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殿下真這麼想麼?”
一聽李恪打算去爭主考之位,*的眉頭當即便是一揚,語帶譏諷之意地便反問了一句道。
“這……,莫非有甚不妥麼?”
這一見*那一臉不加掩飾的譏諷之色,李恪的眉頭自不免便皺了起來,沒旁的,自打太宗回到了京師,雖始終不曾下詔取消李恪的監國之權,可實際上李恪此際就已是一閒人而已,除了偶爾進宮伴駕之外,啥差使皆無,早就憋悶得夠嗆了的,加之自忖已在奪嫡之爭中超然領先,自是不願無所事事地閒着,再說了,主考官雖是臨時之差使,忙也不過就只忙那麼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可卻能在揚名天下之餘,大肆收門生弟子,如此好事,李恪又怎甘心就這麼落到李慎的手中。
“不妥?當然不妥,別說真去爭,殿下但消微露這等意思,麻煩也就該不遠了!”
往日裡*在對待李恪之際,向來很注意分寸,大多時候都是以謙和的面目示之,可眼下麼,*正自心煩着呢,再一見李恪居然會在這等緊要關頭犯低級無比之錯誤,哪還耐得住性子,不甚客氣地便給了其當頭一棒。
“唔……,子明莫怪,小王不爭也就是了,只是讓給八弟麼,會否出甚亂子來着?”
李恪算是個極其聰慧之人,然則聰明人一旦鑽入牛角尖中,卻着實比普通人還更難鑽將出來,此際的李恪便是如此,口中雖說着不爭,可那滿臉的不甘之意卻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些,別說似*這等睿智之人,便是尋常孩童怕都能一眼看破了去。
“殿下須知過猶不及這麼個道理,今,論及朝中之地位實力,殿下已是超然在上,若是再求更進一步,欲置陛下於何地耶?”
見得李恪半晌都沒能轉過彎來,*心中的火氣明顯便更旺了幾分,話自然也就說得愈發不客氣了起來。
“子明教訓得是,小王知錯了。”
*既都已將話說得如此分明瞭,李恪自不會聽不懂,一想到鋒芒畢露的後果,額頭上當即便沁出了滿滿的冷汗,哪敢再固執己見,緊着便誠懇地認了錯。
“紀王殿下既是欲求自保,也自無心再與殿下相爭,就算讓其一讓,又能如何,終歸較之將其推到濮王殿下那一頭來得強罷,至於將來之事,將來再說也不爲遲。”
見得李恪誠心認了錯,*也就沒再說甚重話,而是放緩了語氣,溫言細語地開解了其一番。
“善,此事便這麼定了也好。”
李恪對*之能素來是信服的,而今,既是放下了強取之心思,自是不會再有甚不捨之念頭,緊着便同意了*的安排。
“殿下英明。”
因着記掛愛女之故,*的心情始終難得開朗起來,這一見李恪已然想通了事情的關鍵之所在,*也就不願再多費脣舌,稱頌了一句之後,便即就此閉緊了嘴……
“啓奏陛下,紀王殿下在宮門處求見。”
太宗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倦政難免,接連幾天都不曾批摺子,今日算是來了些興致,早早便到了兩儀殿的書房中,端坐在文案前,手持着硃筆,細心地審着摺子節略,正自揮筆間,卻見趙如海匆匆從屏風處轉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湊到了近前,緊着便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罷。”
聽得是李慎求見,太宗也自沒甚在意,頭也不擡地便給出了旨意。
“諾!”
太宗金口既開,趙如海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着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了出去,不多會,便已陪着手捧着一大疊書籍的紀王李慎又從屏風處冒了出來。
“兒臣叩見父皇。”
儘管因捧着書不甚方便,可李慎卻並不敢因此失了禮數,但見其一從屏風處轉將出來,便即大步搶到了御前,恭謹萬分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慎兒這是作甚來着?”
聽得響動,太宗終於從摺子堆裡擡起了頭來,這一見李慎捧着偌大的一疊書籍,好奇心當即便大起了,於叫起之餘,忍不住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父皇的話,兒臣自打貞觀十八年正月奉父皇旨意督辦經典註釋一事,至今已有兩年餘,經諸弘文館學士之不懈努力,如今已成其事,現有已勘印之樣本在此,還請父皇御覽。”
李慎吃力地將手中捧着的那疊書籍高高地舉了起來,語帶一絲激動地便解釋了一番。
“哦?快,遞上來。”
因着去歲親征高句麗一事,太宗已是許久不曾關心過經典註釋一事了的,但卻絕不意味着太宗對此事的重大意義不瞭解,要知道此乃功在千秋之大事也,但消能立下規矩,便是一樁盛舉,在史書上,也絕對是值得濃墨重彩地記上一筆的,正因爲此,一聽李慎如此稟報,太宗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緊着便下了旨意。
“諾!”
