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除去毒針

裝作沒心沒肺的生活,清音只覺那樣的日子抑鬱極了,一方面,惦記着冥朝,另一方面卻又脫不開身。

側身躺在榻上,她翻來覆去卻怎麼都睡不着,直到,一陣異響從外面傳了進來。

清音屏息凝神的緊閉上雙眼,她聽着那腳步聲輕微的在向着自己接近,一顆心緊張的都要跳出來了。

血妃走到了榻前,彎下腰凝望着她的睡顏,越看,心便越加沉寂不了,“要不是爲了恤兒,我真想就這麼送你一程。”

清音努力的不讓自己露出絲毫的端倪,放在錦被外的手,被輕輕的擡了起來。手上的袖口被擄至了肩膀處,血妃五指按在她的肩上,嘴中默唸。她直覺一陣疼痛自心口處襲來,想喊也喊不出聲,慢慢的,朝着清音的手臂下移。

在接近手腕的地方,血妃兩指按住她的經脈,猛地一用力,那針便從清音的體內衝了出來,她身子一側,看着毒針刺在了地上的毛毯中。抓着清音的手,卻並未放開,雙目始終盯着她手腕上的一點暗紅色針眼。

另一串腳步聲,再度傳了過來,血妃將清音的手放回錦被中,起身開口道,“恤兒,娘已經解了她的毒針。”

冥恤心情複雜的上前,他知道,這是血妃走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說不定,今後母子二人都不能見面了。

“這樣,今後就沒事了麼?”他透着幾分擔憂的神色望向榻上的清音。

“對,沒事了。”血妃輕描淡寫的開口道,“記住孃的話,不要讓她回到冥朝,不然……娘是不會再放過她的。”帶着警告的語氣,她回眸望向清音,“我要走了,恤兒,你一定要記住孃的話。”

聽着她三番兩次的叮囑,冥恤雙手背在身後,沉默的點了下頭。

血妃見狀,這才安心的提起裙襬,朝着帳外走去,一手掀開帳簾,側目眷戀的望了他一眼後,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暗夜中。那原先無動於衷的男子,終是頹然的坐了下來,雙目空洞的沒有一點焦距,直直的盯着她消失的那個方向。

清音只能繼續裝睡,一道暗影打在自己的臉上,她緊閉着雙目,心卻是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冥朝

高高的城牆上頭,正是在冥燿摔落的地方,站着一名硬挺的男子。

他俯視着身下的萬里江山,連綿不絕的村莊院落,此時都凝寂在月色斑駁的黑暗之下。冥帝負手迎風,半邊臉頰妖嬈魅惑,薄脣毫無溫度的緊緊抿起。皇城腳下,一切都在他的手中,單手伸出,他頓覺空空如也,什麼都抓不到。

一襲藍色的裙襬,旖旎在青石板面上,妖妃頭一擡,便望見了遠處的男子。

孤傲的身影,被黑暗籠罩了起來,披散在身後的墨發,隨着輕風舞動,說不出的寂寞荒涼。心中,不再有那麼多的排斥,妖妃拾起裙襬,一步步的跨上了石階。她靜靜的來到了冥帝的身後,望着那依舊挺的直直的脊樑,心一酸,便將手輕落在了他的肩上。

冥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肩上一重,才恍惚的回過神來,他幽暗的眸子從遠處收了回來,望向邊上的妖妃,“你怎麼過來了?”

她放下手,轉身保持着同他一樣的姿勢,舉目望向城樓之外,“睡不着,便出來走走。”

夜色如稠,濃濃的似是能滴出水來。遠山峻嶺,被朦朧的勾勒了出來,妖妃望着那一片景色,忍不住輕呼出口,“外面的世界,真好。”

冥帝側目,睨視了她一眼,她的話只有他能懂,她話中的渴望,也是他所祈求想要得到的。橫在他們面前的,只是一道城牆而已,只要越過了它,外面的世界就近在咫尺。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高牆院落,卻深深的將他們囚禁在了裡面,一輩子都休想走出去。

妖妃失落的眼神最終還是不捨的收了回去,她轉身,面對着冥帝,“你知道嗎?剛進宮的那天,也就是我被封上公主的那一天,我看見你就高高的坐在皇上的身邊,那時候我便想,他應該是我的哥哥呢。”嘴角輕勾起,帶着幾分玩笑的釋然,“你總是一副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裡的神情,那時候我就想着,你真的和恤哥哥一樣,一樣的自大。”

“從小,娘就不讓我和恤哥哥他們一起,她自己又不在寢殿,而每次見到你,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那時候不懂,只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直到那一日,娘被封爲了血妃,我纔有了些懵懂的瞭解。”妖妃的美目中,滿滿的寂寥,她是在不想再去回憶十一年前的事,“我纔來都沒有了解過自己的孃親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甚至自己慪氣,發誓這輩子,即使有機會再見到她,我也不會再喊她一聲娘了。”

她控制不住的情緒,忽地便黯淡了下來,“而那日在祭臺上,我真的做到了。我看着她一步步的向我走近,那一聲孃親,真的……再也喚不出來了。還是,我已經遺忘了,不知道有孃親,是怎樣的感覺了?”

妖妃禁不住的反問,她自嘲的輕笑出口,一雙美目最終落在了面無表情的冥帝身上,“而你,如果,真的是母債子償的話,至少……我已經償還乾淨,不欠你什麼了。”

“我同梵,我亦沒有想過將來,我的一生,都賠給了你,人們都說有來世,我不信,卻又希望它能有。我的來世……我只想生在一個普通人家,窮也罷,苦也罷。我只要一個疼我的爹和一個愛我的娘,如果在來世,我能同梵繼續相遇的話,哪怕是過着最艱苦的男耕女織,我也願意。”她平靜的面容上,終究不能掩飾住心底的酸澀,眼眶中,水霧重重,聲音也完全的變了調。

冥帝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了身前的這名女子。自己對她,一向就是厭惡仇恨的。他明着將全身的寵愛都給了她,實則,是將她推上了風口浪尖處。他逼得她,在這後宮中開始泯滅自己的人性,卸下所有的較弱,同自己一樣,變得狠戾殘暴。

第一次,她親手除去了一名想要加害於她的妃子。那一夜,她一下都未閤眼,只是窩在榻上不斷的哭泣。而他,都看在眼裡。他要的便是同血妃一樣,將人摧殘。他要讓妖妃,親手將自己逼上一條不歸路,同他一樣,沒有靈魂的同黑暗爲舞。

而這一次,她所說出口的話,卻一直是冥帝自己心中所想,而不敢吐露的心聲,一個普通的家庭,一個相伴一生的人,卻是……遙望而不可及啊。

血妃毀了他,而他卻毀了妖妃。這樣的報復,受傷最重的,又究竟是誰呢?

“我這輩子,除了梵,最對不起的就是……”妖妃氤氳着水霧的眸子輕合,晶瑩便順着頰側一路滑了下來,“就是那個孩子。”

身側的冥帝聽聞,心口亦是一顫,疼痛感逐漸加劇,讓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孩子?那個被自己同妖妃遺棄的孩子,竟會讓他久未跳動的心,再次痛了起來。

“我好後悔。”她轉身,認真的望向冥帝,“當時我就想,你是一定不會讓他活下來的。而我自己,更加不允許他留下來。因爲,那是你的孩子。我將全部的恨意,都移到了他的身上,當那繩子緊緊的纏上我小腹的時候,我也會害怕,我也想要有人在邊上能夠陪着我。我甚至期盼的想着,你會突然出現,對我說……把他留下來吧。而我要的只是一個心軟的藉口啊。”

妖妃泣不成聲的一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我同自己的孩子,失之交臂,他肯定不會原諒我,再也不願意見到我了。”一手,胡亂的抹着臉上的眼淚,“其實,我當時根本就下不去手,我一遍遍的對自己說,你是妖妃啊,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這個孩子留不得,難道……你要他同你一樣嗎?我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就是這一句話,讓我下了手……”

冥帝一張俊顏緊擰,他只當是妖妃同自己一樣,既然她下得了那個手,自然……是沒有丁點感覺的。

可是畢竟是血濃於水,那畢竟是一條性命,一個活生生被扼殺的孩子。

“朕從來就沒有在意過那個孩子……”

妖妃原先黯淡的眸子,一下便呈現出了一種絕望的瞭然,冥帝說出的這句話,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奇怪,卻……感到心疼。這種痛,跟着便侵入了自己的五臟六腑,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孩子。雖然已經不在了,可一句不在意,卻讓他的來不及出生,昭示了某種她不願承認的多餘。

“直到……”冥帝深邃的潭底,像是被丟入了一顆巨大的石子,水波漣漪了起來,“我遇上了清音,我們……有了笑兒。”

“朕一輩子的愛,都放在了他們的身上,清音的到來,本就是註定的。我一開始單純的只是將她當作血奴,沒有料到自己會有淪陷的一天。她,太過於普通,沒有一樣值得人駐足的華麗。可就是因爲她的這份普通,才讓朕明白了,原來我一直以來想要的,便是這種最爲平凡的溫暖……”冥帝雙眸落在了身前的妖妃身上,“直到,笑兒第一次叫我皇皇的時候,我竟然手足無措了。”

她靜靜的聆聽着,冥帝的臉上,帶着一種放鬆的神情,彷彿爲了他們母子的安寧,他哪怕拋開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小手抓着我,嘴裡稚嫩的喊着皇皇的時候……朕,竟然想到了那個孩子,那個,我們的孩子。”冥帝望着妖妃的眸子,看到她小嘴微張,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或許不會相信。”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慮,冥帝放在身側的兩手,落在了妖妃的肩上,“朕想着,那個孩子要是在的話,早就能跑來跑去,喚你母妃了吧?”

