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晚上我接你回家。”漠成風也沒有多提。他也是剛剛纔看到網絡上的消息的,擔心盈束,所以纔打電話。沒聽出什麼端倪,便掛了電話。
此時,盈束卻忍不住,臉上滾下了淚花。這件事,要怎樣才能平息?
事情並沒有平息的跡象,而且順着時間的推移,這段視頻更瘋狂地傳播。盈束看着網上越傳越瘋的消息,整顆心都在下沉。她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是盈束,盈束!”
不知從哪裡鑽出一堆記者來,認出了她,蜂涌而出。盈束本能轉身,朝外就跑。記者們不肯死心,一直將她追到了一棟樓的頂樓,各種不堪的問題紛紛向她拋來。
“請問,您和季先生真的發生了關係嗎?”
“您才和漠先生拿了結婚證就流出這種視頻來,該怎麼解釋?”
“做爲一個公正人物卻發生婚外戀情,您有什麼要說的嗎?”
“您出軌的理由是什麼?”
……
盈束無力地搖着頭,此時終於有了快要崩潰的感覺。而那些記者們混然未覺,像打了雞血似地,一個又一個尖刻的問題拋出來,最後統統指向漠成風,甚至連他曾在道上混過的事情都扒了出來。
再扒下去……
“夠了!”她尖叫出聲,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記者,“是我出了軌,是我對不起任何人,不要扯到無辜的人身上去!”
譁!
記者們更加興奮了,這可是當事人親口承認的事情啊。燈光閃閃,盈束被裹在其中,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她用力壓着腹部。
或許,她和這個孩子都不該存在。只有他們一起消失了,這些流言蜚語纔會過去,所有的痛苦纔會消亡。
她退了一步,整個人搖搖欲墜。
記者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有人尖叫起來。
“漠成風是無辜的,如果誰再扯到他,就算做鬼也不會饒過你們!”因爲逼到了極致,她反倒坦然,“所有的錯在我,是我不講究婦道,是我不要臉!”
“既然如此,您打算怎麼平息這件事情,怎樣抹平受害者的傷痕?”有大膽的記者還在問。
盈束脣上勾起了微笑,“我就在這裡,向所有受傷害的人賠罪,用我的命!”
說完,她轉身,再邁出一步。
“啊!”所有人驚壞了。
盈束輕輕捧着自己的肚子……
叭!
杯子,碎成數片,是被季雨軒生生捏碎的。他沒想到自己設下的圈套最終將盈束逼上了死路。此時,看着轉播回來的畫面,臉上只有死人一般的怔狂。
“阻止她,阻止她,一羣混蛋,阻止她啊!”
他跳起來,像瘋了一般衝出去。
“束束!”就在盈束倒頭要栽下去的時候,漠成風突然出現。他臉上失去了顏色,連脣都顫抖了起來。經歷過那麼多生生死死,他從來沒有表現得如此刻這般惶恐。
“漠成風?”盈束輕輕呼着,沒想到他會出現。他的出現只會讓她倍加羞恥,越發擡不起頭來,“你走,你走啊。”
“我是
不會走的。束束,你回來。”漠成風輕輕朝她招着手,一步一步走向她。盈束搖頭,“不要過來!你過來我就真跳下去了。”
這一刻,她竟覺得死亡沒有那麼可怕。如果死亡可以讓一切消亡,沒什麼不可以的。
她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奇怪,卻沒辦法阻止。
漠成風卻並不停,“你可以跳,你跳下去我就跟着跳,從此以後,妞妞就是孤兒,再沒有人疼她愛她。”
妞妞……
終始她可以拋棄一切,卻沒辦法拋棄自己的孩子啊。
盈束怔愣了一下,漠成風以極快的速度撲過去將她拉回來。天台上,籲起一陣陣冷氣。盈束終於用盡了所有力氣,昏倒在他懷裡。他緊緊地抱着她,生怕再失去她一般,眼紅得泛起了耀眼的血絲,“盈束是我的妻子,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如果再有人膽敢拿這些事做文章,絕對不客氣!”
說完,抱起盈束穿過人羣而去。
記者們一時間安靜地立在那裡,感覺到的是死亡般的寒冷,因爲漠成風最後那句話。並沒有人加諸什麼,網絡上的那些新聞就那麼悄悄地消失。其實,報社的人都清楚,跟漠成風作對就等於自尋死路,即使漠成風不在乎這件事,他們就不好再追。
這些事,盈束都不知道。她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一臉的蒼白。醫生不無惋惜地走過來,停在漠成風的面前,“抑鬱症,已經很嚴重了。”
如果不是患上抑鬱症,也沒有人那麼輕易地想到死。漠成風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好久才走到盈束的病牀前,坐下,捧起她的手放在脣邊,“對不起。”
那件事發生後,她內心糾結不已,他卻沒有給予足夠的關懷,一直以爲她能挺過去。卻沒想到,這件事給她留下了那麼大的創傷,已經到了抑鬱症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救下她,她會怎樣?
