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之前發生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下。
漠成風的臉上面無表情,沒有流露出要幫忙的意思。
“我知道這事讓你爲難了,只是眼下,找不到別的人可以幫忙……所以……”
“如果不是季雨軒出了問題,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來找我了?”他打斷了她的話,依然面無表情。
盈束給他截得滿面尷尬,一時間不知如何迴應。她的沉默給漠成風的答案是yes,他甩了手上的毛巾,甩得極爲用力。毛巾蓋在碗上,突兀又孤獨。
盈束知道他生氣了,急急站了起來,“除了季雨軒的事,我還有沒什麼理由來找你?不是我不想看到你,只是……只是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再見面。”
話越到最後越難受,她的聲音也低到幾乎聽不清,只是眸底的悲傷那麼輕楚,隨着她的睫毛輕顫,一直顫到了漠成風的心底。
“根本不該見面又是什麼意思?我們憑什麼不該見面?”
下一刻,他變得咄咄逼人。
他這架式是,她不解釋清楚這句話,季雨軒的事免談。
盈束十分無奈,“漠成風,可不可以……不要逼我。”
他擡步就走,半點情都不留。
盈束一急,上前就抱住了他的後腰,“漠成風!”她第一時間把頭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背後,這樣子的親熱,有多久沒有了?
剛剛因爲急才抱他,這一抱上才發現,原來這個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啊,她是多麼希望可以再這樣抱一抱他。
漠成風因爲她的一抱而猛然扎住了腳步,滿身的冷和銳也都無形消減。低頭看着她插在一起的指頭,心底泛起的是一圈圈的漣漪。她的指又細又白,尖尖的,這麼扣在一起,又漂亮又煽情,煽得他想反身過去擁抱她,親吻她。
但漠成風向來是最高級別的獵手,懂得不能被女人牽着鼻子走。他一根根扯開了她的指。
盈束一臉的侷促,在他的身子離開的那一瞬間,感受到了無盡的空洞。她安靜地立在那兒,再也沒有勇氣上前,低頭像個等待判決的罪人。
漠成風卻轉了回來,目光炯炯落在她身上,“盈束,我這人向來不做虧本生意,你求我幫季雨軒,我的回報是什麼?”
他的目光亮得能將她直接剝開,盈束覺得自己是透明的。
她顫了顫身子,卻捏碎了一指的指甲。
“你……要什麼都可以。”好久,她才艱難出聲。有種交易的羞恥感,她能想象到,他要的東西必定會讓她極度難堪。
“季雨軒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她的回答讓漠成風吃了醋,極度不悅地反問,一張臉都在泛冷。
盈束急起來,搖頭又上點頭,既不想得罪漠成風又希望他能看到事情的緊急。她眼裡的漠成風連眼眸都暗下去,暗得發亮,暗得惹人心驚。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本能地覺得他不開心。
“季雨軒對我確實重要。”她只能解釋,“但這種重樣跟別的重要不一樣。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救了我,這些年又不計較我的任性由着我鬧,甚至連公司的名聲都可以不
顧。對於我來說,他是親人,是朋友,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的人。”
她說得極快,連氣都沒有喘一下。說完,再次靜默,這次,愈發不敢呼吸。她不知道自己的話能不能打動漠成風,亦或是,直接將他激怒。
她想咬住脣,脣卻顫個不停,怎麼都咬不住。
盈束這無助可憐的樣子惹得漠成風一陣生憐,雖然不太滿意季雨軒對她的重要性但也清楚地知道,沒有季雨軒她盈束也就沒有了。最後,他點了頭,“就在這裡等我。”
他沒有說會不會幫季雨軒,就那樣離去。盈束也沒有再追,只在心裡反覆揣摩他離去時的表情和話,分析他是否會幫這個忙。
漠成風留了話,她不敢走,只能留在酒店裡。
他一直都沒有回來,也沒有給她打電話,到了飯點,酒店的服務人員會送上餐點。盈束沒有味口,每次都只是少少地吃上幾口就飽了。最後,她等得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感覺身體輕輕的,被人抱了起來。她慵懶地睜眼,發現自己落在漠成風懷裡。他的雙臂極有力,抱着她就像抱着一把幹掉的青菜,毫無壓力感。
他的胸膛空空的,只圍了浴巾,顯然衝完涼纔來抱的她。她微微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敢讓他知道自己清醒。這樣的畫面太過火爆,她怕自己一時把持不住,又和他發生了什麼。
漠成風把她抱上牀後並沒有離開,而是順勢睡了過來。她的後背一暖,被他擁住,她被他全全護在懷裡,鼻端全是他的味道。他似乎累極,很快閉了眼,噴出清淺的氣息。
