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這樣猜想着,也就這麼不加修飾地說了出口,末了,她還覺得自己說得挺有道理,又點點頭表示自我認同。
蕭承君難得被傅鳳兮這態度弄得無語,噎了半天,才勉強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精於算計的人嗎?”
鳳兮訝異地挑挑眉,無聲地表示:難道不是嗎?
蕭承君立即一本正經地糾正她的錯誤觀念,“不是!”
可是說完這兩個字後,這位爺又不知道想到什麼,俊眉蹙得老高,半晌也沒了下文。
那糾結的神情倒是讓鳳兮憋得慌,心說這個男人怎麼就那麼悶呢?好不容易兩人插科打諢高興一點了,可玩笑話說了不到三句就說不下去,簡直悶到沒朋友,估計也沒有女朋友。
鳳兮一邊在心裡默默吐槽,一邊還得心懷惴惴地揣摩着蕭承君到底爲什麼會皺眉?
想了半天沒想通,只好道:“大皇子剛過弱冠之年,於情事上食髓知味也正常,過段時日便不會如此了。”
既然蕭承君並非想要對宣帝的三位皇子捧殺,定然是非常在意三位皇子的品德,那她這樣說總不會錯。
只是蕭承君聽了她的話後,忽而冷冷一笑,神色俱寒,薄脣微啓,“世間溫存,不過如此!”
這不是傅鳳兮第一次從蕭承君的臉上這種嘲諷中帶點厭世的情緒,可之前那次只是有些奇怪,並不像如今這樣,光是看着,心也跟着絞痛起來,彷彿世間苦楚都壓在了那個人的身上,他卻什麼話都不能說,只是默默承受,將所有那些負面情緒都包裹進他冰冷的軀殼裡。
旁人只能看到他的冰冷與涼薄,卻永遠也無法窺知他深痛的苦難。
傅鳳兮也無從得知,哪怕她感覺到難受,甚至感同身受,但感同畢竟不是身受,哪怕她心裡念頭千轉,也無法理直氣壯地跟那人講:纔不是了!世間溫存該是美好如韶,絕不是那些低下的交·媾能夠比擬的。
瞧,這番話多麼的正義,可傅鳳兮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忽然發現,她對眼前這個冰冷隔絕的男人真的一點都不瞭解,除了身份,那些關於帝位的爭奪、皇室的秘辛大都不過是她的猜測罷了。
現在想來,蕭承君似乎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他想要奪位——雖然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沒有野心的人,不僅如此,他甚至對兄長所出的幾個孩子疼愛有加,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伺機傳奪帝位的陰險小人。
鳳兮微張着小嘴,她心裡有無數疑問想要問出口,卻不是因爲好奇,只是想知道,想多瞭解一下這個男人,但是在蕭承君刻意展露出的疏離面前,她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最後頹然撇開臉,幾近低喃地自言:“大概,大概只是因爲不是真愛。”
傅鳳兮在現代苦心鑽研藥理毒理,於情愛一事上就是一棵老鐵樹,百年不見得開花,但她卻不是那種全然否定情愛的人,許是父母之間的恩愛給年幼的她留下太深太美好的印象,讓她雖然沒有感受卻不願意徹底放棄。
只是這麼虛無縹緲,不能用理性解釋的事情,她堅信卻也沒辦法讓蕭承君陪她犯傻。
果然,蕭承君聞言一聲嗤笑,目露涼意,“真愛?你道這世間有多少男女是因真愛而結合,又能永遠不變心?再者,所謂真愛,又能幹什麼呢?能讓蕭國安定、百姓安生嗎?不過是寂寞生事
的情緒罷了。”
傅鳳兮:……
傅鳳兮覺得自己沒辦法和蕭承君講什麼‘真愛’梗,這人比她現實,而且還心懷天下,讓她深刻地覺得自己所思所想太過狹隘了。
“好吧,你覺得沒用就沒用,現在很晚了,你送我回去吧!”傅鳳兮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並不和蕭承君繼續那個話題。
主要是她覺得他們兩個的身份,談這些根本沒有實際意義,他們誰也沒有必要說服誰。
只是蕭承君不肯放過她,忽然就問:“那你呢?你將真愛看得那麼重,你愛過嗎?”
傅鳳兮腳一跌,差點沒直接從屋頂上滾下去,她深吸了好幾口氣都沒忍住,望向蕭承君,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問:“你覺得你現在問我這話,合適嗎?”
先不說這話裡有多曖昧,單說她現在頭上頂着一個未來三皇子妃的帽子,還談什麼真愛,這是要害她浸豬籠的意思嗎?
蕭承君卻一點都沒有自己說了什麼令人尷尬的話的覺悟,反而細細打量了鳳兮一會兒,又道:“看來你沒愛過。”
語氣似乎還挺愉快的。
傅鳳兮簡直要磨牙了,她真不明白對方這腦回路是怎麼長的,非要問一些那麼曖昧出格的話,難道他就不擔心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嗎?
她這頭在苦苦壓抑,努力讓事情如他們所預期的發展,偏偏對方‘全然無察’,讓她氣得肝火旺盛。
她很想說,是啊,我沒愛過,所以呢,你想我愛你嗎?
她還想說,當初是你一手把我們推到這個尷尬的位置上的,現在你又說這些令人誤會的話到底想幹什麼?
她更想說,落子無悔,你和我的關係走到今天這個份上,再無可能,何不離得遠遠的,省得綺思亂人。
傅鳳兮厭惡蕭承君明明是罪魁禍首,卻偏偏看似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讓她滿心的怨憤無處發泄,反而覺得是自己想太多。
可蕭承君真的是一無所知嗎?