一聲母妃,讓她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淚,再度簌簌的掉了下來,冥帝伸出手去,將她的淚漬一顆顆擦去,“孩子,不會怪你的,要怪,也只會怪我這個父皇,是我沒有在意過他的存在,也是我沒有將他留下來……”

今日的冥帝,讓妖妃捉摸不懂,她擡起腦袋,望着他的俊顏。那半邊臉頰,已經毀了,猙獰的蛇形皮膚讓她看得心都涼了。腦中,又想起了清音那張溫潤的笑臉。

究竟是爲了什麼,一切的兜兜轉轉,同自己還是脫不了干係。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孃親,冥帝同清音,本可以省去一切的磨難,而她卻生生的忤逆天命,將兩人強行分開。一個鱷在塞外無心而活,另一個,卻在權力的巔峰,等死。

“帝,有了這句話……”她真的什麼都放下了,她同冥帝,沒有愛。而今晚,卻因爲他們共同的孩子,而站在了一起。在那一刻,那居然私心的想要同冥帝要一份愛,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只是在清音同笑兒那裡擠出來的一點點,她也開心了。雖然孩子沒有出生,雖然……他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可是,當她看着清音在祭臺上的那一幕時,她便生生後悔了。那種母子連心的感覺,促使她,想要開口問冥帝要一份,屬於他們孩子的愛。

卻不料,自己還未說出口,冥帝就給了。

他的不在乎,居然也會改變。

“你同清音,一切都會好的。”她安撫的撫上冥帝的胸口,“我一定會幫助你們,用盡一切的,給你們幸福。”

妖妃的神色中,滿是認真堅韌,冥帝一把覆上她的柔荑,輕輕扯落,“朕的幸福,早就毀了。”

那般絕望的眼神,嘶啞的語氣,就像是她每次想起自己同梵祭司時一樣,“不,你要記着清音的話,有愛……一定會有出路。”

你們都要記着,千萬不能放棄。

妖妃將手從冥帝的掌心抽出,她旋身,便朝着那城牆下走去,“冥朝的黑暗,總有一天會過去。帝……如果我看不到的話,請你一定要讓我走在有陽光的地方。”

她語氣中的哀怨、解脫卻讓冥帝久久會不過神來,望着那一襲純淨的天空色消失在盡頭,冥帝並未多想,只是轉過身子,繼續朝着大漠的方向瞭望。

清音醒來的時候,冥恤已經出去了,她翻了個身,望向外頭,已經天亮了。

葉丫頭掀開簾子的時候,正好看見她起身,坐在了榻上。

“清音,”她不自然的邁着步子,背上的傷口,每動一下就疼的厲害,“別乾坐着,快起來吧。”

清音儘可能冷漠的忽視一切,她下了塌,在葉丫頭的服侍下穿上衣衫,用了早膳。血妃怕是已經離開了這裡,她表面上一臉的懵懂不語,實則,內心卻是惶恐不安。一定要趕回冥朝,她要告訴冥帝,笑兒還好好的活着。

而冥恤,她卻是一點也吃不準,他會放自己回去麼?

“帝……”唯今的法子,也只能這樣了。

“清音,怎麼了?”葉丫頭見她吵鬧着,已經好幾天沒有提及的名字,卻是從她口中又被說了出來。

“帝,我要帝……”本來只是想試探,而那話一說出口,被積埋在心底的思念,源源不斷的浮現了上來,眼眶真的一下就浸溼了,“我要見帝……”藉着自己的瘋勁,她用力將桌上的茶盞都掃到了地上,那樣的地念,真的會啃噬心靈,痛苦難耐啊。

“怎麼回事?”外頭的冥恤一走進來就看見了不斷鬧騰的清音。

“嗚嗚……”她拾起地上的碎渣就扔向冥恤,“不要在這,回去,回去……”

“回去哪?”冥恤大步上前,兩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不讓她動彈,“你想去哪?”

“帝,我要帝……”清音拼勁全力的將冥帝的名字喊了出來,她左右掙扎,語氣中泄露着憤恨,她只是想要回去,冥帝一個人,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只能留在這裡。”冥恤霸道的宣稱着,他牢記着血妃的話,若是放她回去了,自己就沒有一點把握保住她了,“清音,記着,世界上沒有帝這個人。”

“不,騙人,騙人……”清音張牙舞爪的將冥恤從身邊推開,她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送自己回去,那她,就更加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清醒了。

見她不斷的苦惱,外側,又傳來了士兵的通報聲,冥恤無奈的搖了下頭,便吩咐一邊的葉丫頭,“好好照顧好她,千萬不要讓她亂跑。”

“是,恤王爺,”葉丫頭一邊整理着地上的碎渣,一邊領命。

直到冥恤走出了營帳,清音才慢慢停下哭鬧,她看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葉丫頭,一顆心便酸的厲害。她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手,慢慢的落在了葉丫頭的肩上。她手中的動作一僵,擡起腦袋,“清音……”

蹲下身子,清音將她手掌裡面的碎片拿起來,扔到了地上,“不要撿了,葉丫頭。”

佈滿晶瑩的雙眼,一下就睜得老大,她難以置信的張了張嘴,愣是半晌沒有開口。望着清音的一雙如水瞳眸,那般清澈,“清音?”她還是不能確定,蹲着的身子僵硬的保持着先前的動作,葉丫頭伸出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清音……”這一次,是帶着忐忑的試探,兩眼一瞬不瞬的緊盯着她。

嘴角,勾起了那抹熟悉的溫暖笑意,清音雙手一張,便將葉丫頭納入了懷中,“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清音,”她重複着她的名字,身子推開認真的瞅着清音,“你真的好了?”

望着她滿臉的希冀,清音難受的咬脣點了下頭,“對,我已經好了。”

她信得過葉丫頭,就同葉丫頭對自己一樣,“我想回去。”

“回到冥朝嗎?”她將清音攙扶了起來,兩人雙雙坐到了一邊的凳子上,“那裡,你真的還要回去嗎?”

“對,”清音堅定的重重點頭,她眸光靈動的望向帳外,“我要回去。”

“可是恤王爺那邊……”葉丫頭猶豫的望向清音,“剛纔的話你也聽見了,他,是斷不可能放你走的,冥朝那邊,你回去了又有什麼用呢?”

“我知道,”清音認真的點了下頭,她雙手拉起葉丫頭,“帝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你說,我還能在這待下去嗎?”起身,走在營帳中,“以前,我沒有了意識,或許什麼都能逃避,我聽不見他的叫喚,望不見他的寂寞無助,可現在呢?我還能再這般熟視無睹麼?葉丫頭,我真的做不到啊。”

身後,她站起了身子,兩手將她擁了起來,“清音,不要想了,你不是要回去麼?聽說今晚軍營內有議事,等天黑了我們就走。”

“真的?”她難掩雀躍的高呼出聲,小臉剛揚起,便垮了下去,“可是,這裡守備森嚴,我們根本就出不去啊?”

“我又辦法,”葉丫頭在她的手上輕拍,“清音,只要你想回去,我就一定會幫你。”

望着她一臉的自信,清音原先的那點忐忑也被撫平了,“謝謝你,葉丫頭。”

“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我都只有你一個朋友。”葉丫頭雙手一收,腦袋枕在了清音的肩上,“我們就等着天黑吧。”

從到了大漠的那天起,清音就沒有一天安穩過,她瘋了,可嘴裡腦力全是冥帝,那時候葉丫頭就捫心自問,他們是不是都做錯了,那樣的將他們分開,對於清音來講,是一種更大的煎熬也說不定。

這一天,是極度漫長的。葉丫頭避開眼線,已經開始打理起了一切,而清音就呆在營帳裡,一步都沒有離開。氣氛,緊張的再兩人的對視中愈演愈烈,好不容易用了晚膳,直到天際徹底的黑透,那顆懸着的心,更是被吊起了幾分。一整天,冥恤都沒有踏進來一步,葉丫頭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更是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清音,”她爲難的望着邊上的女子,“耀王爺的營帳前已經加派了侍衛把守,你要想見上一面,怕是很難,”自從上次她無意間闖入後,冥恤便派了侍衛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以後,從有機會的,”見她一臉的失望,葉丫頭輕聲勸慰道,“再說,耀王爺現在也聽不到你的話,看不見你的人,只要他沒事就好了。”

清音無奈的握着雙手,最終,還是妥協的點下了頭。

“時辰差不多了,”葉丫頭望了外面一眼,見無異樣,這才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展開,放到了清音的手中,“這是臨走之時,皇后給我的。”

