妹妹去看戲了,吃過午飯天氣怪熱,呆在屋子裡很悶。蓋傾眉看鮑天麟沒喊若離做什麼,便在隔壁小聲對剛剛洗完鍋走出廚房的若離說:“若離姑娘,天怪熱的,我們去後面陰涼處做會針線去。”
若離點了點頭,進屋拿出一隻小簸籮,裡面有針線包,各色絲線,還有一些碎布頭。
兩人來到林邊樹蔭下,找了根橫着的枯木坐下。蓋傾眉便拿出一股麻繩,找了一根用嘴抿溼穿進一根大針眼裡,隨手將針在頭髮上磨了磨,用一根錐子錐了一下鞋底,然後將陣刺了過去,從鞋底另一邊拔針,將長長的麻繩在手背上纏了好幾下拉緊。
蓋傾眉納鞋底的姿勢很好看,面部表情溫婉大氣端莊秀麗,像是一個富貴人家的主母般,而且看起來母性十足,一點不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若離欣賞了一會,有點不好意思的拿出她的四不像作品,那是一隻七扭八歪的鞋墊子,樣子和墊子都是蓋傾眉幫忙做的,她的任務是用各色絲線將蓋傾眉畫在鞋墊子上的花朵做出來。
長這麼大除了縫釦子,縫一點簡單的針腳,她幾乎很少拿針。現在要做這麼高難度的活計,她覺得很難以完成。下了兩三針,就覺得手心出汗,而且汗津津的,針也拿不住了。
只好崇拜的看着蓋傾眉,由衷地說:“姐姐,你真是心靈手巧,瞧瞧你鞋底納得,針腳勻稱,緊密,像是一件藝術品,你看看我一隻鞋墊都不會做。真是笨死了。也不知道以後誰這麼幸運就娶了姐姐,誰該倒黴娶我。”
蓋傾眉聽若離說的很泄氣,端莊的一笑柔聲道:“姐姐倒是很羨慕你呢,針線活不會做就不會做,鍋上真是一把好手,你看看這一年不到,不但一脈長高了,連天角天麟都胖了。”
提起她的鍋上功夫,若離覺得臉紅了,這些都是些家常便飯。以前在家也這樣做,只不過現在的菜都是最新鮮上好的,做出來的味道自然比那些加了無數農藥添加劑的好吃一些。
紅着臉說:“姐姐過獎了。這些都是些家常飯,提不上桌面的。”
“要說以前,這些確實是家常菜,根本上不了桌面,可是現在這些菜比龍肝鳳髓還好吃。你看看天麟,天天盯着你的鍋竈。”蓋傾眉一邊將針尖在頭髮上劃過,一邊幽柔的納着鞋底:“這就是妹妹你的本事,也是你的功勞,你就說甄貝兒甄珠兒長得好看,架子端得正。可是頂不了飯菜。”
“看來只有姐姐是個明白人。”若離實在坐不住,站起來折了根樹枝玩:“姐姐,你說你家和甄珠兒甄貝兒還有小嬋。身份地位都一樣,怎麼你們這麼好打交道,人這麼好呢?”
“妹妹啊,人有百種,百種有百性。人跟人不一樣的。”蓋傾眉低頭做着活兒:“再說了姐姐怎麼敢跟人家比,那甄珠兒甄貝兒可是王府千金。”
“姐姐還是王府郡主呢。”若離跳起來用手碰着樹枝玩:“比她們還高一輩呢。”
蓋傾眉苦笑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談起了昨天的戲。
若離就說起了買西瓜那一出,說起黎寶根蓋傾眉就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專心地問:“那個黎寶根也去看戲了?那孩子看起來很機靈。”、
“是啊,倒是個眉清目秀的孩子,搭眼看起來就機靈,可惜總是和咱們過不去。”若離瞥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還有緣,幹什麼都能遇上。”
“是有緣吧,一個小孩子有什麼冤仇的,還不是你們吃了人家的狗。”蓋傾眉聽若離誇黎寶根長得機靈,眼睛笑出了花兒.。
“吃他的狗是因爲那隻狗狗仗人勢,是爲民除害,如果那隻狗還在的話,真不知道會出現多少缺胳膊少腿的。”若離聽蓋傾眉言下之意是他們不該吃那隻狗,忙分辨。
蓋傾眉溫柔的一笑:“話是這樣說,但是那隻狗跟了黎寶根很多年,有了感情。”
“我也知道狗對主人很忠心,狗隨人性,所以吃了他的狗等於是救了他,如果那隻狗還在的話,一定還會幫黎寶根做很多壞事的。那狗呢只是一隻畜生,但是黎寶根可是一個人,是人就要有品,常言道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兩人說了一會兒黎寶根,若離就說起了昨晚上裝鬼嚇唬他的事兒,邊說邊得意地笑出了聲。
若離說着笑着,沒發現蓋傾眉的臉色劇變,她氣呼呼地用錐子錐着鞋底,卻並不將針穿過去,一不小心,就將針刺進了手指頭。
手指一疼,扔掉了鞋底錐子。
正繪聲繪色的講着昨晚的事兒,沒注意蓋傾眉臉上的人表情,卻聽到了東西掉下地的聲音,就看見了她手指上冒出一股血跡,忙蹲下身子着急地說:“姐姐,手指出血了。”
蓋傾眉下意識的將手指放在嘴裡吮了吮看着若離:“沒事,那麼黎寶根被嚇得怎樣了。”
若離見蓋傾眉不在意,又笑着說、:“嚇趴下了唄,軟軟的趴在了馬背上被黎全根帶回去了。”
蓋傾眉愣愣的看着若離,好半天才彎下腰撿起鞋底錐子,氣呼呼的說:“你們這樣也太過分了,他還是個孩子,嚇壞了咋辦?”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過空地,理也不理若離。
“又發什麼瘋了?”若離小聲嘟囔一句。又不是更年期,怎麼總是情緒不穩呢。
蓋傾眉走了,若離獨自坐在橫木擺弄着簸籮裡的針線,看着線針線包上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針,繡花針,突發奇想,她是不會做針線,可是會織毛衣勾拖鞋,勾披風。如果用這些五彩絲線勾幾雙拖鞋,或者一件披風,一定很拉風。
想什麼就趕緊的去做,絲線太細,她便將幾根合起來,擰成一股,甚至寧了幾股花花繩子。
正擰的起勁,鮑天麟的聲音在頭頂炸開:“金若離,人家都走了你一個人還在這裡做什麼?”