盈束沒敢動,因爲知道他警醒。或許他的懷抱過於安全,她打了幾個呵欠閉了眼,一會兒又睡了過去。睡夢中,似乎有人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輕盈得像蝴蝶飛過。漠成風不是那種柔情似水的人,她有些不敢確認。
隨着天亮起來,身上的大手開始不安份地遊移,在她身上有意無意地點着火。頸後,溫溫的,有柔軟的東西貼上。她知道,是他的脣。
她想拒絕他的好,卻輕易被點着了火,一點一點燃起,燒透……
漠成風並沒有進行到最後一關,他停了下來。因爲驚訝,盈束睜開了眼。他的頭壓在她的頸側,重重地呼吸,全身燙得像要着火似地。他一撐身體離開她,獨留給她空洞與冷意,而後進了浴室。
嘩嘩的水聲傳來,她能猜到,他在洗冷水。
十幾分鍾後,他垂了一頭溼漉漉的發出來,隨意披了一件浴袍出來,露出大片被洗紅的皮膚。這種天氣洗冷水澡,不冰紅纔怪。
他走過來,隨意地撿起桌上的一包煙,抽了一根,含在嘴上。既而,倚在窗口低頭吸了起來。
臉對着她的方向,眸色深深,讓她猜不透。
她窩在被子裡,沒有動,他殘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和空洞依然明顯。
他一口一口地吸着,並不急着說話。盈束的手機卻亮起來,是candy的號碼。她接下。
“束束,一定是你讓漠成風幫了忙對吧,山野先生突然就消失了,公司失掉的那些合作也重新籤回來了。”
Candy的聲音透
盡了喜悅。
盈束本能地朝漠成風看去,只“哦”了一聲掛斷電話。
“謝謝。”好久,她才輕輕出聲。他昨天叫自己等他,原本真是幫季雨軒解決問題去了。
“要謝也該他季雨軒來謝,還輪不到你。”他迴應得極淡,但話卻說得很不客氣。盈束有種被人打了一記軟棒的感覺,全身都不舒暢。
“我會讓他謝你的。”她胡亂補充。
漠成風一用力就着牆壁掐斷了煙。不管牆上留下的違和的印子,他冷眼投在她身上,“季雨軒和你算什麼關係,用得着你叫他來謝?”
“……”盈束張了張嘴,想提醒他,他們結婚了,最終什麼也沒說。
漠成風卻似明白過來,“盈束,我跟你說過,你必須和他離婚。這件事,算是我對他季雨軒的感謝,用不着他道謝,你需要做的就是跟他馬上把事情辦了,乾乾脆脆地跟我回去!”
漠成風向來張狂,她再一次體味道。盈束爲難地低了頭。
“怎麼,不願意?”
他的臉色愈發地不好,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盈束輕輕地搖頭,“不是不願意。”他們之間本來就是假婚姻,沒有任何法律效力。
“你不是說過讓我把心裡話說出來嗎?那我現在說。漠成風,我感激你,感激你當年爲了護我而做出的那些決定,爲了減輕我的傷害,你可謂是仁至義盡,我盈束算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能跟你相遇。當然……我也愛你。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這麼多年來唯一的男人,所有的男女經驗都來自於你,我無法想象離開了你自己會是怎樣的樣子。”
四年的離別,她幾乎把男性摒棄在了世界之外。她一直都知道漠成風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
“但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你有孩子,你和秦藍煙離婚,妞妞怎麼辦?我沒有那麼偉大,會爲了一個孩子而放棄掉自己喜歡的人,只是怕自己於人生的某一天會後悔,後悔插入了你的家庭,最後變得不尷不尬,誰都不幸福。更怕會因爲這些鎖事而和你吵吵鬧鬧,而你夾在我和妞妞之間無法平衡。也怕妞妞看我時會用怨恨的目光,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世界上最壞的人莫過於破壞了她家庭的人。我怕一想到自己就是這樣的壞人會被惡夢驚醒,會發現原本美好的東西在擁有後變成負擔,消散他的美好。”
“如果註定如此,我寧肯一輩子遠遠地看着,再不接近。”
雖然說得極爲凌亂,但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漠成風久久不語,似在思考,眉宇間掛着沉重。
盈束此時無比害怕,怕他就此順了她的意,從此兩不相欠天各一方,又怕他勸服她。
她和妞妞之間,永遠存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對於一個失去孩子的女人來說,她真的沒有把握能好好照顧妞妞。終究,若不是秦藍煙,她的孩子還好好的。她怕自己變態,做出那些只有在網絡上會出現的變態事件。
“關於妞妞——”漠成風終於出聲,語氣極緩極緩。他的語氣感染了盈束,她緊張得也揪緊了手指,彷彿馬上會發生巨大的變故。她的心臟都在顫抖,血液凝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