“皇后?”她不解的接過手去,是一塊天藍色的帕子,上面還繡着一個‘妖’字。

“對,皇后說,她不知道她的決定是否正確,如果你哪一天恢復了神智,想要回去的話,就拿着這帕子到城中找一戶人家,那裡的人,會帶着你進宮的。”

妖妃,原來她亦是什麼都想好了,她知道自己無名無分,若想進宮只能是比登天還難,她更是想到了,自己會執意回到明朝。她替自己做的決定,最終還是給清音留下了一條後路。

將那錦帕揣入懷中,她複雜的望向葉丫頭,喃喃開口,“走吧。”

葉丫頭點了下頭,取過藤架上那寬大的斗篷披在了清音的身上,嘴巴湊到她耳畔輕語,“記住了嗎?這就是那家人家的住處,到了京城一問便知。”

“記住了,”她點下頭,一手緊張的抓住葉丫頭的揉夷,任由她拉着自己炒帳外走去。

“不用擔心,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安心的遞給清音一個眼色,兩人便相攜走出了帳外。

外頭,像是連天都在幫着自己,黑漆漆的,就連那月光都被黑雲給籠罩了,望着地上模糊的身影,兩人一陣竊喜,故意放慢了步子朝着一邊的小樹林走去。守夜的士兵見到了也並不奇怪,只當是清音又同尋常一樣,去那樹林子發瘋了。

好不容易將身後的衆人遠遠拋開,清音一手拍着胸口,腳步虛移的坐了下來,“嚇死我了。”

“呵,”葉丫頭淺笑,忙的將她拉起來,“到了這林子裡就不怕了,快起來,等下就趕不上了。”話雖是這麼說,葉丫頭卻還是警惕的望向四周,她掌心裡面全是汗,抓的清音的手上滑膩膩的。

兩人穿過林子,荊棘滿布的將衣裙無情撕開,遠遠的便望見軍營的另一頭,停着幾輛馬車。

“清音,看見沒,那時採購車,等下就會去鎮上,你就躲在後面,出了大沙漠就沒事了。”葉丫頭拉着她的手,以嘴示意遠處的幾輛馬車。

“你不和我一起嗎?”清音不解的擡起身子,“我們一起走。”

“不,”她卻是斷然回據,從懷中掏出了一包銀子,“這都是妖妃給的,你帶在身上,出了大漠凡事都要自己小心。”

“葉丫頭,你和我一起走,”清音堅持的將兩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要是恤王爺發現了的話,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她瞭然的點了下頭,眸中,卻是絲毫的不動搖,“清音,我只是一名卑賤的奴婢,在哪裡不是一樣呢?說不定回去了,還不如留在這呢,可是你不一樣,你的一切,都留在了冥朝。快走吧,等下就走不了了……”

“葉丫頭,我不許你那樣說,”清音苦澀的將她臉上的淚漬一顆顆擦去,“你一點也不卑賤,你有着一顆誰都沒有的……善良的心。”一邊擦,她卻哭的越兇了。清音雙眼一紅,聲音都哽在了喉間。這樣的一名女子,卻是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只遵着一個姓氏,隨隨便便的就這麼給人喚上了。

“好了,清音……快走,”葉丫頭拉下她的手,將清音用力的朝着外邊推去,“趁着他們還在準備,你快躲上去,”在她的推搡之下,女子無奈的幾個踉蹌,被推出了林子。葉丫頭望了身後一眼,緊張的將她的斗篷解了下來。“這樣就不會那麼顯眼了。”

見清音還在猶豫,她急忙擺了擺手,“我沒事,再說了,我還要留下來照顧兩位王爺呢,皇宮中不見得有這裡的安寧,幾年來,我也倦了,”見清音還是乾站着,葉丫頭急得跺了跺腳,“快啊……”

瞅見了她臉上滿滿的擔憂,清音最終還是一咬牙,頭也不回的朝着那馬車去接近。

車伕們正在忙着將籮筐一個個擺到馬車上,清音小心翼翼的靠近,見最近的那輛已用繩索在四側圍了起來,看來已經清點好了,她貓着身子,見無人發現,這才掀開轎簾鑽了進去。

身後,葉丫頭見那幾名車伕已經整理好了一切,各自回到馬車前,揮起長鞭,便將車子慢慢駛出了自己的視線。她模糊着視線,也不去擦一下,就任由那眼淚冰涼的落在頰側。

“她們就是進的這林子……”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的,還有一名侍衛的回報聲,“進來了有一會了。”

不好,葉丫頭暗呼着將手上的斗篷披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慌忙向四處張望了一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逼近,便朝着另一邊跑去。

“王爺,那裡有人。”眼尖的侍衛只見一抹白色的身影自不遠處飄過,忙的喚過了冥恤。而前方的葉丫頭,更是不顧一切的拔開步子向着灌木叢中亂竄。

……

清音忐忑的窩在馬車的最裡邊,一個個籮筐擺在她只能靠在角落裡面,雙腿雙手都不能伸展開來,顛簸的道路,沒幾下就讓她有了倦意。兩指重重的掐了一下胳膊,腦袋用力的甩了甩,“不能睡,不能睡。”

隨着清風,轎簾時而擺動,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清音將整個身子靠在了馬車上,心裡……開始雀躍了起來。逃出來了……越是朝着冥朝的方向接近,一顆心就越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太不真實的感覺了,她咬着下脣,若不是那一點的痛楚傳來,她真要以爲是自己在做夢呢。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的速度才逐漸慢了下來,最後,便停在了一個嘈雜熱鬧的地方。

一落地,清音便掀開轎簾,下了車。

長時間的蜷縮,雙腳已經沒有一點知覺了,她重心不穩的,一下便載到在地,雙膝磕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之上。

周邊趕集的百姓一下便聚集了過來,看着她拼命的想要爬起來,紛紛指指點點,“這是誰家的姑娘,怎麼摔地上了……”

清音一急,生怕那幾個車伕認出自己來,她雙手不斷的揉搓着腳踝處,一顆腦袋垂的低低的。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們的馬車裡,”前方的車伕們聽到動靜,均跑了過來。

清音一語不發的埋着腦袋,使勁的撐起身子站了起來。

“看着有些面熟啊,”一人仔細端詳着清音的面容,“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會吧,軍營中就那麼幾個女眷……”另一名車伕見狀,欲要上前看個究竟。

一見到他靠近,清音忙的退後了一大步,意識到雙腳已經不再如先前那般麻木了,她撥開步子便快速的朝着人羣跑去。

“哎,你跑什麼啊?”身後的聲音並未追上來,而是留在了原地,但清音那還顧得了那麼多,就怕他們會認出自己來。

跌跌撞撞的,邊上圍觀的衆人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都自覺的將道給讓開了。

跑了許久,她彎身躲在一個清冷的巷子裡面,一邊,還將腦袋不斷的探出去瞅。見身後確實無人,這才用力的呼出一口氣,休息了會,清音纔到市集上僱了輛馬車,朝着京城趕去。

消息放出去了那麼久,冥帝估摸着,血妃是時候要出現了。

一腳踏入這幽冷的寢殿,冥帝下意識的想要將身子縮回去,望着那熟悉的擺設,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是刻骨銘心,都是恥辱的。

腳步,穿過了前廳,他駐足在一個角落處,久久沒有回身。這裡……就是某後慘死的地方。驚懼似的擡了下腳,那,已經沒有了鋪天蓋地的濃郁的血漬,可他卻站在了原地,不敢去看一眼,一切,彷彿又回到了當日,他們母子二人的一牆之隔。

月嘉皇后的死,在冥帝的心中種下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劫,他艱難的擡起腳步,朝着內堂走去。

穿過那一道隔在中間的牆,一種沉悶的氣息一下便壓了過來。因久置而發出的黴味讓踏進去的男子忍不住皺了下眉頭,但並未卻步。腳踩過地面,帶着沾滿腳靴的塵粉而飛揚,明黃色的袍腳上,亦是沒有幸免。

一張牀榻,觸目而驚心的出現在了冥帝的面前,他隔得遠遠的,站住了腳步。

屏息凝神間,身後傳來了一陣細微的窸窣之聲。而這裡,除了血妃同自己,是無人知曉的。

隨着腳步聲的越來越近,冥帝並未回頭,直到,一雙揉夷輕輕的撫上了自己的後背。掌心沿着自己後背的肌理一路向下,落在了自己的腰上,下一瞬,她的兩手便朝着美男子的胸前撫去,腦袋靠在了他的背後,“帝……”

那熟悉的聲音……

冥帝整個身子僵直,目光緩緩的落在了血妃交叉在自己身前的雙手上,她腦袋在他背上輕輕的摩挲着,手上的力道,更是逐步收緊,“我就知道你會在這。”

血妃的心中,再度升起了希冀,她不捨而眷戀的鬆開手,走到了冥帝的身前。

那一張自己朝思暮想的俊顏,如今,一半已經毀了。

血妃纖手顫抖的想要撫上冥帝的面頰,卻被他輕易躲開了。

“爲什麼,爲什麼不招寢?”她望着冥帝的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厭惡,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就是爲了將我逼出來,你就下如此狠的招?”

