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 躺在炕 上數着綿羊強迫自己睡覺,甄一脈便自己在裡間,也躺在炕上望着屋頂的房樑,看着樑上垂下的灰條。
炕有點潮溼,不知道是跳蚤還是什麼他不認識的蟲子咬的他很不舒服,他不停的用手撓着,這段時間若離不像剛來這時候那樣小孩子般的照顧他,而是教導他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畢竟他已經十三歲了。
他心裡多少有點惆悵,習慣了若離早早晚晚的爲他鋪牀疊被換衣服,甚至早上雞叫頭邊喚醒他去小解,可是他確實已經十三歲了。
其實比這差的環境,比這更惡劣的處境他都經歷過,他自己也完全可以獨立自主的生活,但是爺爺有交代,他必須做的如表面一樣的白癡弱智,,緊緊跟着金若離如剛斷奶的孩子。
說實話剛開始他裝得就很辛苦,想他堂堂一個王爺世襲繼承人,雖然一般不願意開口說話,但是威嚴絕不亞於南征北戰讓人望風喪膽的爺爺定安王,尤其在家裡只要他雙眼一瞪,不要說下人奴僕就是爹孃也會讓他三分。
兩位姐姐就幾乎根本沒有機會和他平起平坐。
面對若離他曾無數次暗暗詛咒,以後出頭之後第一個先收拾她,因爲要聽她的話。她又不是孃親。
可是牴觸了沒幾天,他竟然有點享受,這個女子並不是爺爺嘴裡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會很愚忠的近乎弱智的一根筋。
而是風趣幽默腦子靈活眼光精確,還膽大心細,最起碼在他看來還算拿得出手,也就是說跟在她身後言不由衷的叫姑姑,不是那麼難以啓齒。
現在他竟然真的將她當做自己最親近的人,感覺比兩個親姐姐還親。而且剛剛纔變成少年的心時不時的會被她的某一行爲舉動或者狀態顫抖一下。
他這纔有點佩服爺爺的眼光,真的是應了那句古話,薑還是老的辣。
尤其是若離開始給他講神奇迷幻的西遊記,一個個的妖精,一次次的磨難,最終的的勝利,古靈精怪的猴子,愚笨憨厚的野豬,兢兢業業的沙僧,迂腐善良的唐僧。幾乎佔據了他好幾個月的腦子。
他都有點想不起曾經朝夕相處的,對他言傳身教苦口婆心得爺爺定安王了。
但是現實還是的面對,今天姐姐甄珠兒忽然間對他熱情有加。讓他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他很明白姐姐一定有什麼目的。
對於兩位姐姐,他雖然不是很親近,但是總歸是血肉相連,骨子裡還是有着難以逾越的親切感。
兩人的性格爲人處事他是很清楚很明白的。甄珠兒果斷跋扈幾乎是目空一切,但是對於有求的人卻是很會阿諛奉承,尤其是以前對於對他孃親,簡直比對自己地位低下的親孃還親很多倍,甄貝兒就更加厲害了,她會像條尾巴一樣緊緊地跟着對她有用的人。就算是甄珠兒那樣飛揚跋扈,卻對她幾乎是毫無挑剔,基於這樣。毫無地位的她一直招搖於爹孃眼前,甚至有機會和甄珠兒一起陪兩位王爺。
自從來到這裡,甄珠兒對自己的關心只限於偶然露出的笑容,有時候是討好的有時候是敷衍的,就算是他用眼神警告鎮壓過。也沒帶什麼改變。
可是現在竟然放下毫無意義的身段,對他開始關心。一定是有所求,爺爺說過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任。
可是姐姐這樣對自己會有什麼目的呢?那難道也會是爲了……?