全神貫注的若離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簸籮掉在地上,一些纏成線團的絲線滾落一地,小剪刀錐子頂針也掉了出來。
“鮑天麟,我說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若離氣呼呼的撿着地上的東西,一便說着鮑天麟:“你看看你,乾乾淨淨的絲線都弄髒了。”
鮑天麟毫不在意的彎下身子幫若離端着簸籮:”“金若離,你又不是兔子,怎麼都嚇着你。”
“你再嚇唬我,就成了驚弓之鳥了,都落下毛病了。以後誰說話聲音一大,就犯病。”若離撿完地上的東西,用嘴吹着絲線團上的土,從插針的氈片上拔出一根最粗最長的針對鮑天麟說:“鮑天麟,幫幫忙,將這根針尖彎成鉤。”
鮑天麟接過針看了看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折,針尖打了個勾地給她問:“怎麼,你也要學星雨釣魚?”
“釣什麼魚?我是勾鞋子。”若離拿着針,看着彎彎的針尖睜大了眼睛:“話說鮑天麟,你練過神指功吧,這麼厲害,我還以爲要用火燒用錘砸呢。”
面對若離敬佩的目光,鮑天麟略顯得意: “真是沒見過什麼?這就叫神指功了?”
“對於我來說已經是蓋世神功了。”若離縱了縱肩膀,拿着大針,順手找來一根筆直的樹枝:“鮑天麟,你能不能幫我將這根針鑽進這根小木棍裡,幫這根針作跟手柄。”
“這個簡單。”鮑天麟接過樹枝,按照若離的要求,折去前後,只留下中間一小節,拿起大針,將針屁股對着木棍中心,用力戳進去,。
“好,鮑天麟真厲害。”若離拿過按上把兒的鉤針,用絲線將木棍很快地纏了一遍:“我來給它穿件外衣。”
一根鉤針很快就做好了。
鮑天麟看了看天色,對若離說:“金若離,我還有點事,回去吧。”
“你有事就先回去,我先起個頭。”若離坐在剛纔的地方開始試探尋找起頭的辦法。
“金若離,你怎麼好了傷疤忘了疼,忘了綠眼王子了。”鮑天麟一把將若離拉起:“快回去,你比不得小嬋,蓋傾眉。”
“鮑天麟,我還沒那麼倒黴吧。”若離極其不情願的站起來:“你說小嬋會武功,蓋姐姐和我一樣,我怎麼就比不上。”
“你那蓋姐姐並不是看起來那麼柔弱。”鮑天麟一邊拉着若離走,一邊小聲說:“估計十個你都不是對手。”
“你瞎說。”若離不相信的停下腳步:“明明說是蓋姐姐有病,才三十未婚的。”
“信不信由你。”鮑天麟見若離又停了下來,使勁拉了她一把:“你快點走回去,以後要在後面呆的時間長,就喊上一脈。”
“知道了。”若離嘴上說着賴着,心裡其實很感動,原來這個半大男孩一直在保護自己。
便換上嫵媚柔和的笑臉笑嘻嘻的說:“鮑天麟,真沒看出來,你還挺有良心的,是不是吃我的太多了,怕我萬一出了什麼事兒,萬一被綠眼王子逮到,心裡過意不去啊。”
兩人邊走邊說,卻都被默默地站在玉米地邊上看着高高的玉米杆發呆的甄貝兒聽到。
她的心頓時被針刺般的痛,若離只是去後面一會兒,鮑天麟就會跟着受着護着,而她被人那樣放肆的蹂躪,竟然沒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