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爲拉開蘇定方而扯出的由頭是臨時起意,可架不住*心中有貨,一將後世的沙盤推演規則略略解說了一番,立馬便引得蘇定方興趣大起了,也顧不得再跟侯君集置氣,心思很快便被*所言的新奇事物給吸引住了,就着沙盤兵旗推演之程序與規則便探討了起來,說得興起之下,渾然沒注意到時間之流逝。
“陛下口諭,宣諸公兩儀殿覲見。”
就在*與蘇定方就軍旗推演一事大談特談之際,廣場上聚集的重量級朝臣已是多達六十餘,天色也已到了黃昏之時,終於有一名中年宦官領着兩名小太監從承天門裡行了出來,音調高亢地宣了太宗之口諭。
“臣等領旨謝恩。”
早在那名中年宦官露面時,諸般朝臣們都已緊着按品階高下站好了隊,就連談興正濃的*與蘇定方也不例外,當然了,在場諸多顯貴裡,也就屬他倆品階最低了——*能得到邀請,那是因爲他在征伐吐谷渾一戰中立功最巨,而蘇定方能得邀請麼,純屬是因受李靖牽連而下了獄的補償,否則的話,憑着他二人的官階,還真上不了這等大場面的,毫無疑問,他倆只能是站在隊尾,跟在一衆極品朝臣們後頭敷衍着謝了恩。
嘖嘖,這就是皇宮了,果然奢華!
諸般顯貴們都是進慣了皇城的,對皇宮中的景緻自然不會有甚感覺,哪怕是蘇定方這等不怎麼受太宗待見的將領平日裡也沒少上朝,唯獨只有*一人是第一次進皇城,當真跟好奇寶寶一般,四下亂看着,當然了,他也只敢用眼角的餘光來觀察罷了,真要敢東張西望,那絕對是要被記檔的。
兩儀殿,太極宮中的第二大殿,因地處內禁,又稱爲內朝,乃是太宗接見親近大臣以及貢使的地兒,唯有三品以上官員方可入內,當然了,似*以及蘇定方這等四品武將,因着太宗特許,也能進入其中,然,只是特例耳,並不在朝廷規矩之內,屬殊恩之榮耀。
“臣等叩見陛下,叩見皇后娘娘。”
待得一衆大臣們魚貫着行進了兩儀殿中,入眼便見太宗以及長孫皇后已然並排高坐在了上首,衆臣工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盡皆疾步搶上了前去,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衆愛卿平身。”
太宗待下一向頗爲寬厚,似這等宴飲之場合,就更顯隨意了幾分,但見其笑容滿面地一擺手,已是隨口吩咐了一句道。
“謝陛下隆恩。”
太宗可以隨意,衆人卻是不敢失了禮數,盡皆恭謹地謝了恩,而後方纔站了起來,卻並不敢就此去兩旁的空几子後頭就座,而是恭謹地等候着太宗的指示。
“好了,今日宴飲,非關國事,就都不必拘禮了,坐罷。”
太宗顯然很滿意諸般臣工們的恭謙,但卻並未讓衆人多站,笑着便一揮手,和煦地賜了座。
“謝陛下隆恩。”
有了太宗這麼句話,衆大臣們這纔算是略微鬆弛了下來,緊趕着謝了恩之後,按着品階之高低分兩旁各自落了座——因着李靖告病沒來,在場諸般人等中就屬左僕射房玄齡地位最高,做了左邊第一張几子,與其並坐的是右僕射蕭瑀,右邊坐第一得則是司空長孫無忌,與其並坐的特進楊恭仁,其餘諸如侍中魏徵等人則各分左右兩兩並坐,至於*與蘇定方這兩位品階最低的武將麼,自然只能並坐在最靠近殿門處了的。
這就是長孫皇后了?
衆人落了座之後,自有一隊隊擡着食盒子的宦官們緊着爲衆人上酒菜,毫無疑問,宮廷菜餚自然不同凡響,色香味俱全,更難得的是菜的形狀也擺弄得漂亮至極,然則*卻是壓根兒就沒去注意那些酒菜,儘管人是正襟危坐着,卻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打量着前世那個時空中有着最賢惠之美名的長孫皇后,但見其不過三十出頭的年齡,樣貌其實並不算出衆,最多不過是中上水準罷了,微胖,滿臉溫和的笑容,親和力十足,望之有若鄰家大嫂一般,只是一雙眼卻是亮得清澈,顯見必是個睿智之人,總體來說,與*臆想中的長孫皇后差距不小。
在不曾見到長孫皇后前,*一直認爲長孫皇后必然是個才貌雙全之人,若不然,何以得太宗萬般之眷念,可眼下所見麼,顯然有些顛覆了*早先的臆想,然則這或許更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長孫皇后的不俗之處,要知道後宮佳麗三千,貌美如花者數不勝數,偏偏長孫皇后便能以略顯普通的樣貌始終得太宗之心,這顯然不是平常人所能辦得到的。
“陳曦來了麼?”
