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到底是何蹊蹺事,嗯?”
太宗行進了後殿之後,也沒去旁的地方,隨便找了間空的靜室,便即揮手將隨侍在側的宮女宦官們全都趕了出來,而後面色陰沉地死盯着*,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開了口。
“回陛下的話,微臣與趙公公去時,那名自稱魏王府西卜祭酒的官員已被禁衛所控制,據其自稱,事涉魘鎮之術,微臣不敢擅專,也不敢預聞,只着人將其嚴加看管,取了奏本便回,一切還請陛下聖裁。”
*並未因太宗的冷厲聲色而有絲毫的慌亂,從容不迫地磕了個頭,便即抖手將藏在衣袖中的摺子取了出來,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混賬東西,氣死朕了!”
一聽事關魘鎮之術,太宗的臉色當即便是一寒,二話不說地便搶過了摺子,飛快地過了一遍之後,臉色已是難看到了極點,怒不可遏地罵了一聲,便已是將那本摺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如今情形未明,一切終歸須得查過方知真僞。”
儘管不曾看過那本摺子,可以*之智,卻是早就猜得個七七八八了的,不過麼,要說到真與假的話,*也自不敢妄言,眼瞅着太宗在那兒暴怒不已,他也就只能是客觀地進諫了一番。
“嗯……,子明且先看了本章,再給朕一個實話。”
太宗到底是英主,儘管心煩意亂得很,卻還是聽得進*的勸,但見其皺着眉頭在室內來回踱了幾步之後,這才猛然站住了腳,指點着地上那本摺子,語氣陰寒地下了令。
“微臣遵旨。”
太宗既是開了金口,*自是不會有所違逆,先是恭謹地磕了個頭,而後方纔伸手將那本摺子拾了起來,攤開一看,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沒旁的,概因這摺子上所載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過聳人聽聞了些,不單列舉了魏王收買死士、賣官賣爵等不法之勾當,更明確記載了魏王是如何勾結江湖術士,行魘鎮之術暗害太子,甚至連魘鎮之物藏於何處都寫得個明明白白的,至少從字面上來看,可謂是事實俱在,即便以*之能,一時間都找不出甚破綻之處。
“如何,嗯?”
*看的時間不算短,然則太宗卻始終不曾出言打攪,直到*將摺子合了起來,太宗方纔眉頭一揚,聲線低沉地發問道。
“陛下明鑑,此摺子所載諸事確是驚世駭俗,然,真假如何終歸須得查過才知,在此之前,微臣實不敢妄言。”
如何?還能如何,此摺子上的事一旦查實了,魏王小命必然不保,縱使太宗再如何寵愛其,這等謀逆大罪一出,賜死乃是必然之事,可反過來說,若是查明這些事兒全是虛構,那就須得追究背後主謀之人,很顯然,這個主謀明擺着就是太子李承乾,反坐的罪名之下,李承乾自是斷難逃脫被廢黜之下場,換而言之,這麼樁告御狀的案子也就成了個決定朝局走向的勝負手,在這等情形下,*又豈敢胡亂置喙的,也就只能是中規中矩地給出了個答案。
“那就去查,朕給爾一道旨意,不管此事涉及到何人,都給朕查將下去,限時十日,給朕一個交代!”
太宗對*本就有着別樣的信任,再者,*既不是太子一黨中人,與魏王之間也不甚親近,加之精明能幹,無疑便是徹查此案的不二人選,也自不會有甚猶豫,直截了當地便下了決斷。
“微臣遵旨。”
*早就料到此案最終會交到自己的手中,可縱使如此,真到了太宗下令之際,*還是不禁有些頭大,奈何太宗金口既開,他也不敢不從,也就只能是恭謹地領了旨意……
“圍上!”