漠成風不敢想下去,他的人生第一次如此惶恐不安。
“她的病……能好嗎?”他問醫生,像個無助的孩子。這些年因爲這種病而自殺的人不在少數。
“看情況。這種病其實是心病,如果能走出來自然是好的,如果走不出來……自殺就會變成家常便飯。”
家常便飯!
漠成風嚇得手抖了一下,盈束的手就這樣從他的指尖溜過,落在被面上。
“目前,只能藥物加心理治療,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醫生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惹到他。說完這話,鬆了一口氣,快速離開。
漠成風微微咬起了牙。都怪他,如果他能保護好她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漠總……”
助理走進來,低聲跟他彙報季雨軒的到來。漠成風壓在一起的眉頭忽然用力一挑,既而擡步,拉開了病房的門。
季雨軒,就停在走廊的盡頭。他走過去,一聲不吭,一擡拳頭朝季雨軒甩了過去。季雨軒不防,結結實實受了一拳,退出老遠。片刻間,臉上就顯了傷。他咬咬牙,吐出一口血水來。
漠成風再次揪起他要打。
“就算打,也等辦完事再打!”季雨軒急急出了聲,阻止住漠成風的拳頭。漠成
風瞪着他,幾乎要把人瞪穿,“說,你還要辦什麼事?盈束差點死掉了,還不夠嗎?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東西不是我放上去的!”季雨軒解釋。如果不是到了這一步,他斷斷不會說實話。漠成風卻並沒有放鬆面部表情,依然狠戾地對着他,“這也無法爲你所犯下的罪行開脫!”盈束的抑鬱症並不是因爲新聞,而是因爲他的傷害!
他舉起拳頭,結結實實又是一拳頭。季雨軒給打得飛出去老遠,爬了好久都沒有爬起來,最後索性不動。
“如果……如果你打死了我,束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漠成風再沒有動,表情卻是危險得很。
季雨軒抹去了嘴邊的血,“讓我和束束聊一聊,我保證,她的病一定能好的。”
“你覺得你還有這個資格嗎?”
漠成風並不相信他。
他吃力地喘息,“不要以爲只有你一個人在乎她,我也在乎。”因爲在乎,所有有許多可以辦的事情最終沒有辦。
“你可以不讓我進去,但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漠成風的脣動了動。
有人扶起了季雨軒,他一步步朝病房走。越過漠成風時,漠成風擰起了他的領子,“你想跟束束說什麼?”
“這個,我不會告訴你!”季雨軒微偏了臉,與他相對。他到底鬥不過漠成風,以前一直以爲是輸在勢力上,現在才知道,完全不是!漠成風是盈束心裡釘了釘的存在,爲了他,她願意醜化自己,讓所有唾棄的目光對準自己。
漠成風的拳頭捏了又捏,最終鬆開。
季雨軒得以順利進去。
“爲什麼讓他進去!”玄鐵和美惠子隨後趕到,看到季雨軒進了盈束的房間,她追過去要阻止,卻給玄鐵拉住了。她氣得只能來找漠成風理論。
漠成風不發一言,坐在了椅子裡,美惠子差點就跑進去撕人,玄鐵索性將她抱住,“大哥辦事都有他的理由,我們先等等看。”
“等什麼等啊!束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們卻什麼也不知道!”美惠子叭嗒叭嗒地滾起眼淚來,自責到了極致。
季雨軒進得門來,坐在了盈束的牀邊。他來時已經跟醫生打聽過了,盈束得的是抑鬱症。不用猜,他就知道,這個病的根源在哪裡。
輕輕,握住她的手。
“和我發生關係就真的讓你這麼不堪嗎?束束,你爲什麼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牀上的人一直閉着眼,根本聽不到他的傾訴。他只能把頭壓在她的手背上,晶亮的東西從眼裡滾了出來。瘋狂而偏執地喜歡,想要佔有一個人,他季雨軒這輩子只做過這一回。可是,終究還是敗了。
盈束撩開了沉重的眼皮,全身軟軟的,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她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只覺得一片恍惚。
屋子裡,安靜得可怕,她努力想要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怎麼進來的,卻什麼也想不清楚。
房裡沒人。
她動了動身子,從掌心跌落一張紙來。
拾起紙,她看到了有力而蒼勁的字體,十分眼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