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擔心她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不安全,所以走時還派了個人上來。盈束捏着幾根指頭,氣息一點點壓下去。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努力纔打算把一切說出來,他卻連聽完的時間都沒有。
下一次,她又如何能說出肚子裡孩子的真實身份來?
吃早餐的時候,盈束才知道漠成風那麼急匆匆離去的原因。原來一個項目出了重大安全事故,整整一層在建的樓房塌了下去,壓住了幾十號人。這事像瘟疫一般迅速傳開,網絡上早就鋪天蓋地地展開了報導。
所有圖片裡都是一片烏煙瘴氣,盈束只難隱隱從圖片中看到幾道戴着安全帽的身影,拍照者說是負責人。那便是漠成風了。
她的指頭捏得緊緊的,幾乎將手機掐出個洞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漠成風該怎麼辦?
“白先生。”
門外,管家的聲音響起。盈束擡頭,看到了好些日子沒有看到的白贊。
“你怎麼來了?”她問,臉色很不好。白贊將她的表情收在眼裡,越發確定自己來對了,“新聞我看到了,漠成風讓我過來陪陪你。”
這話,當然是他胡謅的,只怕盈束要趕他走。盈束此時全身心都牽繫在事故上,哪有心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她不停地刷新着網頁,想要知道事情的最新進展,連飯都忘了吃。
白贊看不過眼,將她的手機抽走,“漠成風現在已經忙得抽不開身,難不成還要他分心來擔心你?趕快把飯吃了,否則休想看手機。”
拗不地白贊,她只能艱難地拾起勺子,卻連一勺東西都塞不進嘴裡。這個工程在興建之初就驚動了整個H城,如今出了事,自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她擔心漠成風。
“好好的房子,爲什麼獨獨只倒一層?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她問。
白贊擰了眉,“能有什麼問題?安全事故防不勝防,做這一行的都清楚。”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是和贊同盈束的。現在的房子都是鋼架結構,從頭到頂框架設計,要倒也該是一起倒,這隻倒一層樓的情況還真讓人費解。
他坐到了她的對面,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纔出去一兩個月,就瘦成了這樣,都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嗎?”眼前的盈束瘦得手臂都只剩下一小點,下巴尖細,鎖骨隆得高高的,看着就讓人着急。
“想漠成風快點解決問題就好好吃飯,否則,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讓他操心死去!”
“不要。”看着他真要打電話,盈束嚇得不輕,忙往嘴裡塞東西,“我吃,我吃。”到了這個時候,又怎麼能再給漠成風找事?
食物到了嘴裡,如同嚼臘,沒有一點味口。
看到她吃了一大碗稀飯,白贊臉上的繃緊終於鬆下來,滿意地點點頭。他扭頭去叫管家,“把家裡的網絡線和電視線全都拔了。”
“你這是幹什麼!”盈束急了起來,站起來就要罵人,眼睛都紅了。“現在的消息亂七八糟的,沒有一條是準的,你這麼看下去只會自找罪受。事情總要有個解決方法,到
時開記者招待會什麼的,你親自去都沒關係 。”
他的霸道讓盈束莫可奈何,只能瞪瞪眼了事。
……
“哈哈哈,真是解氣啊。”秦家,秦雲月抱着報紙,笑得極爲張揚,連臉上的褶子都散開了,樣子有幾份詭異。秦藍煙走進來,淡然地看一眼秦雲月,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藍藍,過來。”秦雲月難得主動跟她打招呼,把報紙遞給了她,“你看到了嗎?漠成風現在可慘了。這項工程出了問題,他的名聲可就臭了。就算他有再大的能耐,也翻不過輿論的手掌心,以後怕是步步艱難了。”
秦藍煙沒有接報紙,只看着上面的照片。照片裡,漠成風的臉上全是沙塵,卻依然不減那份霸道和張揚。
“媽就這麼見不得他好?”她問,情緒始終不高。
“爲什麼要他好?”秦雲月回答這個問題時,咬牙切齒,“你忘了嗎?是他把我們這個家害成了這個樣子,是他讓你擡不起頭來,還是因爲他,你差點就死掉了!”
這些都是事實,但對於現在的秦藍煙來說,就像是發生在前世的事情,她已經無法將自己對號入座。
“這件事跟媽您沒關係嗎?”她理智地問。
秦雲淡瞪了眼,“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提醒你,漠成風不是簡單的人物,別最後把自己給扯了進去。如果不是您最好,是您的話,趁早收手。”
“收手?”她的脣上扯盡了恨意。爲什麼要收手?漠成風讓他們家承受的痛苦她還沒還回去呢。之前不許秦藍煙對抗他是因爲時機不佳,不過現在,似乎機會來了。
“你去哪兒?”看着秦藍煙往外走,她急問。原本想找個人一起慶祝這件事的,沒想到秦藍煙這麼不買賬,這多少讓她覺得喪氣,語氣都硬了起來。
“出去,有事。”
“什麼事?你的臉怎麼了?”秦雲月終於看清林了她的臉。她的臉上縱橫着一些傷疤,有新的,有舊的,分明是人撓的。
“誰欺負你了?”雖然對秦藍煙忽視甚久,但她的女兒怎能讓人傷害?