太宗盛怒之下,詔書自是下得極快,早朝都沒散,便已當庭下令*負責徹查魘鎮一案,爲免意外,不單將魏王李泰留在了宮中,更派出了三千宮廷禁衛歸*調遣,明令搜查魏王府,對此,*自是不敢稍有懈怠,領了聖旨之後,便提兵押解着葉添龍疾馳趕到了魏王府,毫不客氣地一聲令下,便將偌大的魏王府團團圍困了起來。
“陳大人,您們這是……”
*到得快,魏王府這頭尚未得知準信,壓根兒就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何事,這一見宮廷禁衛軍來勢洶洶,魏王府上下自不免全都亂成了一團,得知消息的總管宦官劉五高几乎是飛奔着便衝出了府門,一見到昂然屹立在照壁處的*,趕忙便搶上了前去,滿臉訝異之色地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劉公公來得正好,本官奉旨徹查魏王府,還請劉公公配合本官行事。”
儘管記得前世那會兒此案最終不了了之,可前世是前世,今世的歷史已然被*的到來改變了不少,他可不敢保證此案會不會還是前世那般收場,不過麼,從心底裡來說,*其實是樂意見到歷史的軌跡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的,無他,概因他眼下的實力尚不算雄厚,並不足以力推李恪上位,從此意義來說,*自是不願此案往大里鬧了去,在這等情形下,他自也就不願因此案而將魏王往死裡得罪了去,故而,哪怕是聖旨在手,他說出來的話語也依舊是平和得很。
“啊,這……,那好,那好,陳大人,您請。”
一聽是聖意要徹查魏王府,劉五高嚇得險些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哪還敢有甚多的言語,趕忙卑躬屈膝地將*往府門裡讓。
“嗯,葉添龍,帶路!”
這一見劉五高已是讓了開去,*也就沒再多遷延,回首看了被衆禁衛押解着的葉添龍,聲線淡然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諾!”
*既已下了令,葉添龍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擡腳便往前行,引領着一衆人等進了魏王府,一路穿堂過巷地直奔後花園,待得到了一處被竹林圍着的小亭子處,葉添龍方纔停了下來,指點着亭前的地面道:“稟陳大人,魘鎮之物便藏在此地,往下挖了去,便可知根底。”
“劉公公,平日裡負責此處灑掃是何人?”
*並未理會葉添龍之所言,而是先細細地觀察了一下週邊的環境之後,這才招手將劉五高喚了過來,不動聲色地發問道。
“這……,大人明鑑,老奴實是不甚清楚。”
劉五高雖是魏王府的大總管,然則整個魏王府上上下下千餘號人,他又怎可能搞得清最底層那些下人們的活計,這一聽*問起,當即便愣了神,無奈之餘,也只能是苦笑着解釋了一句道。
“嗯,那就去查,將人給本官帶了來!”
對於劉五高的回答,*也自不覺得意外,並未出言斥責於其,僅僅只是語調淡然地吩咐了一聲。
“啊,是,老奴這就去,這就去。”
面對着*的威勢,劉五高根本不敢有絲毫的牴觸,趕忙躬身應了諾,急匆匆地便離開了亭子間,不多會,便已是領着名年過五旬的下人又轉了回來。
“小人杜高山叩見陳大人。”
老僕人壓根兒就搞不清狀況,只是見如此多的禁衛軍官兵聚集在此,心中自不免惶惶得很,卜一見到*,立馬便一頭跪倒在了地上,其單薄的身子哆嗦得有若打擺子一般。
“嗯,杜高山,爾便是負責此處灑掃之人麼?”
*並未叫起,而是任由那名老僕人跪在那兒,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發問道。
“回大人的話,確是如此。”
儘管不明白*爲何要問此事,可杜高山卻不敢不從實回答。
“那好,本官問爾,這月餘來,此亭子周邊可曾有過破土動工之事,嗯?”
*點了點頭,聲調淡然地又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回大人的話,小人每日早晚皆要在此周邊一帶灑掃一次,月餘來並不曾見過有人在此動工。”
杜高山皺着眉頭好生想了想之後,這才謹慎地給出了答案。
“哦?那此處明顯的挖痕又是怎麼回事,嗯?”
儘管杜高山已是給出了明確的答覆,然則*卻顯然並不相信,指點着亭前的一塊地面,眉頭微皺地追問道。
“小人確是不知,此處素來僻靜,少有人來,小人每日兩次灑掃,確不曾見過有動工之事。”
杜高山往*指點的地兒看了看,見那處地面似乎與周邊的地面有些細微的差別,只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有甚不同之處,登時便有些茫然了,再次認真地回想了一番,還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嗯,來人,挖!”
*細細地看了杜高山一眼,見其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也就沒再接着追問個不休,而是一揚手,面色肅然地下了令。
“諾!”
聽得*有令,隨行的禁衛軍官兵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轟然應諾之餘,齊齊抽出了佩刀,圍着亭前的地面便是好一通子的亂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