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那範芳菲剛纔還面若桃花、滿心期待,沒想到意中人一轉眼看到別的女子,竟拋下自己追着別人去了!偏偏那女子的面容、姿色、身段樣樣都比自己出色,活脫脫一個狐狸精似的!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的笑容僵在那裡,瞬間化成了幽怨與憤懣,鼻子一抽一抽地竟似要哭了出來。

範天祥眉頭擰成了麻花,不悅道:“葉將軍,此女是誰?”

葉景成一口噎住,頗爲尷尬地說道:“那個……那個好像是蘇敬宇的女公子。”

範天祥挑了挑眉,臉色晦暗不明:“哦?令甥怎麼會和商女攪和在一起?”

“這……咳咳……”葉景成一時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來,只得借咳嗽連連遮掩過去。

蘇雲分明聽見葉軒在叫她,但她一狠心,頭也不回地打馬離開。她藕粉色的裙襬在風中飄曳,窈窕曼妙的身姿隨着馬的狂奔而靈蛇般地款擺,姿態從容,盡顯風流。

而葉軒目光一凝,毫不氣餒地緊緊跟隨,雷龍烏黑髮亮的馬鬃隨風飄揚,而馬上的葉軒更是身姿颯爽、英氣逼人。他身如飛箭,轉瞬之間便追至蘇雲身邊。

可蘇雲不想被葉軒打亂了她今日的全盤計劃,故此對他不理不睬,竟想調轉馬頭從另一條道上離開。

熟料,葉軒將繮繩一扯,雷龍一個猛衝,躍至蘇雲的馬前,竟生生將路攔住。

蘇雲進退兩難,只得急勒繮繩,馬驚而收蹄,她的身子往前一個踉蹌,收勢不住,竟似要摔了下來。

忽然眼前天旋地轉,身子輕飄飄地像是在夢中似的,纖腰已然被人托住,在空中打了兩個飛旋,安然地停了下來。

眼前玉立挺拔的青年,濃眉長目,疾如旋風,環住她的臂膀安穩有力,似能承載千斤。

落英繽紛,風吹心動,明明是青天白日,卻似有漫天星辰炫目耀眼。

一雙銳利晶亮的黑眸正出神地凝望着自己,目光既柔情似水,又深邃神秘。

蘇雲好不容易纔收回心神,像一隻誤入陷阱的小兔子一般驚惶無措地推開他。

他面微紅,似乎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用沙啞渾厚的嗓音道:“對不起,在下實有話要對姑娘說,並非故意驚擾了姑娘。”

這句話在蘇雲聽來,卻像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蘇雲的臉頰發燙,她不敢直面他,側着身子靠在馬背上,手中扯着繮繩,小聲囁嚅道:“葉大人要說什麼?”

葉軒心中的話早已醞釀許久,偏生遇見了蘇雲之後,竟然難以抑制住自己澎湃的心緒,一下子變得笨嘴拙舌。他遲疑片刻,低頭說道:“聽說蘇姑娘新近榮升爲宮廷樂師,真是可喜可賀。”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在微微皺眉,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和她解釋,怎麼竟說出此等無關緊要的話來?

蘇雲偷偷溜了他一眼,看到他浮着紅雲的臉,還有微微起伏的胸膛,竟比自己更侷促更緊張,她的心裡說不出是甜還是澀。她抿了抿嘴,定下心來說道:“謝謝。不過葉大人急着找我就是爲了說這個?若沒有別的事,我可要趕去與南郡公主那邊了。”

葉軒素來沉穩冷靜,此刻卻感到了前所未有過的焦躁,他恨不得將一顆心掏出來給她,卻苦於任何言辭都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意。

不過,蘇雲確實急於離開,她一腳踩在馬鐙上,準備翻身上馬。

葉軒更加焦急,他把心一橫,沉聲道:“我……我已認定了你,便不會再娶別的女子。與範家小姐的親事我絕不會答應的。若是之前家母說了什麼話讓姑娘誤會了,還請你別往心裡去。”