“沒誰。”秦藍煙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眼神閃躲。她邁出去,繼續往外走。
“你不會對白贊還沒放手吧。”秦雲月的聲音陰陰涼涼地傳了過來。秦藍煙凝了腳步,沒有迴應。秦雲月叭地甩了報紙,立起表情早就憤怒,“我說的話你都聽不進去了嗎?白贊那個人十分危險,離他遠點兒!”
“這是我的事!”秦藍煙沒理她的憤怒,邁腿離去。秦雲月總說白贊危險,可她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危險的。
“你的事?爲什麼不好好看看你自己,結過一次婚,還莫名其妙地生過孩子,甚至坐過牢,你覺得白贊能看上你嗎?就算你把一顆心捧給他,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我這可是爲了你好!”
秦雲月刻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一字一句,都帶着鋼刀,刺入秦藍煙的身體。她的步子邁得更快,卻明顯踉蹌。秦雲月說得一個字都沒錯,她又怎麼
可能不知道?
秦雲月在原地絞了一陣子手指頭,氣秦藍煙卻又莫可奈何。她的話並非不無道理,以白讚的出身和性子,是斷斷不可能要秦藍煙的。想到這裡,她又鬆了口氣,決定去管自己的正事。
走廊裡,潘瑤在接電話。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跟我合作一點都不會吃虧。”
“確實不吃虧,不過您不是也得到了不少嗎?至少出了一口氣,如果事態繼續惡化,您可就報仇了。藉着我報了您的仇,也只有您才能想得出來。”她應着,表情變得極冷,脣角勾起邪邪的弧度。
“不管我沒有有報仇,總之,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很高興你能想通,願意跟我站在統一戰線上。”
“你應該清楚我這麼做的原因。不過,這一次,我真的沒有失望。”潘瑤掛斷電話,大步走進了關押室。裡面,關着季雨軒。
他一雙眸子淡淡的射出光芒,並沒有因爲自己被關在這裡就亂了陣腳,反而比剛進來的潘瑤還要顯得冷靜。
潘瑤吸了一口氣才遞過一張報紙去,“漠成風那邊遇到大麻煩了,這算是設計你的報復。”
季雨軒接過報紙,利用極短的時間讀了一遍,臉色依然沒有變化。潘瑤卻顯得極爲激動,“你放心吧,現在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漠成風身上,漠成風也沒有時間來管你,你的事情只要再稍稍打點就能完結了。”
“這件事是你做的?”季雨軒把報紙遞了回來,沒有接她的話,問。潘瑤愣了一下,而後輕輕點頭,“是。”
“潘瑤。”季雨軒一本正經地呼起了她的名字,“就算你爲我做再多,我也不會接受你的。”
潘瑤有如給人刺了一刀,蒙在那兒,忘記了要怎樣呼吸。她以爲他至少會說一句感謝的話,會對她另眼相看,可結果,卻是這樣。
“爲什麼?就因爲盈束嗎?”問出這話來,她的聲音都抖了起來,指頭掐緊,彷彿指尖掐着的是盈束。如果是她就好了,好像將她掐個粉碎!
“就算盈束誤以爲孩子是你的又怎麼樣?她對你沒有半點感情,所以纔會在明知道你被關在這裡被漠成風設計之後不聞不問。季雨軒,你要的就是這樣的愛情嗎?”
季雨軒的臉色也跟着難看,因爲她這直白的話,“閉嘴!盈束不是你能詆譭的!”他低吼了起來。
潘瑤猛晃了一下身子,“感情我做了這麼多都是在犯賤?”
“明知道自己是在犯賤,就不要再做任何事了,我的事跟你沒關係!”
季雨軒的無情割得潘瑤要吐出血來。可她就是犯賤了啊,纔會在他無數次傷害自己之後不離不棄,纔會在明知道不可以的情況下和其他人合作整漠成風。
“你能不能對我有那麼一點點的溫柔?哪怕就看在我這麼多年傻愛你的份上?”她低低說着,像在自喃,每一個字都泣血而成。“你想過沒有,我爲了你幾乎豁出命去!如果漠成風知道是我……”她沒敢再說下去。
合作,是要付出代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