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倒也不是生人,是唐家大姑娘唐盈。只是兩人雖然熟識,但是除了年節走禮和各種宴會,私下裡倒是少有見面,因此悠然有些意外。
而且唐盈還不是自己來的,她身後還跟了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姑娘,看穿戴也不像是丫鬟一流的。
果然,雙方廝見過後,唐盈把身後的小姑娘拉出來笑道:“這是我的一個表妹,姓陸,閨名秋語。”說完,對着表妹道:“快來見過沈夫人。”
那個小姑娘果然就上前兩步給悠然行了禮:“見過沈夫人。”
悠然見那小姑娘長的眉清目秀、清雅秀麗,心裡已經喜歡了三分。這會見她軟糯可人人的樣子,更加喜歡,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笑着誇道:“原本覺得你表姐就是個極爲出衆的人物了,本想到你這個做妹妹的竟然更加出挑。”
轉頭又對唐盈說道:“我見過的女子也不在少數了,像令表妹這般標緻的着實不多見。”說話間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對和田玉灑金圓鐲:“也沒預備着今兒會有貴客登門,一點小心意,收着吧。”
小姑娘見那鐲子成色不俗,心裡有些忐忑,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姐,得了唐盈的首肯才伸手接過,又鄭重謝了。
悠然見她大大方方的心下讚許,又拉着小姑娘的手殷切的問道:“今年幾歲了?可曾讀過什麼書?”
得虧陸家表姑娘是個沉的住氣的,沒被悠然這股殷勤勁給嚇到,依舊笑眯眯的回道:“回夫人的話,秋語今年虛歲十一了,在家時跟着母親略識了幾年字。”
悠然被她這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了:“瞧你這滿身書香氣的樣子就知道定是謙虛了,指定不是隻認識幾個字。女孩子本身爲身份所限原本就不能行萬里路,就該多讀些書長長見識開開眼界,咱們啊,可千萬別聽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語忽悠。別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平民百姓之家,女孩子能認得幾個字過起日子來也少許多麻煩。”
這時,唐盈在一邊笑道:“夫人可別再誇她了,她呀在家裡也是個淘氣的。她嫂子這陣子生產,她母親沒什麼時間管教她,她鎮日裡帶着一羣小丫鬟在家裡胡鬧。昨個兒把家裡的玫瑰花全部都摘乾淨了,美其名曰要做胭脂膏子。把她母親氣的不行,這才讓我幫着找一家靠譜一些的女學,讓她去上兩年學也好收收性子。”
聽了這話,陸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了,嘟着嘴說道:“人家確實是要做胭脂的,不是真的想糟蹋東西。”
唐盈扶額,無奈的看她一眼:“就是真做胭脂,也沒你那樣行事的。就昨兒我見的你家園子那樣,所有的花枝都只剩光禿禿的杆子了,連半開的花骨朵都沒剩下幾個,也怪不得你孃親生氣。”陸秋語一時沒話反駁,撇着嘴不言語了。
悠然在一旁瞧着這一切,莞爾笑道:“這麼大的女孩子就是愛玩愛笑才應該呢,等長大了她自己就懂事了,不必拘的太狠。不過去上幾年學也好,學多少東西倒在其次,關鍵是能結識幾個志趣相投的女孩子,省的在家無聊。沈家女學這邊正好還差兩個名額,你們要是不嫌棄這裡不如文華女院名氣大,我倒是可以幫着引薦一二。”
唐盈見悠然這樣上道,自己主動說了這事,連忙笑道:“我正不知道該如何啓齒呢,夫人就幫我把話說出來了。文華女學雖好,沈家女學卻也不差,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孃家,夫人這話當真是自謙了。既然夫人開口了,我也就厚着臉皮求夫人幫着引薦一番了。”
這事對於悠然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她自然爽快的答應了下來。接着,兩人便閒聊了起來。言談中得知,這個陸姑娘的母親與唐姑娘的生母同出一族,雖說兩家論血緣明顯不如永昌侯府親近。但是從唐盈的口氣裡悠然明顯感到她對這個堂姨比對永昌侯府一衆人親近多了。她和陸秋語行動間的那股子親暱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到了中午,悠然熱情的邀請姐妹兩個在家裡吃飯,兩人想要告辭來着,唐盈笑着推辭:“本來叨擾了夫人一上午就已經頗爲不安了,實在不好再給夫人添麻煩。”悠然笑道:“不過是一頓便飯,有什麼麻煩的?橫豎我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情。你們若是沒有旁的事情就在家裡多待些時候,等下午申時初刻,我家小姑和我那外甥女就該回來了。既然陸小姑娘想去沈家女學,不如先和她們兩個聊聊天,也好多瞭解一下學裡的境況。”
這個理由說的合情合理的,姐妹兩個着實不好推辭,便留了下來。
待用過午飯,唐盈笑道:“久聞夫人是有名的蒔花高手,竟連宮中的花匠都有些不及之處,不知道我們姐倆有沒有這個榮幸參觀一下夫人的花房?”如今的悠然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要靠種花來補貼家用的小姑娘了。她如今種的花真的是隻爲合自己的心意,這兩年養出了不少的珍稀品種,除了幾家至親,外人便是千金也難求的,因此在京中越加有名起來。
悠然對此卻是不怎麼在意的,她笑道:“這有什麼?這些花種出來本就是給人欣賞的,既然你們不嫌熱,那咱們就過去瞧瞧。”
如今的沈府專門騰出了一個院子來給悠然養花,院子在府裡的最西端。從悠然的院子到這裡,正好要穿過大半個沈府。
待到了花房所在的院子,唐盈笑着問:“走了這麼多的路,只覺得綠樹成蔭、景緻怡人,真真是一步一景,半點也沒覺得悶熱無聊。不知道這宅子請的是哪位造園大師畫的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