他退開的身子倚在了一旁的赤銅柱上,雙手環在胸前,滿面的不在乎,“對,朕所作的一切,只是要將你逼出來。”

“帝,”見他神色冷淡的始終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血妃大步上前,兩手抓住了他的手肘,“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幫你解了血咒的。”

狹長的眸子,危險而陰狠的眯起,原先慵懶的身子一下便躍了起來,冥帝猛的伸出一手,用力卡住了血妃的脖子,手腕上的力翻轉,將她整個身子壓向一邊的柱子,“朕的血咒,真的沒有除?”

這一撞,血妃只覺得眼冒金星的喘不上氣來,她兩手用力去抓冥帝的手腕,“馬上……就能除了。”

“既然血咒沒有除,你爲什麼要燒死朕的兒子?”他一聲怒吼,完全失去了理智。自身的痛苦他可以忍受,可自己骨血的無端慘死,以及清音的瘋癡,卻早就在他心中牢牢的盤了根,成了冥帝最大的折磨。

手腕,一手,便將血妃的身子朝着自己拉近幾分,在她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的空當間,又猛的收緊,將她再度撞上了柱子。

纖細的脊樑,被一下下猛烈的撞擊在堅硬的柱子上,血妃痛苦的閉着雙眼,頭上的髮飾隨着巨大的衝擊力,被甩落在了一邊。

“帝,你聽我說,”望着身前那名幾近瘋狂的男子,血妃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她真怕自己現在不說,就沒有那個機會了。努力的將冥帝的手扳住,她用力吸了一口氣,便大聲驚呼,“孩子……孩子沒有死。”

此話一說出口,她明顯感覺到了脖子上的力鬆了一下,而冥帝那原先一臉怒意,也慢慢消退了下去。血妃滿頭大汗的閉上眼睛,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那令人窒息的感覺變再度襲了上來,“笑兒,沒死?”

她那裡還說的出來話,只是一個勁的點着頭,臉色蒼白痛苦不堪。

還好,冥帝即使收了手。

身子通的一聲就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血妃兩手按住自己的脖頸,而邊上的冥帝則是一臉陰霾的緊盯着她。臉上的神情,將信將疑。

“帝,”她一開口,便用力的咳了起來,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來到了冥帝的身邊,“明日,我就替你解了血咒。”

現在,清音瘋了,再也回不來了。橫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也已經沒有了。

“說,笑兒在哪?”冥帝一手握住血妃的肩膀,用力的將她拉向自己,“你把他藏在哪裡了?”

“等到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血妃嚥下嘴中的痛呼,“過了明天,我便將一切都還給你,你再也不會被血咒所擾了。”

望着那張妖媚的面容,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只是還未觸及到,便被冥帝用力的抓在了掌心中,“我不要解咒,我要孩子。”

這回,換上血妃一臉的怔愣了,她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將腦袋湊近,“你說什麼?”

“我只要孩子,”冥帝的語氣出奇平淡,落在血妃臉上的眸子,更是沉寂的猶如星夜,“血咒,朕已經不在乎了。”

望着他的神情,她竟是沒由來的害怕了,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她還能有所求麼?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憤恨的語氣中,帶着氣急敗壞的怒吼,血妃只覺得那堅持了十幾年的東西,突然,開始坍塌了。

就像是一個信仰般,如今,那種感覺已經在心中慢慢的流逝,空空蕩蕩的。

“不在乎?那你還在乎什麼?”

冥帝並未答話,只是轉過了身子,正對着血妃,雙目落在了她嬌小的身影上。見他始終不說一句話的瞅着自己,血妃更是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她步履不穩的倒退了一步,緊跟着重複,“帝,你還在乎什麼?”

冥帝那魅惑的眸子,閃了一下,嘴角跟着便勾勒出幾分笑意,“我在乎的,你永遠都不會有,而那一切,我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在乎,可偏偏……”他的腦中,一下便想起了那抹輕靈的笑意,平凡到極致,卻又能深深的將他感染。一聲聲稚嫩的‘皇皇’,像是就在這寢殿中一樣,傳入了冥帝的耳中。

看到他眸中的光亮,血妃便明白了,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我做了這一切,還不足以將他們從你心中驅盡麼?”

她以爲已經夠了,她以爲他們中間,只有一個血咒了。卻不知,不管在哪,隔不開的,終究是一顆心啊。

“血妃,”冥帝望着一臉狠厲的女子,突然放輕了語氣,他轉身,雙眼落在了那張自己最不想面對的牀榻上,“十一年前,朕求過你……”那時候,母后命懸一線,而自己,卻又絲毫動彈不得,如今再度回憶起,那種恐慌絕望的感覺再度油然而生。

“當年,我眼睜睜的看着母后……被自己最尊敬的父皇,一劍貫穿了頭頂,朕求過你。十一年奇後,爲了朕的兒子,朕再一次求你,把笑兒還給我……”

“不,”身後的血妃,厲聲制止,“帝,你不用這麼卑微,你是冥朝的王,我要的不是你的卑微,從來都不是,爲了一個孩子,你居然開口……”

“那是朕的孩子,”冥帝霍地對上了血妃的雙眼,“若是朕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了,所謂的尊嚴,我也不會在乎。”

“你……"她伸出一指,直指向冥帝,“我真的沒有想到。”

“血妃,你想不到的太多了。”冷漠的對視之後,冥帝收回眼,語氣中,已瞧不出喜怒。

“是麼?”她禁不住自問,一再的堅持,一再的只想要得到,從而……讓她遺漏了太多的東西。緊張的逼上前一步,她輕聲開口問道,“帝,我只想問你一句。”

冥帝挑高了一邊眉,目無表情的點了下頭。

“你,有喜歡過我麼?”一句不敢確定,卻是那樣的難以啓齒,血妃畢竟也是女子,不論年齡之差,對於情事,誰都是如懵懂孩童一般。

冥帝薄脣緊抿,俊顏上閃過一絲異樣,他緊盯着血妃,走上前去,“朕不想騙你,沒有,從來沒有。”從他狹長的眸子中,血妃清晰的望見了一抹殘忍,不想欺瞞,卻是血淋淋的欲要將人撕碎。

“從來沒有……”失望的凝望,不斷的重複,那一雙美目中,竟也會溢滿氤氳,“好……你要自己的孩子是麼?三日之後午時,在祭臺等我吧,記住,只能你一人。”血妃狠狠的將手隱入衣袖中,她一臉的沉痛,被自己強制壓了回去,帝,你要同歸於盡是麼?好,我成全你。生不能相守,那邊死後常伴吧。

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冥帝並未阻攔,因爲他知道,笑兒還在她的手中。

原先陰霾的臉,總算是釋然了幾分,清音……你知道麼?我門的孩子,還活着。

冥帝並未走出那破舊的寢殿,而是靠在邊上的柱子,緩緩閉上雙目。

僱的馬車,好不容易找到那戶人家,清音拿出了小心掖起的錦帕,對方一看便了然的將她帶入了屋子,讓她好好的歇息。

第二日,幾人便絲毫不停歇的朝着城門的方向趕去。

“李嬸,是不是過了那道城門,就能進宮了?”清音始終害怕,一切似乎太過順利了,讓她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對啊,就在前邊,”李嬸指了指那邊駐守的侍衛,“那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拿出這帕子,您就能進去了。”

清音忐忑的點了下頭,大步朝着前方邁去,而另一邊的皇宮內,一名太監正在想鑾倚上的冥帝低聲稟告。

“真的?”他神色一冷,鳳目瞅向邊上的太監。

“回皇上,據宮外的耳目所言,錯不了。”

一語剛說完,冥帝便起身,大步朝着外頭走去。瞬間而來的陽光,讓他刺眼的眯着鳳目,腳步也頓了一下。

心裡,一陣欣喜。

待到後面的太監趕到自己之時,他便手一揮,薄脣輕啓,吩咐了幾句。

“是,皇上。”

望着他急促的朝着另一邊走出,冥帝這才擡腳朝着城樓而去。

昔日的陽光,已經開始如烈焰般灼燒了。那涼爽的空氣更是被揮灑一空,每一寸照在身上,都是難耐異常。

他的步子,帶着雀躍,帶着衣袂飛揚的焦慮,同時,卻也帶着一丁點的猶豫,矛盾極了。

一身耀眼的明黃色,所到之處,衆人更是跪了一地。

站在城樓的最高處,俯視而下,墨發飛揚,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名女子,清音!

穿着最不起眼的衣衫,卻能讓人他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只一眼,便深刻入心。

掌心,握出了汗水,冥帝上前一步,貪婪而眷戀的瞅着她的身影,那被毀的半邊容顏,亦是痛苦的糾結再了她的身上。

見她的神情,似是一臉的焦灼,正是和守衛的侍衛不斷的糾纏,時不時的,還跺了跺腳,連帶着身邊的李嬸都是滿面緊張。

過了許久,李嬸才從袖子從中掏出了那塊錦帕,遞到了侍衛的手中。

那侍衛拿在手裡自己的端詳了一下,另一人見狀,也湊了上來,在見到那一個‘妖’字之後,均點了下頭。

清音望着二人的神情,心下便一陣雀躍,“侍衛大哥,可以讓我進宮嗎?”