男人銳利如豹的眼眸直直地望向鳳兮的側臉,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冷硬的嘴角竟勾起一絲愉悅的笑,只是很快又消失無蹤,變回那張冷漠的臉。
他似乎也覺得今天話說得有點多了,便道:“你這幾日好好準備一下,十五那日你再同本王出宮。”
“做什麼?”傅鳳兮還是不肯看蕭承君,沒好氣地問了句。
“你答應替太妃培育百花的事情你忘了嗎?正好十五休沐,本王送你去六王爺府。”蕭承君再次用回了‘本王’的稱呼,將兩人的距離拉得老遠。
但這對於本來就想離蕭承君遠一點的傅鳳兮來說,卻這種疏離卻着實讓她鬆口氣,也將之前尷尬的話題擱置,順着蕭承君的話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準備好的。”
兩人又相顧無言了一會兒,反正不過這幾件小事,覺得實在沒什麼好講了,蕭承君這纔將鳳兮送回房,自己離開。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沒有他們以爲的那麼順暢,因爲第二天一早,傅鳳兮就被蕭爭斌堵在了勤學堂外的某個角落。
蕭爭斌一上來就直接把她所有的退路都堵了個乾淨,陰冷很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讓她很不舒服。
鳳兮疑心昨晚‘偷窺’的事情被發現了,事主要來滅口,但昨晚山洞裡那麼黑,蕭承君帶着她又逃得那
麼乾脆,蕭爭斌不可能認出他們啊?而且就算認出來也沒證據吧?
這樣一想,她就鎮定下來,擡頭問道:“不知道大殿下有何貴幹,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鳳兮還要前往勤學堂,請大殿下讓一讓。”
兩人第一天見面就撕了半張麪皮,這時候也不過是維持表面上的禮貌罷了。
蕭爭斌微眯起眼,裡頭的情慾氣息漸濃,他忽而伸手想要摸向鳳兮的小臉,被避開後也不惱,反而後退幾步,像是看一隻在自己掌心蹦躂的小動物一樣看着鳳兮。
半晌,才玩味地說:“昨晚不是看得挺入神的嗎?怎麼這會兒又欲拒還迎了呢?”
臥槽,真的被發現了。
傅鳳兮在心裡大罵蕭承君那個坑貨不靠譜,下次一定要坑回去,表面上還得神色如常地和蕭爭斌打着太極,“鳳兮不明白殿下這話時什麼意思?”
“不明白?”蕭爭斌似乎早料到鳳兮會不認賬,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什物,遞到了鳳兮面前。
傅鳳兮看清蕭爭斌手中的東西后,臉色一變,往日巧言能辯的舌頭就跟打結了似的,半句分辯的話都說不出來。
實在是蕭爭斌拿出來的罪證太鐵,正是她入宮時領的身份銘牌。肯定是她昨天和蕭承君牽扯動作太大了,不小心落在那個山洞,然後被蕭爭斌撿去了。
蕭爭斌見鳳兮這神情,知道她是承認了,頓時大喜,馬上就說:“小美人兒,你昨晚撞破了本殿下的好事,讓本殿下少了一場妙事兒,你是不是該補償一下?”
“補償?”傅鳳兮滿心無奈,也不去看那銘牌,擡眼直視蕭爭斌,淡道:“大殿下拿着鳳兮的銘牌做什麼?難不成是希望我出去說道說道昨日的風流韻事?”
蕭爭斌大概沒想到鳳兮被揭穿了也不見害怕,反而敢與他對上,膽子不是一般大。
卻不知道鳳兮想的是,反正昨晚丟人的不是她,兩人又撕破臉皮了,倒不如反客爲主地將蕭爭斌一軍,從中尋求脫身之法。
然而傅鳳兮卻低估了蕭爭斌的無恥,或者說低估了對方那顆被美色迷暈了的心,在被她唬了一跳之後,蕭爭斌再看她時,色迷迷的眼中染滿了色慾。
自從宮宴那碗,傅鳳兮亮麗的身影就好像一根蜘蛛絲,黏在他心裡而如今鳳兮冷眉橫目,傲得不行的樣子更是撓得他心癢癢,他真想就這麼把人收入懷中好好疼愛一番,這肯定比那些個野味的滋味好得多。
而且他心裡篤定傅鳳兮肯定不敢把事情說出,二話不說就又欺身上去,大手再次企圖染指鳳兮白嫩嫩的臉頰。
眼看蕭爭斌的豬蹄又要伸過來,傅鳳兮哪裡肯被他碰到,再次側身想躲,可對方早有預料,快一步身伸手,將她一把拉了過去。
傅鳳兮直直地撞進蕭爭斌的懷裡,對方馬上就將豬蹄橫亙她的腰間,不許她躲開,口中還不忘調笑,“美人兒,躲哪兒去?放輕鬆,本殿下一定會讓你欲仙欲死的!”
兩人的身體貼得極近,蕭爭斌的呼吸都要噴到鳳兮的臉上,讓她幾欲作嘔,偏偏蕭爭斌的力氣極大,她掙了兩下都沒有掙開。
混蛋!傅鳳兮差點破口大罵,眼見蕭爭斌還得寸進尺地想親她,鳳兮頓時怒了,也顧不得對方是不是她惹不起的皇子,銀針到手,就要對着蕭爭斌的腰眼重重紮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