太宗既是有所吩咐,趙如海自不敢稍有遷延,趕忙恭謹地應了諾,疾步搶上前去,伸出雙手,接過了李慎手中的那疊書籍,緊着便轉呈到了龍案上。
“嗯,好,慎兒這差使辦得漂亮,待得禮部驗過之後,朕自當重賞於爾!”
太宗本身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對儒家精義可謂是熟稔已極,隨手翻看了幾本經典註釋,見並無甚乖謬之處,龍顏頓時爲之大悅,這便好生嘉許了李慎一句道。
“父皇謬讚了,此皆兒臣本分事耳,豈敢奢望重賞耶,只是兒臣卻是有個想頭,也不知當提不當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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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太宗如此開心,李慎緊繃着的心絃當即便是一鬆,緊着便玩了把趁熱打鐵的把戲。
“慎兒有甚要求且就直說好了,朕聽着呢。”
太宗心情正好,自是不介意李慎有所要求,心中已是有了決定,哪怕李慎的要求稍稍過分了些,但消不違大義,太宗也自會準了去。
“謝父皇隆恩,兒臣雖是已辦妥了經典註釋一事,然,畢竟此經典註釋尚未正式成文發佈,究竟能否爲天下士子之考綱,兒臣心中也自無數,故而斗膽想自請主持明春之貢試,遍閱諸般士子之文,以判明此經典註釋究竟合用與否,還請父皇恩准周全則個。”
太宗這麼一說,李慎立馬便順杆子往上爬了去,假借着調研的名義,冠冕堂皇地討要起了主考官的大位來。
“唔……,此事幹系重大,朕亦自不好乾坤獨斷了去,慎兒且先回好了,待朕與諸般臣工商議後再定也罷。”
一聽李慎討要明春貢試的主考之位,太宗可就不免有些遲疑了起來,沒旁的,明春乃是科舉改革之後的第一次大比,所要錄取的進士、同進士人數不少,重要性自是毋庸置疑的,太宗原本屬意老成持重之大儒來主持貢試,至於人選麼,雖是還不曾詳加考慮過,可李慎這等年輕之輩,卻明顯不在太宗的考慮範圍之內,只是李慎先前所言也自不無道理,太宗自不免便有些爲難了,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沒就此下個決斷,也就只給了李慎一個含糊的答覆。
“父皇聖明,兒臣告退。”
見太宗並未即刻應允自己之所請,李慎心中自不免微有些失落,可也知道此事幹系重大,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儘自稍有些不甘,卻也只能是恭謹地稱頌了一聲,就此退出了書房,自行忙乎去了……
“趙如海。”
將李慎打發了出去之後,太宗也沒心思藉着批摺子了,從李慎提交上來的那一疊書中隨意地抽了一本出來,有一眼沒一眼地翻看了片刻之後,這才聲線低沉地開了口。
“奴婢在。”
趙如海就侍立在太宗身旁,這一聽太宗點了名,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從旁閃了出來,一躬身,緊着應了一聲。
“去,傳朕口諭,將政事堂諸般人等都喚了來。”
太宗並未急着下旨意,而是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龍案,沉吟了好一陣子之後,這纔出言吩咐了一句道。
“奴婢遵旨。”
趙如海始終恭謙萬分地躬着身子,直到太宗最終有了旨意,這才趕忙緊着應了諾,就此匆匆地退出了書房,約莫一炷香之後,又陪着房玄齡等諸多宰輔從屏風處行了出來。
“臣等叩見陛下!”
時值夏收季節將至,朝中政務自是繁忙得很,諸般宰輔們儘管各有分工,可除了長孫無忌因無具體分管事宜較爲清閒之外,餘者可都是忙得個不可開交,這冷不丁地被太宗一道口諭齊齊宣了來,心中自不免皆有些犯嘀咕,當然了,心裡頭嘀咕歸嘀咕,卻是無人敢在太宗面前有所失禮的。
“免了,衆愛卿且自平身罷。”
不等衆宰輔們盡完禮數,太宗已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陛下隆恩。”
太宗既已叫了起,謝恩乃是題中應有之意,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諸位愛卿,朕請爾等前來,是有兩樁事要議,一是朕曾交慎兒督辦的經典註釋事宜已然完成,早先慎兒已將印好之文本呈到了朕處,回頭朕自會着禮部復刻上一些,下發各部,且過過朝議也罷,至於其二麼,明春貢試之主副考人選也須得早做定奪,以應周全,事便是這麼兩樁事,衆愛卿有甚看法,且就都說說好了,朕自聽着呢。”
待得衆宰輔們起了身,太宗也不曾說些甚無營養的寒暄話語,開宗明義地便將召衆人前來的用意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