那名男子剛要開口,便見先前守在冥帝身邊的太監疾步趕了過來,“慢着。”

清音不解的看着他湊到了侍衛的耳畔,幾聲耳語下來,她只覺心裡滿是緊張,一種不祥的預兆,在慢慢滋生。這個節骨眼上,不會出什麼叉子吧。

那名侍衛神色凝重的點了下頭,目送着太監離去,這才轉過腦袋,正色的望向身前的二人,“你們不能進去。”

“爲什麼?”清音脫口而出,“不是有皇后的信物嗎?”

“不用問了,反正不能放你們進去,快回去吧。”侍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再看二人一眼。

“侍衛大哥,求求你讓我進去吧,我真的有急事。”清音不死心的欲要衝過二人的阻攔,往宮裡面闖。

“哎,怎麼回事你?”那侍衛手一欄,便將清音截了下來,“再不走開,就對你客氣了。”

“我一定要進去,”清音雙手把住那侍衛的手臂,不斷的搖晃起來,“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男子無奈的望着她無理取鬧的行爲,卻只能站在那裡讓她不停的搖來晃去,要是關照了不準傷害她,他早就受不住了,“那你就在這等吧……”

“要不你偷偷讓我進去……”

“我就進去一下……”

“我……”

最後,那侍衛實在忍無可忍的將二人推了出去,“回去吧,你等在這也沒有用。”

“音姑娘,”邊上的李嬸忙的抓住清音的手腕,單手輕擺了擺,“我們先回去吧,從長計議。”

她還要堅持,李嬸忙的兩手攀在了她的肩上,湊到清音身邊,低語,“音姑娘,怕是這裡面還有蹊蹺,我們還是先離開的好,省的夜長夢多。”

清音一聽,也冷靜下來了,先前那侍衛明明已經送了口,而那太監一來,就判若兩人了。在李嬸的攙扶下,她跟在了身後慢慢朝着回去的方向邁步。

城牆之上,冥帝望着清音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他背在身後的雙後忍不住垂了下來,五指,輕彎……卻怎麼都握不起來。一雙揉夷,彷彿在此刻被自己緊緊的的抓在了手中,嬌柔無力,卻是溫暖十足。

看着清音的樣子,已經不像是癡傻了,難道,她已經好了?況且,她明明應該在大漠,怎會突然出現在京城?冥帝蹙着的劍眉下,一雙眸子深刻在了清音的身上。

清音……我怎麼能讓你近來。血妃一日不除,我和你就只能這麼隔着一道深牆。當初放了她的遠行,就是怕她被連累,今日的心痛,他不得不受。

在李嬸的攙扶下,一步步向前去的清音,也忽的駐足了下來,她猛地回過頭去,望向那高高的城樓。

“音姑娘,怎麼了?”邊上的李嬸不解的望着她突生的一臉驚喜。她順着清音的視線,跟着望去,而那城樓之上,除了守衛的士兵們,再無他人。

“哦,沒什麼。”失望的搖了搖頭,清音怔忪的收回視線,她五步一回頭的,始終覺得身後有一道灼人的視線正膠着自己,她走到哪,便跟到哪。

冥帝退後的身子,在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只是,上前了一步。

若是,真能背道而馳,給彼此一個寂寞的背影,也就好了。都說,相愛的兩人,望着對方背影的那個,永遠是要孤獨承受下一切的,因爲,走的哪一方,回不了頭。

風,托起他明黃色的孤獨,一邊的墨發,遮住了他半邊的臉頰,隨意的,也不伸手去弗,就那樣透過層層髮絲,追逐着清音的身影。

鳳儀殿內,妖妃站在撒滿月光的門口,她仰視着上頭的圓月,一臉凝思。

“皇后,天涼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邊上的丫鬟見她始終沒有安寢的意思,便大着膽子開口道。

妖妃回了下神,乍聽那溫潤如水的聲音,她竟是一個恍惚,以爲又回到了清音在自己身邊服侍的那段日子。她側目瞥了那丫鬟一眼,搖了下頭,“本宮不困。”

“皇后娘娘,火離殿的頌顏求見。”外頭,一名丫鬟大步跨了進來。

“讓她進來吧。”妖妃旋身便進入了大殿,“你先下去吧,不用服侍着了。”

“是娘娘,奴婢告退,”望着那丫鬟退下的身影,妖妃無奈的搖了下腦袋,她,還是不敢相信她人。畢竟……這皇宮中,已經沒有幾個值得自己信任的了。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思念間,頌顏已經從殿外走了進來,身後的丫鬟都一一退下,守在了殿外的大門口。

妖妃身子一動,便西歐你夠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踱步來到頌顏的身邊,“起來吧。”

“奴婢謝謝娘娘,”一臉平靜的臉色,絲毫沒有卑躬屈膝,有時候就連妖妃都禁不住讚賞。

“頌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給……血妃辦事的?”她頓了一下口,還是換了個稱呼。

“回皇后娘娘,奴婢從懂事起,就被派入了宮中,”頌顏小心翼翼的回話,只因血妃的一句交待,說對妖妃就要同隊她一般效忠。雖然自己從未見過血妃的真顏,可是她的話,自己卻是不敢不聽。

妖妃聽聞,點了下腦袋,能這般爲血妃做事的,定是被下過了什麼毒,“等事情過去之後,本宮便讓她將你身上的毒解了。”

頌顏原先一臉平靜,總算是驚起了漣漪,她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眸子,半晌之後,才喃喃輕語,口氣中掩藏不住的歡欣,“奴婢謝娘娘。”

“好了,”妖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若是按照原先的性子,斷不會管這樣的閒事,她繞着頌顏的身子,走了一圈,“交待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回娘娘,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好,”妖妃一字咬在嘴中,她回到座位上,朝着外頭喊道,“去請皇上過來。”

“是,”立刻又丫鬟領命,馬上起身朝着冥帝的寢殿趕去。

“你去把離妃叫來,”妖妃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就說,她好久沒來這請安了。”

“是,奴婢這就去。”頌顏身子一彎,便走了出去。

喝在嘴裡面的貢茶,卻一點味道都沒有,淡的隱隱泛出幾分苦味。她執意要將那寧靜的日子還給清音,沒有了自己,她怕依着清音的性子,會在宮裡面吃了大虧,所以,一切的障礙,她都要趁着自己還有這個權利的時候,一一幫她剷除。

妖媚的眸子中,帶出幾分哀愁,以及那隱藏在潭底伸出的狠厲。

“參見皇后娘娘。”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隨着兩聲請安,離妃同頌顏已經一前一後跨進,跪在了地上。

妖妃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來到二人身前,“頌顏,你起身吧。”

“謝娘娘。”

而邊上跪着的離妃,則是一臉忐忑的深埋着腦袋,她不知道妖妃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而現在更不是當時二妃鼎力之時,不論是在氣勢上,還是身份上,自己都已經失去了爭奪的資格。

“離妃,本宮同你的仇已不是一日兩日便結下了的,以前,本宮也懶得計較,可現在……凡是得罪了本宮的,這筆賬,本宮都要好好算下了。”妖妃望着跪倒在自己身下的女子,有着一瞬間的想法,她已經不願再介入這宮廷的爭亂中了,可是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低頭。不爭,那邊只能是留下一個最大的隱患。

“皇后娘娘,”離妃聞言,慌忙的擡起了腦袋,“您的意思,離妃不懂,”

“本宮管你懂不懂,”妖妃嬌笑着,一手套弄着自己纖細的手指,那豔麗的容顏上,再度扯出了一抹無害的笑意,“今日,我便藉機剷除了你。”

無遮無攔,這便是妖妃。

“你……”跪着的離妃,在過來之時便有了最壞的打算,只是,她從未料到過這一點。

“好歹,我也是皇上親自賜封的妃子,”離妃一聽,騰的一下便從地上站了起來,“你雖貴爲皇后,可朝堂之上,可有你的一兵一權?”

這倒是一句實話,妖妃一躍爲後,而身後,卻沒有一個強大的後臺,離妃得意的拍了拍雙膝上的褶皺。想要動自己,斷不會是她一句話輕易便能動的了的。

而身側,頌顏則滿面諷刺的皺了下眉,這後宮的女人,沒有一點腦子,若不是靠着身後的勢力,怕是早就被生吞活剝了,骨頭都不剩。

“皇上駕到……”

隨着一聲通報聲傳來,殿內的幾人均跪下了身子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奴婢參見皇上。”

“都起來吧,”冥帝望着地上的幾人,徑自朝裡面走去,做上了首位。

“皇上,”離妃一起身,便碎步走到了冥帝的身邊,她跪下身子,兩手怯怯的抓住了他的一邊龍袍,“皇上給臣妾作主啊。”

冥帝懶懶的將單手落在了她的腦袋上,一張傾天地的俊顏上,已經開始顯露不耐,他鳳目微眯,瞅向了邊上冷眼旁觀的妖妃,“妖,你又做了什麼?”

