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瞪眼,覺得男人這絕對是‘公報私仇’,不然怎麼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不是呢!
她氣鼓鼓地嘟起嘴,可沒等她表示不滿,男人就大步流星地走到書架上,從角落拿起本書,也不打開就往懷裡一塞,然後拿過鳳兮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傅鳳兮簡直要被蕭承君這一系列動作弄得目瞪口呆起來,心想這怎麼可能啊?
她今下午在這裡翻了一下午的書,都尚且沒有確定是哪一本,可蕭承君只是這麼幾眼掃視就發現了?
這不科學啊!
可是蕭承君把她帶回他們在趙郡的落腳點後,用事實告訴她,男人的發現是正確的,蕭承君找的那本,被她忽略了的就是所謂的‘密碼轉換書’。
傅鳳兮拿過那書一看,書的封面上赫然幾個大字——《千字文》,她頓時有種被電到了的感覺。
這本一開始就被她排除在外的書竟然纔是正確答案,鳳兮一瞬間有點想撞牆的衝動。
蕭承君抽空瞥她一眼,見漂亮的小嘴扁扁的,不由好笑,原本被暗衛破壞的好興致又回來了些,大手伸過去在鳳兮的頭上用力揉了揉,笑道:“你之前猜的也不算錯,只不過佟敏才大概考慮得沒你那麼全面。”
不然也不會一下子就被蕭承君找到了正確答案,只能說是傅鳳兮高看了佟敏才,這才把整件事情想複雜了。
“喔!”鳳兮稍微有被安慰到一點,但還是有些悶悶不樂,卻也不願意蕭承君再浪費時間在她的情緒上,便問:“這些信轉換後,佟敏纔想要告訴我們什麼?賬本不可能吧?”
既然是鹽政使,佟敏才掌握的證據很有可能跟趙郡鹽政相關,這些年趙郡鹽政年年虧空,朝廷又揪不出錯,看來這位鹽政使沒少監守自盜。
只是佟敏纔不會把他的犯罪證據還用密碼加密,只爲了到時候被有心人發現吧?
蕭承君搖搖頭,解釋道:“這些信轉換過後,是佟敏才寫給自己親信的一封信。之前我們都在懷疑他是不是將所有關鍵性證據交付給另一個藏好,但我們找了許久都沒有揪出那人是誰,可現在看來,謎底就要揭曉了。
傅鳳兮探頭去看蕭承君撰寫的謎底,那封信竟然是寫給‘音娘’的。
蓉孃的那個閨閣好友,佟敏才的二姨娘?!
怪不得了,所有人馬絞盡腦汁也沒辦法發現的秘密親信,大家都在佟敏才以前接觸過的知己好友,同僚屬下中搜尋,卻從來沒有想過人家覺得最值得信任的會是自己的枕邊人啊!
而且音娘一個婦道人家,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誰也不會想到她手上竟然掌握着能夠顛覆秦相一派在趙郡的勢力。
傅鳳兮覺得驚訝,可馬上她又緊張地說:“糟糕,如果東西真在音娘手上,現在秦尚武圍了佟府,那我們要怎麼去找音娘把那些證據都拿回來啊?”
秦尚武武力值那麼高,再加上一個君樂白,他們要想不驚動任何人就把關鍵證據偷偷運出佟府絕對是不可能的。
蕭承君神色凝重,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想了想,說道:“事到如今,恐怕我還要再去找一下秦府那位三姨娘。”
他想得比鳳兮深,除了要把證據帶出來是個麻煩外,要如何從音娘手中把那些證據討要過來,這纔是更關鍵性的問題。
那些東西除了是打擊秦相一派的關鍵
,而對音娘來說,那些東西是個燙手山芋,但同樣也是張最堅固的保命符,只要她掌握着那些東西,各方人馬都不敢輕易對她下殺手。
音娘會輕易把它們交出來纔怪,恐怕還是要蓉娘出馬才行。
只是傅鳳兮對此發表意見時,那作死的暗衛再次敲門進來,匆匆來報:“半個時辰佟府失火,佟家一百多口人全部被困在裡面,現在外頭還有秦尚武的重兵把守,裡頭沒有一個活人跑出來的。”
“你說什麼?”傅鳳兮猛地瞪圓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實。
這,這哪裡是失火那麼簡單,分明是秦尚武找不到想要的東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人和物都付之一炬,一了百了。
如此殘忍的手段,傅鳳兮聞所未聞,彷彿耳邊已經傳來那陣陣被火灼燒的慘叫聲。
她被自己的想象嚇得打了個哆嗦,還是蕭承君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將她心神喚了回來。
鳳兮扭頭看向蕭承君,心裡頭那種被人顛覆世界觀後的痛苦無法宣泄,憋屈得讓她想哭。
蕭承君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她眼中的脆弱,雖然不知道鳳兮這股脆弱從何而來,他卻不能放任,忙柔聲安慰:“別怕,我在這裡,沒事的。”
地上跪着的暗衛葉景就是之前被言展派去秘密保護鳳兮,然後全程目睹了鳳兮和君樂白交鋒的那人。當時他見傅鳳兮明明都已經將君樂白制住,那麼好的機會非但沒有狠下殺手以絕後患,反而還好心地扶君樂白做好。
這份善良是冷血無情的暗衛所不能理解的,如果不是上頭明令要求他完全按照鳳兮的意思行事,他都想上去把人殺了除去這個隱患。
而如今自己不過是彙報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縱火行兇案,眼前這個被自家主子護在懷裡的女人又像是要被嚇哭了一樣,還得主子去哄,葉景實在牙酸,替自家主子感到不值,覺得就這麼一個膽小怕事的女人那裡配得起他們英明神武的五王爺!
