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老爺,柳如濤、柳爺來了。”
儘管兵部的交接工作已是忙完,可因着交接而積累下來的公文卻是有不少,接連三日來,*都在加緊批閱,以確保兵部能儘快恢復正常運行,如此一來,加班加點也就屬難免之事了的,這不,今兒個下班回府之際,天早就徹底黑透了的,然則還沒等*坐下來喘上一口大氣,就見門房管事已是匆匆尋了來,緊着便稟報了一句道。
“嗯,先請他到內院書房候着,某更了衣之後便去。”
一聽是柳如濤來了,*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一皺,沒旁的,概因按着規矩,柳如濤那頭有甚消息都是通過*的貼身書童墨雨轉呈,錯非是極其重大的消息,柳如濤纔會親自到府上來,而今,其既至,必是有要緊事無疑,不過麼,爲了避嫌故,*卻也不曾急着去與柳如濤見面,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吩咐了一聲。
“諾!”
聽得*有令,前來通稟的門房管事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大人!”
*匆匆梳洗了一番,連晚膳都顧不得用,便即趕到了書房,這纔剛從屏風後頭行將出來,柳如濤已是看在了眼中,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緊着便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行了個禮。
“小六來了,坐罷。”
*並未急着問事,而是笑着點了點頭,客氣地讓了座,至於他自己麼,則是腳步不停地走到了上首的文案後頭,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了下來。
“謝大人賜座。”
柳如濤規規矩矩地謝了一聲,卻並未徑直入座,而是等*坐定了之後,這才走到一旁的几子後頭,就此端坐了下來,自有邊上侍候着的書童們緊着送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魚貫着全都退出了書房。
“小六此來想必是有要事無疑,且就說好了。”
待得衆書童們退下之後,*並未去碰茶碗,而是語調淡然地開了口。
“啓稟大人,昨夜太子殿下去了長孫府,藉口是要爲長孫無忌第四子長孫淹慶生,實則是與長孫無忌密談良久,內線傳回消息後,屬下自不敢怠慢了去,多方打探之下,終有所得,據查,太子決意推舉侯君集爲軍事學院之院長,長孫無忌已許之,明日一早,必將各自動本言事,屬下得知消息已遲,不得不緊着來稟明大人。”
聽得*見問,柳如濤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一欠身,恭謹萬分地解釋了一番。
“嗯,某知道了,小六回去後,着人密切監視各處,若有重要變故,隨時來報便好。”
一聽太子與長孫無忌勾結在了一起,還準備圖謀軍事學院院長之位,*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不過麼,卻並未加以置評,僅僅只是簡單地吩咐了一句道。
“諾!”
*既是如此交代了,柳如濤自不敢再安坐着不動,趕忙起了身,恭謹地應了諾,就此告辭而去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朝中又要起大波瀾了!
*並未去送柳如濤,而是默然地端坐着不動,面色肅然地思忖着,眉宇間滿是掩飾不住的憂慮之色,當然了,他擔心的並不止是軍事學院副院長人選一事,更多的則是在思考長孫無忌與太子徹底合流的可能性有多高——這些年來,這兩方都是飽受打擊,勢力皆已大不如前了的,然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要是徹底聯了手,那後果須不是好耍的,只是話又說回來了,這兩方聯了手,也不見得完全是壞事,至少能多抗住李泰一段時間,於*而論,還是有些益處的,若是雙方的對抗能持續到*登上宰輔之尊的話,無疑是大好事一樁,只是於革新事宜來說,卻又會平添無窮的變數,要想應對無虞可就不是件容易之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會被這二者算計了去,恰如此番二者聯手圖謀軍事學院院長一職一般,若不是柳如濤及時送來了消息,措不及防之下,鬧不好還真要吃上個大虧來着。
“來人!”
沉吟了良久之後,*終於擡起了頭來,沉着聲便斷喝了一嗓子。
“大人。”
聽得響動,墨雨等幾名內院書房的書童們自是都不敢怠慢了去,齊齊搶進了房中。
“備車,去蘇烈府上!”