就在*心裡頭嘀嘀咕咕地對長孫娘娘品頭論足之際,卻冷不丁聽得前墀上的李世民突然開口發問了。
“臣,左監門衛中郎將陳曦叩見陛下。”
一聽太宗點了名,*趕忙收斂起了紛亂的心思,飛快地從旁閃了出來,疾步搶到了御前,緊趕着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愛卿且平身罷。”
太宗這段時日可是沒少聽到*的各種傳聞,可要說見麼,除了校場那一回之外,今日不過是第二次罷了,但卻並不妨礙太宗對*的喜愛,不說軍功之事,光是*那等高大有型的英挺模樣,便令太宗頗爲的欣賞,叫起的聲音自也就顯得格外的和煦。
“謝陛下隆恩。”
太宗既是叫了起,*自是不敢稍有輕忽,趕忙恭謹地謝了恩,而後方纔起了身,但卻不敢站直,而是微躬着身子,作出了副恭聽訓示之乖巧模樣。
“嗯,子明英挺逼人,是條好漢子,好啊。”
*身量本就高,儘管不似程咬金那般驚人的魁梧,可也不是尋常人可比的,這麼昂然站在殿中,英氣勃發,當真好賣相,太宗忍不住便出言誇獎了一番。
“陛下謬獎了。”
能得太宗欣賞自然是好事一樁,至少對他與汝南公主的婚事來說,絕對是件有利的大好事來着,當然了,心中暗喜是一回事,該有的謙遜卻是萬萬不能少的,但見*深深一躬,風度翩翩地便遜謝了一番。
“子明不必過謙,唔,此番征討吐谷渾,子明立功最巨,朕卻遲遲未賞,反倒令子明受了牢獄之災,實朕之過也,還望子明切莫往心裡去。”
太宗之所以會在這等只有極品大臣才能參與的夜宴場合將*叫了來,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好生撫慰一下*,以防*因被下了詔獄而生出怨氣,此乃天子御下應有之道,似太宗這等賢明君主,玩起來自然是順溜得很,一番自責的話語下來,身爲臣下者,心中就算有着再多的怨氣,怕也會全都轉爲濃濃的暖意了的。
“陛下如此厚愛,微臣、微臣感激不盡,唯效死以報聖恩!”
明知道太宗這等自責的話語乃是御下之道,可*的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暖流,當然了,並不算多,但卻並不妨礙*藉着這等心情的激盪說些感恩的話語,毫無疑問,憑着*過人的演技,表演起來自然是十足十的煽情。
“愛卿這話,朕信得過,能得愛卿這等絕世勇將輔佐,我大唐江山無憂也。”
在*感激涕零地表忠之時,太宗的臉上雖一直掛着和煦的笑容,可雙眼卻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顯然是在判斷*所言是否出自肺腑,最終麼,太宗顯然是滿意了,認定*必屬忠臣無疑,誇獎的話語麼,自然也就帶着格外的嘉許之意味。
“陛下如此盛讚,微臣惶恐,我大唐能有今日之盛況,皆是陛下聖明之功也,上有羣臣賢良,下有三軍將士忠勇無敵,方纔有我大唐之強盛,微臣不過微末之人、蒲柳之姿,實不敢當陛下如此推許,唯鞠躬盡瘁耳。”
拍馬屁雖談不上甚好品性,可要想在官場上混得好,那就斷然不能缺了這等本事,否則的話,十有八九要碰得個頭破血流,此一條,*自然是心中有數得很,哪怕心中其實歪膩得很,卻並不影響其在表忠之時可着勁地狠拍上太宗一把。
“哈哈哈……,好,說得好,子明之忠心可嘉也,朕自當重賞,唔……”
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哪怕是太宗這等賢明君主也不例外,更遑論*這番表態感染力十足十的強,太宗當即便樂得哈哈大笑不已,有心要重賞*一回,只是該賞些甚,太宗一時間還沒能決定下來,自不免便有些猶豫了起來。
好機會!
*正愁着不知該如何開口向太宗提親呢,這一聽太宗說要重賞,*當即便來了精神,也顧不得考慮得失,一頭便跪倒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之後,朗聲道:“陛下明鑑,微臣有一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