應該是不會吧?她只是個還沒及笄的女子,而且她是他的姐姐,那個被很多人惦記,皇上皇子們虎視眈眈的東西與她應該是沒有什麼關係。
腦子裡輾轉着和他年紀極不相符的複雜問題,聽到外間的若離悉悉索索的下了炕,打開了門,趕緊起來,感覺後背癢癢的,用手反背上去輕輕撓着,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若離站在院子裡,望着天空, 月光灑在身上,很是柔美,甄一脈有點敬畏的看着,沒忍心破壞這美好的畫面。
直到隔壁院子裡傳來輕輕的開門聲,鮑天麟鮑天麟一前一後走了出來,鮑天麟一眼看見若離,打了聲招呼:“金若離,他們是不是來了。”
夜太安靜了,鮑天麟的聲音聽起來很清澈。
“來了,都能看見了。”若離轉過臉來,看見甄一脈站在門口,對他笑了笑說:“一脈,沒你的事進去睡覺吧。”
甄一脈搖了搖頭,走過來站在若離身邊,這纔看見外面遠遠地一羣人從河牀那邊邊挖着土邊走過來。
“一脈,你看人家是不是很能幹,走路般的,看來用不了多長時間。”若離沒回頭,對甄一脈說。
甄一脈點了點頭,鮑天麟在隔壁豎起耳朵聽若離說話,此刻插了句:“那還不跟走似的,你看看一會兒就快到了。”
若離笑着說:“這活要是換着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幹,你看看他們好像很輕鬆的,腳下就出現了一道渠。”
鮑天麟點着頭:“還好找來他們。”
鮑天麟說着話側臉看,見鮑天角目光深遠的看着遠處,小聲說:“大哥,他們快到了,我出去交代一下。”
鮑天角收回目光:“天麟,我也去。”
鮑天麟似乎有點不相信,這些事鮑天角是不會理會的,今天怎麼變了。
鮑天角沒理會弟弟的疑惑,率先走出大門,鮑天麟下意識的看了隔壁若離一眼,見她也若有所思,猶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若離見鮑天麟已經到了門口,想起了什麼,忙喊住他:“鮑天麟,銀子還沒收呢。”
說好了的每家四錢,還沒出呢。
鮑天麟以爲若離有什麼重要的是要交代,停住腳步退了回來,聽她說這件事,有點不滿的翻了翻白眼:“沒收,沒收不會明兒收啊,真是的。”
“我不是怕你多出錢嗎?”若離臉一紅,人家是皇子出身,不像她一般都是AA制,有什麼事先得說在明處。
“出就出了,幾錢銀子的事。”鮑天麟說着話,又走了出去。
若離總縱了縱肩,轉臉對甄一脈說:“不要更好,我們還省下了。”
常有發一行人很快就挖了一道渠過來,見鮑天麟鮑天角已經站在地頭。常有發上很規矩的低着頭:“田兄弟,我娘說要我們挖一道壕溝,順便幫着除地裡的草,破一破苗兒。”
鮑天麟笑而不語,鮑天角低沉緩緩的說:“有勞常老伯了。”
鮑天角的聲音很有感染力,常有發下意識的擡起頭看去,月光下鮑天角白衣飄然,清逸的臉上帶着難以形容的高貴之氣,一雙深邃如月光般令人眩暈的目光,就算是臉部線條無與倫比的柔和,也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常有發瞬間覺得鮑天角如世外仙人,自己站在他面前簡直有點猥褻不堪,身體各個部位好像擺放的不對,嘴裡嚅嚅道:“願意爲田……公子效勞。”
說完話他傻傻的看着鮑天角,雙膝幾乎要跪了下去,在他眼裡鮑天麟已經是人中極品了,高大帥氣,雖然年紀不大,已經能看出以後一定英俊威武,司馬翼司馬羽蓋星雨蓋星雲也都是他見過的最俊氣的男子了。
這些個少年男子雖然全都具有掩飾不住的氣質,他還能很鎮定的喊鮑天麟叫上一聲:“田兄弟。”
現在面對鮑天角她卻不敢喊他:“兄弟”
“那就有勞了。”鮑天角輕輕的扯了扯嘴角,常有發感覺眼前似乎閃過一道亮光,比月光還明亮。
“是。”常有發不由自己的低聲下氣的應了一聲,退着向後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退着走的想法。
鮑天麟看到常有發畏畏縮縮的樣子,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起來:“長老伯,不用怕,我大哥人很好的。”
“怎麼?我嚇着老伯了?”鮑天角這才注意的看了眼常有發的臉上帶着少見的卑微,雙腿也好像有點抖,不解的問鮑天麟:“我沒怎樣啊。”
鮑天麟嘻嘻一笑:“大哥,你是沒怎樣,可是更嚇人。”
“嚇人?”鮑天角看着常有發退至田埂處,扯着嘴角搖了搖頭:“大哥又不是老虎。”
“雖然大哥不是老虎,但是龍威尚在。”鮑天麟小聲說了句,見司馬翼司馬羽蓋星雨蓋星雲都走了出來,轉臉對鮑天角說:“大哥,我去交代一下,金若離說是在田埂內側繞着地開一條渠就好。”
鮑天角點了點頭,囑咐他:“去吧,記得給人家銀子。”
““這個是一定的,金若離說每家出四錢,就是一兩六錢,等會幹完活就給他們。”
“怎麼能是一兩六錢呢?這麼多人幹活,還是十個。”鮑天角聽鮑天麟說每家四錢銀子,搖了搖頭:“給二兩吧。”
“好,剩下的四錢就賞給常有發了。”鮑天麟笑了笑:“也不能給的太多,畢竟我們是被流放。”
“給他就給他吧,以後有機會了再行賞吧。”鮑天角丟下一句:“我去後面轉轉。”
“讓春雅跟着。”鮑天麟說了句,返身先進了院子,不大一會又走了出來。
若離站在院子裡和甄一脈看着外面,甄一脈見很多人便走了出去,若離看見鮑天麟進了院子,不一會兒又出去,不大一會兒,很少露面的春雅走了出來,見她在院子裡笑着打了聲招呼又進了屋子,不大一會兒,屋頂後面的瓦片被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