葉景哪裡知道傅鳳兮眼睛發酸並不是被嚇哭的,而是因爲信念被人踐踏後,心裡脆弱無助才忍不住想落淚。
其實傅鳳兮也知道,自己在現代文明中長大,又是在醫學院學習過的,她將生命誠可貴五個字看得很重,在她看來,如果不是被法律判定必死的人的生命都應該被看重,只要有一絲絲的機會,就不該被放棄。
所以當她來到古代,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古代人視生命如草芥的思想,真的接受不能。
她覺得難過,覺得不應該這樣,偏偏又無能爲力,這纔是她最受不了的地方。
“葉景,你先出去。”蕭承君輕輕環住傅鳳兮,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後冷聲命令暗衛離開。
也許傅鳳兮沒有發現葉景的鄙視,但蕭承君是什麼人,一眼就看穿了低下人的心思。
雖然葉景有爲他的私心,但身爲屬下卻不問緣由地看輕自己的主子,這本身就是大忌,蕭承君不會縱容。
葉景愣了愣,總覺得自家主子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冰冷,但他這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在哪裡,還當蕭承君是覺得他在場不方便哄人纔要把他趕走,卻不知道他今天從這裡出去,就再也沒有機會留在蕭承君身邊做事了。
傅鳳兮靠着蕭承君好一會兒,心裡頭的難受才漸漸消散,她下意識地擦了擦臉,上頭並沒有淚水。
她並沒有真正哭出來,但被蕭承君看到她這般外露的情緒,她也覺得很尷尬,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我只是……”
她想要解釋自己剛剛失控的原因,但想到蕭承君也是古代人,而且還是掌握絕對權力的那一方,如果真的要人命來會比任何人都來得痛快,她到嘴的話就有些說不出來了。
鳳兮訥訥地看着蕭承君,可對方只是輕柔一笑,大手伸過來也在她臉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想幹什麼,就聽見他說:“沒事,我知道你的。”
傅鳳兮猛地睜眼,小手攥緊,一顆心臟好像也被人驟然揪住,連呼吸都停滯了。
蕭承君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又說知道她。
此知道非彼知道,這裡頭的意義就像是‘我瞭解你這個人,所以你所做的所有事情、所有情緒我都接受包容,你不用再跟我解釋’。
傅鳳兮感覺到空落落的心好像被人在一瞬間填滿,外頭被溫暖舒適的液體包裹着,幾乎讓她沉浸。
半息時間後,她才又放鬆,臉上終於露出了真正的笑容,雖然她還無法釋懷,但她已經學着接受。
她抿抿脣,壓低聲音,輕輕地說:“謝謝!”
謝謝你的包容、謝謝你的接受、謝謝你——與我同在。
蕭承君搖搖頭,體貼地換了個話題:“秦尚武這回誤打誤撞把佟敏才的那個小妾燒死,我們線索又斷了。雖然那人很可能沒把證據放在佟府,但人死了想要再找回來恐怕不太可能,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兩人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快要到達勝利的終點時,卻被告知場地找到破壞,終點被改在了某個從沒有聽說過還要重新尋找的地方。
是人都會泄氣的吧!
傅鳳兮想了想,鬱悶道:“你和我都逃出了秦府,秦尚武肯定不會就此放我們走的,所以就算我們放棄尋找那份被藏匿的證據,和秦尚武之間也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爲什麼我們不拼一拼,說不定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說到最後,鳳兮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靈動的大眼睛隨着她的話一閃一閃,亮得像顆黑珍珠。
蕭承君剋制住伸手去摸的衝動,也跟着調笑道:“姑娘正合我意!”
“唔,而且音娘死了,蓉娘不是還活着。我覺得她或許會是一個關鍵性人物喔!”
傅鳳兮又想起蓉娘把小寶託付給自己時說的那些奇怪的話,便將這事告訴了蓉娘,才問:“你和蓉娘是有什麼秘密協定嗎?不然她爲什麼會讓我在支撐不住的時候找你呢?”
蕭承君聞言,俊臉難得一僵,面對鳳兮那探究的目光,張張口,卻沒有說話。
傅鳳兮本來也只是隨口一問,見蕭承君這神情,眼睛猛地一亮,緊緊把人盯住,忙問:“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她該不會是……”
話沒說完,眼神卻開始曖昧起來。
男人眼神冰冷高傲,矢口否認,還冷聲訓斥道:“沒有的事,少給我胡思亂想。”
說罷,似乎被鳳兮氣到了,不解氣,還彈了她個腦瓜崩兒。
傅鳳兮吃痛捂住前額,淚水一下子涌到了眼眶,瞪着溼漉漉的大眼睛,控訴地看着男人。
男人面不改色,毫不心虛。
難道真是她猜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