*聲線低沉地吩咐了一句之後,也沒管衆書童們是怎個反應,起身便行出了書房,疾步便往主院行了去……
戌時三刻,已然用過了晚膳的蘇定方並未去妻妾們處打混,而是獨自一人躲進了內院書房中,眉頭緊鎖地端坐在文案後頭,神情凝重地沉思着,無他,*給出的三日之期限已將過,可蘇定方卻兀自不曾拿定主意,倒不是真對軍事學院副院長之職不感興趣,實際上,若是不牽扯到奪嫡之爭的話,蘇定方還真想去軍事學院就職的,不說別的,光是那從三品之官銜,對於久困在中郎將十餘年的蘇定方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問題是*與李泰似乎走得太近了些,蘇定方實是不願被捲入其中,他只是想當一忠臣罷了,真無意去理會諸皇子之爭的。
“稟老爺,兵部尚書陳大人前來拜訪,人已至府門外。”
就在蘇定方埋頭沉思不已之際,卻見老管家急匆匆地從外頭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文案前,緊趕着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走,看看去!”
一聽*找上了門來,蘇定方不由地便是一愣,但卻並不敢真讓*久等了去,這便趕忙起了身,疾步便往府門外趕了去,待得到了地頭,果然見一身便裝的*赫然立在了照壁處,自不敢有甚怠慢,忙快步行下了府門前的臺階,笑着招呼道:“陳大人大駕光臨,末將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定方老哥客氣了,某冒昧前來打攪,還望老哥莫要見怪纔好。”
*眼下的官位已是遠遠高過了蘇定方,不過麼,在彼此相處之際,卻從來不擺甚架子,一向將蘇定方當師兄看待,此際亦然如此。
“陳大人說哪的話,您能來,蓬蓽生輝啊,陳大人且請屋裡坐了去。”
往年蘇定方在*面前總是嬉笑怒罵煞是隨意,可隨着彼此間的地位越來越懸殊,蘇定方還真就不敢再以前輩師兄自居了,說起話來麼,自也就不免略顯拘謹了些。
“定方老哥,請!”
*自是能感受得到蘇定方那看似熱情的寒暄裡,明顯透着股拘謹之意味,也知曉其究竟都在忌憚些甚,不過麼,卻並未稍有流露,淡淡地一笑,擺手示意了一下,便與蘇定方並着肩行進了府門之中,一路閒扯着便進了二門廳堂,自有隨侍在側的下人們緊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魚貫着退到了堂下。
“陳大人,請用茶。”
蘇定方顯然是有些心神不定,臉上的笑容也自僵硬得很。
“定方老哥,不瞞您,某此番前來,可是來催請您出山的,不知老哥意下如何哉?”
*並未去動茶碗,也不曾繞甚彎子,笑着便道明瞭來意。
“唔……”
蘇定方都已是考慮了整整三天了,爲此,茶飯不香,很是難得地失眠了三日,想得倒是不少,可要說決心麼,卻是怎麼也不敢輕下,此際一聽*問起,自不免便猶豫了起來,支支吾吾了片刻,也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好叫老哥得知,某來前剛得到可靠之消息,太子殿下已準備好了本章,打算舉薦侯君集出任軍事學院院長之職,據聞,附議者尚有不少,老哥若是不願爲,卻恐平白便宜了侯君集那廝了。”
這一見蘇定方在那兒猶豫不決,*也不曾再出言催促,而是坦然地將先前從柳如濤處得知的消息道了出來,不過麼,卻是隱去了長孫無忌也參與其中之事實。
“哼!”
蘇定方往日可是沒少受侯君集的鳥氣,對其人,可謂是深惡痛絕到了極點,這一聽太子舉薦侯君集,當即便怒了,雖不曾破口大罵,可冷哼之聲裡卻已滿是掩飾不住的怒意。
“侯君集其人誇誇其談,實非良選,某意已決,斷不容其餐位素食,依某看來,此職應屬老哥無疑,然,若是老哥不敢與之爭,那便算某不曾言也罷。”
眼瞅着已然挑起了蘇定方的火氣,*心中不免暗笑不已,不過麼,卻並未帶到臉上來,而是搖了搖頭,一臉凝重狀地又添了把柴,當即便令蘇定方火氣狂涌不已。
“不敢?蘇某又甚不敢的,不就是爭麼,怕個甚,你子明敢應承,某便敢爭到底,且看誰能笑到最後!”
蘇定方向來便是個要強之人,被*這麼一激,強忍着的怒火頓時便壓制不住了,但見其重重地一拍几子,已是惡聲惡氣地嚷嚷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