“皇上,”接過話去的不是妖妃,而是一直在邊上站着的頌顏,“奴婢有事稟報。”

先前,離妃並未察覺出異樣,如今看着她的一跪,竟覺得心神不安了起來,握着冥帝袍腳的手,也猛地加重了幾分力道。

“何事?”他倒是不急,懶懶的以手掌摸索着女子的腦袋,本該是溫存的動作,在離妃覺得確實陰冷異樣。

“奴婢頌顏,是離妃娘娘手下的貼身丫鬟,奴婢心中一直藏着一件事,不敢聲張。”她伏下身子,腦袋磕在軟綿的地毯上,兩手擺在身前。

冥帝修長的五指緊握城拳,慢慢收了回去,“說。”

“是,”得到應允,頌顏便半跪着將身子挺直,“皇上,您先前的招寢,也就是您病發那次,其實是因爲侍寢的女子不是純淨之身。奴婢知道,那女子是被掉了包。”

不遠處的離妃聽聞,亦是一臉的懵懂,那件事皇上查了好久,可依舊是石沉大海,沒有一點線索。

“哦,你知道?”冥帝正了下身子,將靠在椅背上的上半身收回,站了起來,“是誰?”

“奴婢,但求皇上能饒奴婢一命。”頌顏擡起腦袋,雙目只盯着冥帝的衣襬。

“說,”簡短的一字,卻已是做了最大的讓步,身後的離妃見他起身,便只得無趣的跟着站了起來。

“是離妃娘娘。”而那充滿控訴的一語,卻是讓剛起身的女子再度跪了下去。她驚慌失措的望着倒戈的頌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全是離妃娘娘一手指使的,皇上不信,可以找當時的太監以及管事嬤嬤來,一問便知。”頌顏胸有成竹的擡起腦袋,面向冥帝,“那嬤嬤雖是被皇上下令砍了,但管事的太監猶在,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被震驚的毫無招架之力的離妃,這纔回過神來,她忙的爬跪着上前,兩手緊緊抓住了冥帝的腿,“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這樣的罪名,可不是自己能擔待的起的啊。

“妖妃,你好毒的心啊,居然陷害我……”她伸出一指,指向邊上的女子,“我沒有做過,什麼掉包……皇上,您一定要爲臣妾作主啊。”

“離妃,這頌顏可是你的貼身丫鬟?”妖妃不怒反笑的走上前去,雙目冷冷的落在她的身上,“她伺候的,可一直是你?”

“不,頌顏,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是要這麼做?”離妃歇斯底里的怒吼道,眼裡的恨意,恨不得將人大卸八塊。

“娘娘,奴婢唯有對不住你了,”說完,女子便深深一拜,彎下了身子。

“你……”離妃擡起腦袋望向衆人,冥帝的漠然,頌顏的無端指控,以及妖妃的執意陷害,她這才知道大勢已去,原先靠在他腿上的身子一軟,便癱倒在了地上。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縱然千不甘萬不願,她唯有將一線的希望押在冥帝身上,妖妃既然做好了完全的把握,那麼,那些所說的證據固然是對自己不利的。

冥帝望着一臉死灰的女子,單手甩開袍腳,便回到了座位處,“來人。”

“皇上,”守在門外的兩名侍衛走了進來。

“將離妃拉下去,移送天牢,若是查的屬實,便依法論處,離家所有人一律免不了罪責……”

“不,皇上,”跪在地上的離妃絕望的雙膝着地爬向了冥帝,“求皇上網開一面,都是皇后,都是皇后串通了臣妾的宮女,臣妾真的一無所知啊。”

千般求,萬般哀,冥帝始終無動於衷的望向遠處,妖妃朝着邊上的侍衛遞了個眼神,便坐到了他的身邊去。

兩人見狀,上前便一人架住了離妃的一邊肩膀,“娘娘,得罪了。”

“不,放開我,”她用力的掙扎,“你們憑什麼抓我,放開,狗奴才……”

望着那被越拖越遠的身影,冥帝單手撐起了前額,疲倦的慢慢閉上雙目。邊上的妖妃手一擺,便示意一旁的頌顏先退下。她沏上一杯茶,推倒了冥帝的手肘邊,“皇上,喝杯茶提提神。”

聞言,他眼皮擡了一下,慵懶的將山半身的重力交回了椅背上,修長的五指把玩着那剔透玲瓏的白玉杯,“朕不懂,一個離妃,斷不足威脅到你。”

“對,”妖妃笑着點了下頭,嘴角輕勾,抿起一口香茶,“可是,我看着她覺得彆扭。”

冥帝並未覺得奇怪,人劍眉微挑,早就熟悉了她怪異的性子,性感的薄脣拉出一抹笑意,便點了下頭,“現在的後宮內,你想要做什麼,朕都依你。”

他已經不管了,哪怕是妖妃翻了整個後宮,他也不會說一句話。

本是一句寵溺的話,聽在妖妃的耳中,卻是一場尖銳。什麼都不管,是他無力再管了。

冥帝手一落,放下茶杯,便起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妖妃難掩那一份心疼,她起身,緊隨着出去了幾步。

久久的眺望,她的眸子落在了星空外的一點,會神間,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忙的抓住了邊上的殿門。纖手輕擡,額上早逝冷汗涔涔,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妖妃正了下神色,便朝前走去。

她來到一處殿門前,伸手,猶豫的扣起,還未落下……門竟是開了。

殿內,鬼面下的眸子閃過一絲驚異,梵祭司退開身子,將她迎了進去,“屬下參見皇后。”

妖妃聽聞,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旋身雙手緊緊的纏在了他的脖頸上,那種安心的感覺撲面而來,她踮起腳尖,小臉埋入了那熟悉而眷戀的頸間。

“妖,你怎麼了?”梵祭司趁機關上殿門,一聲稱呼也改了口。

“梵……”她只是應了一聲,便再無聲響。

寬大的衣袖下,梵祭司的手最總還是落在了妖妃的身上,將她拉向自己,越收越緊。

“身子好些了嗎”他的聲音只有在對着她時,纔會那般溫柔,感覺到她的戰慄,梵祭司忙的壓下身子,將她緊緊的用在了懷裡。

妖妃無聲的點了下頭,她不捨的退開身子,如水般的雙目緊盯着身前的男子,“梵,這麼多年來,幸虧有你一直陪着我。”

“傻瓜,”梵祭司鬼面下的脣角輕勾,“我說好了要陪你一輩子的啊。”

“一輩子?”妖妃默唸,繼而轉笑,“好長哦……”

“一輩子,一點也不長,”梵祭司雙手捧住她的面頰,湊下腦袋,與她前額相抵,“我會守着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她的梵,什麼時候這麼肉麻了?妖妃絕美的面容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她眼睛一酸,掩飾的點了下頭,“那下輩子,我還等着你。”

“不,”梵祭司輕語,嘆了一口氣,“還是我等着你吧,等待的煎熬,不好受。”

等待,是一種煎熬,而自己,卻讓他等了一輩子啊。

妖妃眼眶內的酸澀,最終還是承受不住溢了出來,她抓着他的兩手,慢慢擡起了腦袋,“梵,對不起,”這句話,她藏在心裡好多年了,可,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一到喉嚨口,就被自己嚥了下去。

他望着要妖妃一雙晶瑩的眸子,薄脣湊上去,吻着她的眼睛,“我的妖,永遠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她一點也不狠戾,一點也不毒辣,她有一顆最善良的心。”苦澀的感覺,順着舌尖直入口中,梵祭司脣角一彎,“我的妖,是聖潔的。”

妖妃努力的拉扯出一抹笑意,她強忍着吸了下鼻子,可是,還未來得及笑開邊被那無邊的酸澀給掩埋了,“梵, 我真的笑不出來。”

梵祭司兩手一壓便將她擁回了自己的懷抱,他緊緊的抱着不肯鬆開。

“梵,要是我走了,你要怎麼呢?”帶着抑制不住的哭腔,女子的聲音自他胸前鑽了出來。

“妖,你放心,就算是你走了,我也會好好的活着,”那猙獰的鬼面之下,一滴冰冷,滑過男子堅毅下巴,輕落,“我答應過,要帶你去一個滿是陽光的地方,在哪裡,只有你和我,小時候你就說過,不想呆在皇宮,最想去那深山隱居,每天,與朝陽晚霞起舞,妖,我會帶你去的。”

埋在他胸前的腦袋,動了一下,她心動了,滿腦子,都是那一副畫面。

“梵,我是不是很自私?”妖妃將圈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我要你那樣的陪着我,而自己,卻有可能在安安穩穩的睡着大覺。”她的聲音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自己就是自私,就是想要梵能陪着。

“妖,我很幸福,”他的一句話,就宣誓了一切,“我纔是自私呢,想把你遠遠的帶離這邊,藏在一個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

身前的妖妃,早就泣不成聲了,她是執意帶着死別的心來的,“梵,從娘把我扔下的那一天起,我的一生已經註定是個悲劇了。但是……最讓我開心的,就是遇上了你。小時候,只有你陪我玩,只有你和我講話。”她撫上梵祭司的面頰,一把將那鬼面摘了下來,就連這張臉,也是因自己而毀。

