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熟睡過去了一般。
那麼平靜,安詳。
凌大少看着凌南晟,低吼了一聲,轉身衝出房間去叫醫生。
房間裡只剩下凌南晟一個人,空氣中的塵埃在燈光的照射下,不停地翻涌着,時間一點點的凝固,整個世界霎那寂靜,再也沒有一丁點的聲音……
……
“病人已經腦死亡,死亡時間是凌晨兩點十七分……”
醫生冰冷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凌大少的身體踉蹌了下,跌坐在了椅子上。
“對不起,凌大少,我們已經盡力了。”
“滾。”
凌大少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醫生頓了下,卻是沒離開,而是站在房間裡,繼續說道:“凌先生,令弟在生前曾簽署了器官捐獻的協議,指明將自己的心臟捐贈給慕洛琛先生,現在仁和醫院那邊通知,慕先生的情況危險,令弟現在已經腦死亡,可以進行器官捐贈手術……”
“我讓你滾!誰敢動阿晟一下,我殺了他全家!”
凌大少暴怒,一腳踹在醫生的身上。
醫生連連倒退了好幾步,還沒站穩,那邊凌大少已經開始轟人。
“滾!都給我滾!都是你們這羣草包,害死了阿晟!”
凌大少不停地將身邊的人趕走,直到將最後一個人趕出房間,他嘭的一聲關上門,轉身走到病牀跟前,眼睛通紅的望着凌南晟說,“阿晟,我不會讓他們動你的,我會帶着你回去,見我們家人。”
凌大少的話音剛落,門口響起敲門聲。
“都給我滾出去!”
暴喝聲響起,整個房間都爲之晃動。
門口安靜了下來。
凌大少急促的呼吸了幾下,癱坐在椅子上。
而就在這時,房間的門咔嗒一聲,從外面打開,然後一個面容莊麗的女人走了進來。
凌大少看到來人,愣了下,“老婆,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阿晟。”
凌家大嫂邊往牀頭走邊說,到了牀前,看到已經無聲無息的凌南晟,蓄滿眼眶的淚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阿晟……”
凌家大嫂捂住嘴巴,含糊的叫着凌南晟,聲音裡充滿了壓抑。
凌南晟打小沒母親照顧,都是她在看着這個小叔子。
在她心裡,凌南晟比自己的兒子還要親一些。
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凌家大嫂哽咽不止,淚不斷的砸在被單上。
凌大少看着眼前這一幕,眼裡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站起來走到自己的妻子跟前,手握住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會讓阿晟就這麼白白死的……”
“不,收手吧,別再鬥下去了,阿晟臨死前跟我說過,他想把自己的器官捐贈。”
凌家大嫂打住凌大少的話說。
“我不允許!捐贈給誰都不能給慕洛琛!是他害死阿晟的!”凌大少氣憤的說。
凌家大嫂擡眸看着他說,“你以爲我想同意嗎?阿晟差不多是我看着長大的,害死他的人,我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可這是他最後的念想了……”
凌家大嫂手輕輕的落在凌南晟的手上,握住他的手,說,“他那麼喜歡葉簡汐,可到死都沒能得到她半分愛情,把心臟捐給慕洛琛,讓他的生命在慕洛琛身上延續,或許能讓葉簡汐記住他一輩子,也算了了他的心願。”
“若是他知道,我們沒按照他說的做,大概到了那邊的世界,也沒辦法瞑目吧。”
“別執着了,爲了阿晟好,就讓醫生進來吧……”
哀傷的聲音在空氣中盪漾開來,房間裡的空氣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凌大少拳頭死死地攥在一起,眼睛通紅,像是能滴出血來。
過了許久……
他放開手,低聲說:“好……”
……
手術一直在進行。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那麼難熬。
急救室的門開了又關,每一次葉簡汐看到醫生走出來,葉簡汐的心就被高高的吊起,而後又重重的摔落到谷底。
不知道過了多久,樑醫生匆匆的走過來,走到葉簡汐跟前,說:“葉女士,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方便嗎?”
“醫生,你說吧。”
葉簡汐聲音沙啞的開頭,可腦子裡嗡嗡的一團亂,像有千隻萬隻蜜蜂,在不停地在腦子裡鑽。
她想讓它們停下,但無濟於事。
“葉小姐,慕先生的情況不容樂觀,你也知道,慕先生本就是強弩之末,能撐到這一步已是極限,今天他動了怒氣……這次只怕,他搶救不過來了,請你做好準備……”
葉簡汐一把抓住樑醫生的胳膊,淚奔涌而下,“醫生,我求求你,再救救他,只要能救他,無論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做。”
樑醫生看着葉簡汐,沉默着不說話。
慕洛琛的病情,其實所有的人都清楚,除非換心臟,否則無藥可救。
哪怕今天他不受刺激,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隨時有可能沒命。
活着也不過是活受罪罷了。
能讓他早點去,反倒是一種解脫。
可這話,他對着葉簡汐說不出來。
樑醫生始終不開口說話,葉簡汐越發的絕望,身體的力氣一點點的被剝離,她無力的蹲在地上。
神經被無數隻手,不停地拉扯。
身體疼痛到麻木。
葉簡汐目光空洞的望着那道緊閉的門,身體不停地墜入黑暗中。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那麼努力的想要挽留自己最愛的人,可他們還是一個兩個,離自己遠去。
爸爸,媽媽,孩子,阿琛……
每一次都那麼殘忍,將最難忍受的疼痛,留給她,任由她被凌遲。
葉簡汐疼得說不出話來。
樑醫生在一旁,守了她一會兒,轉身準備進手術室。
可就在這時,走廊的另一頭,響起腳步聲,然後一個面容莊麗的女人,走了過來,她掃了一眼葉簡汐跟樑醫生,而後將目光定定的鎖在葉簡汐身上,“葉簡汐?”
葉簡汐癱坐在地上,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目光呆滯的望着空氣中虛無的一點。
“你找葉女士有什麼事情?”
樑醫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