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於心死。
大概就是這樣了。
龍澤一瞬間痛的心臟在抽搐,聲音卡在咽喉卻說話不出一個字。
原來,痛到一定的程度,真的會痙攣,會崩潰,是麻木。
胃,一陣陣的抽痛,痛的要崩塌,要碎裂。
剛纔還直立的腰,疼的彎了下去,拳頭抵着胃部,但是壓不住越來越重的疼痛,龍澤裂開嘴,哭的五官變形卻沒有一點點聲音。
這一幕,被粱仲勳看在眼裡,終究沒能說出安慰的話。
門內。
龍庭驟然用拳頭抵住了心臟,巨大的衝擊和震撼讓他失控,絳紫色的脣沒有聲音。
而他對面的龍梟,還是剛纔的氣場和力度,“龍庭,按你的所作所爲,我這麼對你已經仁至義盡。”
更多的寬容和大度,他給不了,也不會給。
若是不龍澤的緣故,龍梟一定讓龍庭生不如死!
當年父親承受的一切,他要百倍的給他!
但……龍澤的善良和正直,讓龍梟無法下狠手。
說完這些話,龍梟按了下椅子的扶手,氣場的身影高高挺立,最後看了眼龍庭,“你好自爲之。”
躺在擔架上的兩人冷汗涔涔,龍梟剛纔的表現,雖然沒有動刀動槍,可是在他們看來,卻那麼的強大,任何人都不敢置喙。
梟爺……名不虛傳。
季東明打開書房門,龍梟拔腿走出。
一時間,剛纔的殺氣被寒風稀釋,冷冽的俊美容顏又是淡然的優雅。
“小澤?”
龍梟沒料到,他出門就撞見了呆愣在那裡的龍澤。
聞聲,龍澤擡起頭,兩行沒有擦拭的淚還懸在臉上,被紅血絲染變色了的眼睛凝望着大哥的臉,張開嘴,有一絲粘稠的唾液在上下嘴脣連貫,“哥……”
龍梟的眉頭用力的擰了個死結,“什麼時候來的?”
看他傷心難過的樣子,龍梟想着,他大概是聽到了全部。
龍澤終於把憋的快要炸的肺部裡一口氣吐出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高高大大的男人,愣是像個無依無靠無所適從的孩子,雙臂緊緊的抱住了龍梟的肩膀,縱情的哭起來,“謝謝你……哥,對不起……哥……”
龍梟大手遲緩了一下,撫上了龍澤因爲哭泣而顫抖的肩膀,拍了拍,按了按,隔空給他力量。
此時,似乎是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只能任憑龍澤哭的痛快。
季東明安排人把殺手擡出去,沒敢打擾老闆和二少爺,主動去了一樓大廳等待。
下樓梯口的時候,他和粱仲勳不期而遇,一個上,一個下,兩人的目光灼灼的對視。
季東明禮貌的道,“樑助理,龍先生情況不太好,你去看看吧。”
粱仲勳自知事已至此,也不便再說什麼,“誒,謝謝。”
兩人錯肩而過,有些事,就此蓋上了剛戳,勝負已分。
良久,龍澤終於止住了痛哭。
他擦了擦淚,“我爸會怎麼樣?”
龍梟微頓了一下,“按法律規定,應該是無期,但你父親的病情很特殊,可以保外就醫,或者延期執行。”
龍澤點頭,身爲殺人犯的兒子,他的脊背矮了一截,“對不起大哥,他三番兩次的傷害你和你父親,我代他跟你道歉。”
“進去看看他吧,其他的咱們以後再說。”龍梟從未打算接受龍澤的道歉,他無辜無罪,沒必要替龍庭道歉。
“大哥……”龍澤在龍梟轉身的時候又喊住了他。
“嗯?”
“謝謝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他一把,我知道的……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他現在應該被記者圍住了。”
那樣的話,父親一定會顏面掃地。
龍梟沒有言語,而是用目光告訴他,我是你大哥。
在證據的壓力之下,龍庭別無選擇,唯一的路就是自首。
龍澤看着椅子上眼神渙散的父親,恍惚的發現,他老了,正如他自己說的,他老了。
可是比他蒼老的外表更可怕的是,他的靈魂是如此的醜陋、殘忍、血腥。
“爸,我送你去警局。”
龍澤挽起他垂在椅子上的一隻手,沒有什麼感情色彩。
龍庭也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呵呵。”
他笑了笑。
那笑聲有太多種意思,龍澤無力也不想去解讀。
——
警局。
“隊長,龍庭的筆錄做完了。”
鄭秀雅把一份筆錄簽好字交給陳釗,如釋重負的噓氣。
陳釗摁滅手指間沒有抽完的紅塔山,接過去看了看,耳邊猶存龍庭的聲音。
沉穩、儒雅、堅決、冰冷、絕情、絕望。
他忘不了那張臉。
屏幕上、報紙上見過太多次,被神話、被追捧、被膜拜、被仰望,那張的一張臉,卻……
“嗯,可以了。”
鄭秀雅用剛纔寫字的筆戳了戳眉頭,“隊長,龍庭就這麼落網了,我怎麼覺得不真實呢?你要不要掐我一下?”
“掐人我不會,踹一腳怎麼樣?”陳釗歪嘴笑笑。
“不怎麼樣!但是我說真的,他怎麼突然就自首了呢?官司打的火熱,他的勝算還是很大的,而且那麼牛掰的律師團隊但鋒對決,我很期待結果啊,講真!”
鄭秀雅翹腿坐上桌子一角,腳後跟踩地。
“講你的頭,不嫌事兒大是吧?”陳釗最近也是頭大得很,京都的一方土豪倒下了,他們的警局都成了偶像派,記者們天天追着趕着要案情進度,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這幫子記者!
鄭秀雅嘖嘖嘖,“案子告一段落,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隊長,我已經連續工作半個月了,再是人民警察,也要有生活的好不好?”
說着,她故意把亮閃閃的鑽戒亮出來。
陳釗嫌棄的用手擋住了眼睛,“收起來,眼睛被你閃瞎了。”
“哈哈哈哈!”
鄭秀雅得意的哈哈爆笑。
被求婚之後,她多了一個樂意,有事沒事的拿戒指炫耀一下,然後被同志們懟。
但她樂在其中!
周展抱着一杯泡好的普洱茶,吱吱的喝了兩口,“老大,你休息幹什麼?”
“約會唄!”
這邊,陳釗的電話響了,是辦公室的座機。
從京都公安部打來的。
陳釗用脣形說了公安部三個字,周展和鄭秀雅都停下了語言和動作。
兩人默默的蹭上去。
“局長,您請說。”
陳釗客客氣氣的面帶微笑。
鄭秀雅:“……”
周展:“……”
要不要裝的這麼像?貌似很正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