妖妃望着那猙獰的舊傷疤,踮起腳尖,一下下仔細的親吻了上去,從上到下,沒有一處遺漏。

“妖,”梵祭司大驚,雙手放在她的腰上,想要將她拉開,“不要看。”

“不,”她兩手緊緊的摟着他的脖子,溼潤的舌尖吻在他的臉上,而每親一下,兩人那連在一起的心房,便跟着跳動,痛上幾分。

“梵,我要把我自己給你,”妖妃退開身子,認真的炙熱的眼神緊盯着與之相靠的男子,“只有一晚,是屬於我們自己的。”

梵祭司望着她瞳眸中射出的身影,他一手撥開妖妃額前的碎髮,“妖,我守着你,並不只是想得到你。”

揉夷輕覆上他的薄脣,她滿臉淚漬的點了下頭,“我都懂,梵……是我,我想把自己給你,我不想它,成爲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不要堅持,不要讓我動搖。”妖妃退開身子,她雙目始終緊盯着男子,兩手拉住自己的前襟,只看見一襲天空之色緩緩落在了她的周邊,那一身膚如凝脂,在燭火的映襯下尤爲光潔。擡手,將頭上的髮髻除去,一把墨發,像是行雲流水般垂落在了她的身際,她邁出那一推繁蕪的衣衫,來到梵祭司的身前。

小手,緊張的落在他的身前,她沒有去看梵祭司的神情,只是低垂着腦袋,用顫抖的手去解他的前襟。那張蒼白的面容,也在此時染上了一片酡紅,好不容易,纔將他的衣衫拉開。妖妃擡眸,便吻了上去,坦誠相見的二人,緊緊的用在了一起。

那一份想要她的疼痛,終於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梵祭司翻身將她壓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望着她滿面的嬌羞,男子埋下了腦袋,一串串的親吻安撫着她不安的內心。勾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妖妃只覺呼吸越來越急促,一張笑臉,瞬時慘白無色。

撐下去!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無神的雙眸望向頂上,她大口的喘着氣,自己這是怎麼了?空氣,逐漸稀薄,她美目緊閉,一串晶瑩便落在了紅木的桌子上,難道,自己真要留下這麼一個遺憾?不……她搖了下頭,死命的撐着,看着上頭的東西,慢慢模糊開來,沒來由的便是一陣驚慌。

梵呢?梵呢?她驚恐不安的伸出手去,看着梵祭司逐漸逼近的俊顏,這才安心的吐了口氣,哭着,淺笑出聲。

意識到她的不對勁,梵祭司忙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欺上前去,兩手伸向妖妃的腦後,將她拉了起來,“妖,妖,你怎麼了?”

她恍惚的睜了下眼睛,兩手無力的抓着梵祭司的手腕,“我,我沒事……”

一陣暈眩感,席捲而來,她身子一軟,便癱倒在了梵祭司的胸前,暈了過去。

“妖,”他疾喚,忙的將她從桌子上抱起來,朝着邊上的牀榻走去,“你醒醒……”

而這,終是成了妖妃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她用梵祭司,錯過的太多了。

三日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清音每天都不放棄,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後。亦有人在絕望的守着,冥帝望着她走遠的背影,輕語,“所幸,只有三天。”

萬里無雲的祭臺之上,只有一個男子,負手迎風,高高的站在祭臺中央。

明黃色的龍袍,那九爪金龍張牙舞爪的昭顯着高貴,天空,特別的低,黑壓壓的,彷彿就在頭頂的感覺。原先張狂而起的風,也在這一刻靜止了,袍腳散了幾下,便貼在了兩邊。

“沙沙沙……”偶偶的幾點殘風,將那枯枝敗葉吹上了祭臺,暢通無阻的前進,在聚集到了冥帝的腳邊之時,才停了下來。

眸中,那巨蟒的文圖清晰可見,冥帝聽着身後的動靜,身子一旋,便轉了過去。

只見,一身大紅妖嬈之色的血妃,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火紅的裙襬,在四方的石板上旖旎而過,繡着亮色花朵的四邊,平展在身後,嫵媚而誘惑。

單手,抱着一名孩子,同時明黃色的小小衣衫,穿在了他的身上。那孩子背對着冥帝,雙手摟着血妃的肩,一顆小腦袋乖乖的趴在她的頸間。

嘴角含笑,卻是殘忍痛楚,血妃腳一彎,便順着那綿長的石階,步步走了上去。

自己等了十幾年,卻還是要這般面對。

“皇皇……”忽的,那趴着的孩子動了一下,並未轉身,卻是大聲叫嚷了起來,“皇皇……娘……”

是笑兒的聲音。冥帝心下一緊,背在身後的雙手猛地緊握,大步便要跨上前去。“笑兒……”

“站住,”血妃一聲厲喝,身子側過,將孩子雙手摟在自己身前,“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掐死他。”

陰霾的臉色,冥帝一張魅惑的面容,在此刻狠戾的緊揪了起來,風兒輕揚,遮起的墨發被吹散,露出那半邊蛇形,“血妃,你敢。”

“呵,”想不到,你真的會來,血妃自嘲的苦澀笑啓,“看來,你是真的打算爲了這孩子,不要自己的命了?”

“把笑兒還給我,”冥帝上前一步,雙眸始終盯着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只要你將孩子給我,我便放你走。”

“哈哈……”血妃聞言,大聲笑了起來,“我既然來了,就沒有打算要離開,你不是要同歸於盡麼?我成全你。”

冥帝望着已近瘋狂的血妃,心中的怒意,更是一下子竄了上來,“今日,朕就讓你給我母妃同父皇陪葬,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望着冥帝那決意而狠戾的眼神,血妃抱着孩子的手忍不住收緊,她不是怕,只是覺得心寒,自己深愛的男子卻時時刻刻都在想着將自己置於死地。

“怎麼,你不要自己的孩子了麼?”血妃一手掐上那孩子的脖子,微微施力,“我今日來,就是抱着同你一樣的心,生……不同相守,也罷,那我們就黃泉路上相伴吧。”話一說完,就將那孩子一把抓起,朝着數丈高的祭臺下用力丟了下去。

“我把他還給你,”望着哭喊連連的孩子,冥帝想也不想的便跟着躍了出去,那小小的身子急速的朝着祭臺底下砸去,聲聲叫喚更是揪心裂肺。

“笑兒,”他一聲疾呼,而血妃則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盯着冥帝那一躍而出的身影,在那身子即將落地之時,所幸被他一把攬了過來,安穩落地。

冥帝將那具身子緊緊的壓在自己胸前,心口處一熱,才覺察出了異樣,他臉色迅速轉冷,將那孩子一把提了起來。

那哪裡是笑兒,只見那孩子一雙眼睛緊閉,早已沒了聲息。臉色蒼白,身子都涼了。冥帝本想甩出去的動作頓了一下,他雙手一收,便將他抱回了自己懷裡。

高臺上的血妃,望着冥帝那樣柔緩的動作,竟也看的癡了,只見他一彎腰,就將那孩子放到了地上,“血妃,你好毒辣的心。”

“呵,他人的性命,與我何干,”她望着一步步閉上前來的冥帝,身子不自覺的向後退去。

“抓住她,”冥帝望向她的眸中,充滿了厭惡,隨着一聲怒喝,祭臺四周便圍上了一羣身着黑衣的王朝死士。

“我就知道,你一定準備好了要來抓我,”血妃毫不畏懼的瞅着那些死士,“就憑這幾個人?”她嗤笑着望向衆人,“若不是我自己束手就擒,你們誰也別想抓住我。”

“是麼?”冥帝陰冷的接過話語,雙目穿透那祭臺,落在了血妃的身上,“你可知道,朕爲你準備了什麼?”

“什,什麼?”她雖是告訴自己不要怕,但還是被冥帝那陰鷙的眼神以及周邊的寒森給震懾住了,血妃站在原處,望着一步步逼近的男子,心頭緊揪。

“朕等了十一年,就爲了這一張網。”冥帝單手伸出,指向那些死士手中緊握的網沿,“知道那些事用什麼編織成的麼?”

血妃順着他的手指望去,一眼,便蒼白了臉色,她紅脣哆嗦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緊握着小手,貝齒緊咬。

“那是你夏家一百八十三口的性命換來的,血妃,你並不孤單,至少還有他們陪着呢,”他站在祭臺邊上,望着她弱不禁風的樣子,笑的越發邪魅,“還有,夏家不是還有個女兒叫幽陽麼?朕今日的這張網,就是以她來祭的。”

一聲狠戾,將怔在原地的血妃給換回了神,她顫抖着伸出一手,“你,你把幽陽怎麼了?”

“呵,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妹妹叫幽陽麼?”冥帝嘲弄着眯起了眸子,兩手交叉在胸前。

“幽陽……”她失落的垂下雙眼,望着那張朝自己一步步逼近的天網,身子禁不住退後了一步,“冥帝……”

“血妃,記住,他們所有人,都是爲你而死的,”冥帝頎長的身子退開,並不想再多言,“抓起來。”

“是,”身後的死士們接令,一一朝着祭臺上的女子逼去,那張巨大的網,更像是將血妃的魂魄罩住了一般,使得她全身不能動彈。

她光潔的額頭已是不滿了冷汗,紅脣之中,咒語橫生,緊閉的雙眼霍地睜開,身子這才恢復了意識,未作絲毫的停頓,女子便一躍而起,想要衝出祭臺。

無奈已是天網恢恢,躍至半空中的身子被硬生生的擋了回來,整個人被包入了那張網中,絲毫不能動搖。

這天下,能抓得住血妃的,也只有它了。

“放我出去,”她兩手緊緊揪着被收起的網沿,“放我出去……”

身後的冥帝走上前一步,來到了血妃的身前,把笑兒叫交出來。”

“我是不會把孩子交出來的,”血妃強硬的在網中掙扎,“那孩子,你這輩子都休想在見一面。”

“把她吊起來。”冥帝猛的甩來衣袖,走向了一邊。

“是,”點頭的那名死士一人抓着網的一邊,只見那黑色的袍腳迅速的斂過眼眸,一個翻身,便高高的將血妃從網中拉出,釘在了那祭臺的十字架上,天網就壓在身後,破除了一切咒語的威力,此時的她只有掙扎的力氣,完全失去了那爲所欲爲的掌控權。

冥帝仰起腦袋,散下的墨發就垂在身際,他踱步來到血妃的跟前,一手,輕柔的覆上了她的腳踝,“說,你把笑兒藏在哪了?”

“哈哈……”她突兀的大笑起來,冷眼俯視着身下的冥帝,“你死了這條心吧,這輩子,你都休想見到自己的兒子,你都休想同清音再見面。”猙獰的笑意,順着她的嘴角苦澀拉開,血妃清晰的感覺到了冥帝的手正在往自己的膝蓋上移去,她斂住笑,低眸將視線落在了他的手上。

只見,冥帝的大掌蓋住了那紅色衣裙下的膝蓋,五指叉叉,溫柔的像是撫摸般,摸索徘徊。

“啊……”

卻是,猛的一收,使出了全身的內力,用力的向着血妃的膝蓋揉去。只聽的‘咯吱’一聲,伴隨着女子哀婉至極的痛呼聲傳來,他嘴角帶笑,陰柔的將手收了回去,原先緊繃的小腿,無力的彎曲在哪裡,成了折斷的弓形。

血妃急促的喘着氣,她只覺得眼前黑濛濛的一片,那鑽入心扉的疼痛讓她生不如死的驚聲叫喚,一字一語,抨擊至祭臺上的衆人心間。被擰碎的腿骨連帶着全身都疼,耳膜深處,更是即將失去意識的嗡嗡作響。

“不肯說是麼?好……”冥帝望着她下巴處不斷滲漏的汗漬,悠閒的退開了一步,“朕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給朕好好看着,先吊她個幾天,誰都不準踏上祭臺一步,朕好奇的恨,你……是否真是鐵打的?”冥帝旋身,便不再看血妃一眼,他一步步走過祭臺,腳下,是靈茉沉睡的地方,他駐足,一雙眸子緊緊的盯着那密實的青石板。

看來,哥哥也沒有那個能力救你出去了,茉兒……

“冥帝,冥帝……”被高掛起的血妃兩手用力的想要掙扎,“你真的要與我同歸於盡麼,不解咒,你會死的,你以爲自己還能撐得了幾天麼?”

而男子卻是頭也不回的走下了祭臺,堅毅的身影刻在血妃的一雙美目中,逐漸走遠。身上的痛,再加上心中的鬱結,一下便讓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而冥帝更是說到做到,連續三日的不飲不食,再加上烈日下的暴曬,血妃已是去了半條命,病怏怏的垂掛在那木架上。嘴脣乾裂的溢出了血漬,被打碎的那條腿更是一個勁的顫着,痛苦萬分。

“還是不肯說麼?”望着一臉狼狽的血妃,冥帝陰沉着臉,望向邊上的死士。

那死士擡頭,滿面的無奈,“隻字未吐。”

“嘴巴可真夠硬的,”冥帝眉眼一挑,冷冷的睨視着被吊起來的女子,“你在宮中的耳目也就那幾個,你不說,保不準她人便能承受的住。”

血妃聽聞,擡了下頭,被凌亂髮絲遮蓋起的面頰上,滿是汗漬,“你想找到孩子,呵……他的下落,只有我一人知道,冥帝,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看來,你是執意不肯說了?”他咬牙逼問,兩人的對視間,卻是勝負未分。

“你最好就這樣殺了我,哈哈……你的孩子,你這輩子就休想見到,我說他活着,他便能好好的再這世上安生,我就是要你們生不能相見……活該受一輩子的煎熬。”血妃暢意的大笑出口,一雙美目瞪得老大。

“繼續給朕吊着,”冥帝生怕一個忍不住,便會上前活活將她掐死,他吩咐完身邊的死士,便轉身下了祭臺。

血妃將雙眼從散下的髮絲中望了出去,他的背影,甚至是殘忍的毫無憐惜之心的。看來,冥帝真的對自己毫無情意,更甚者,是厭惡摒棄的,一聲冷笑不自覺的自嘴中逸了出來,自己放棄了所有,可換來的呢?卻是什麼……

暗夜來臨,圓盤高掛。沒有了白天的炙熱,可夜的餘溫,依舊是火辣辣的鋪了下來,順着婆娑的樹影,一道道打在了被高吊起的血妃身上。

從遠處看,像是形成了一副詭異的場景,守在邊上的死士們面無表情的盯着祭臺中央,雷打不動。

“你不能過去,”一名死士守在祭臺的門口,見到有人過來,便出手相攔。

“是皇上讓老奴過來的,皇上說那血妃既然軟硬不吃,就得軟硬皆施,”來着,正是冥帝身邊的總管太監,福公公。

“有皇上的手令嗎?”那侍衛還是不相信的盯着身前的福公公,不肯讓步。

“沒有,老奴只是奉了皇上的口諭。”

“算了,讓他進去吧,福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再說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應該比咱們懂。”另一名侍衛點頭示意,讓開了身子。

原先堅持的那人聽聞,也不再多說一句,將福公公放了進去。

他擡頭,一眼便望見了血妃的身影,腳步極爲緩慢的走上祭臺,來到了她的面前。

“怎麼,冥帝不親自來,倒是讓你這個太監過來,想要套我的話?”血妃諷刺的望着面前的福公公,眼睛一瞥,就望向了他處。

福公公一語不發的盯着被折磨至半死的女子,他雙手垂在身前,走上前一步。

“娘娘,您真的不認識奴才了?”

血妃聽聞,不解而茫然的皺了下眉,她轉過臉來,看着福公公,在腦海中,拼命的想要回憶起,可無奈,想了許久還是未果,呵,……冥帝腦子裡究竟在想着什麼,這回又換上苦肉計了?

“血妃娘娘,”福公公尖細着嗓音,聲音帶着激動的顫動“十一年前,還記得皇上身邊的那名太監嗎?”

見她一臉的懵懂,似是在回憶,福公公便退開一步身子,自顧自的講述了起來,“那名太監原是服侍太子的,可由於心思縝密,常被皇上帶在身邊。那一段日子,皇上的脾性完全變了,動不動就拿手下的宮女太監下手,那時候,多虧了他身邊的血妃娘娘,一再求情。”

“你……”血妃的腦中,猛的閃過這麼一抹人影,“你是小福子?”

“正是奴才,”福公公望了邊上一眼,忙的將聲音壓低,“奴才,見過血妃娘娘,”

“呵,我已經不再是什麼娘娘了,”血妃望着那張似曾相識的臉,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不,在奴才的心中,您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娘娘,”福公公執拗的堅持,“是奴才沒用,讓娘娘您受了這麼多的苦。”

而血妃,則是仔細的端詳着,她沒有想到,當初自己的一點小恩小惠,竟能讓人記到現在。

“不是冥帝讓你來的?”

“回娘娘,皇上他並不知曉,”福公公恭敬的望向上頭的女子,“但是,奴才還是要勸您一句……”

“住口,”此話一出,血妃忙的厲聲阻止,“用不着多說了回去告訴冥帝,我死都不會說出來的。”

聽出了她話中的決意,福公公搖了下頭,臉上,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凝重而嚴肅,“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定竭盡全力,將您就出去。”

血妃原先那沉寂的眸子,閃了一下,她無力的擡了下眼皮,似是不信,“你?”

“請娘娘放心,”福公公彎下了身子,“奴才一定會將您就出去。”

她雖是不信,可總算是有了幾分希望,轉念間,又嘆了一口氣,“算了,我這樣的人,活着也是廢人一個。”再說了,一旦這的逃離,帶着一顆滿目蒼痍的心,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自己又能逃去哪裡呢?

“娘娘,皇上他是不會放過您的,您留在這,只有死路一條啊。”福公公急忙勸慰,“除了皇宮,遠離着紛爭豈不是更好?”

血妃聽聞,只是一聲冷笑。若自己真的貪戀那般的生活,當初就不會自投羅網,落得這個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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