蘇雲的動作僵住,她收回了腳,回頭靜靜凝望着他,心底卻早已是千濤萬浪,久久難以平靜。

周圍出奇的靜,靜得可以聽到咚咚的心跳聲,不知是他的心跳抑或是她自己的心跳?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妥協,可是情感卻讓她幾乎想要即刻撲到他的懷中。

忽然,遠處想起了號角聲,圍獵即將開始。她想起了她設的那個局,她必須要走,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一咬牙,狠心說道:“對不起,是我辜負了大人的情意。可是,就算大人不娶範家小姐,你我今生也是註定無緣。天涯何處無芳草,請大人早日忘了我吧。”

說罷,她縱身上馬,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滾滾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卻被她生生地嚥了下去。

徒留葉軒一個人癡癡地站在揚起的飛塵之中,望着她飄飛的裙襬漸漸消失。他一個人孤寂地站在那裡,靈魂像是被抽離了身體,一動不動。

這一幕被遠處的三人看在眼裡。

範芳菲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踐踏着,想她何等金枝玉葉,何等高貴傲氣,即將要定親的男人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與身份低賤的女子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就算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絕對不會嫁這個有眼無珠的登徒子!

範芳菲強忍住淚水,對着範天祥道:“爹,孩兒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她的語氣充滿了憤怒,原本嫺雅的臉也變得扭曲起來。

範天祥也是氣紅了臉,就這種勾三搭四的浪蕩子還配娶她女兒?休想!幸好老天開眼,讓他及時看清了葉軒的嘴臉。

他對着葉景成冷哼一聲:“葉將軍,令甥舉止輕浮,言行不端。定親一事以後休提!老夫告辭!”

葉景成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吐出來,在後面追着:“範大人,您聽我解釋啊,此事定有誤會!”

……

圍獵正式開始,衆侍衛與臣子們先騎着馬,在獵場外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鎖定獵物之後先敲鑼打鼓把獵物往內驅趕,而後手持□□從四周包抄,而懿宗則在內圈帶領小批的皇族精幹獵手追捕獵殺獵物。

西郊獵場是一片茂密森林,草肥林密,裡面各類野獸數目繁多。南郡公主原本緊緊跟隨在懿宗身後,突然發現草叢中有野兔出現,那隻兔子聽到動靜,撒腿就跑,南郡公主揚鞭子疾馳,全然不像別的皇子那般在懿宗面前迂迴謙讓。懿宗又甚爲寵愛此女,見她瀟灑的身手愈發喜愛,反倒是讓南郡公主一箭射中,先得了手。

南郡公主在衆人面前賣弄了一番,顯得得意洋洋,小腰板挺得似乎也比之前更直了。她下意識地朝着身後溜了一眼,楚明義趁着左右不注意,衝着南郡公主曖昧地眨了眨眼睛,惹得她心花怒放。俗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此時的南郡公主越看越覺得馬背上的楚明義身姿颯爽,俊逸不凡。漸漸地心思居然不在圍獵上了,而是想着如何與他耳鬢廝磨。

天子的獵隊往獵場深處行去,而南郡公主存着心思與楚明義調情,故意避開衆人耳目,逐漸落在了獵隊的最後,直到終於看不見那支浩蕩的隊伍,周圍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個貼身護衛,蘇雲與花梨則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

他們漸漸走入了一片草木茂盛之處,突然,前方出現了幾隻梅花鹿的身影。南郡公主剛纔小試牛刀輕鬆射中了野兔,如今楚明義就在身畔,更是有心在情郎面前炫耀一番自己高超的騎射之術。她興奮地吆喝一聲,摩拳擦掌地衝向了鹿羣。

鹿羣驚慌失措爭先恐後地跳躍飛奔,揚起飛塵漫天。那幾個侍衛則從四周包抄過來,手執長戟,將鹿羣往南郡公主所在的位置驅趕。鹿羣受到驚擾,調轉方向發足往前方不遠處山林方向逃去。鹿羣之中有一隻年幼的梅花鹿原本緊緊跟在母鹿後頭,但由於鹿羣驚散而逃,它漸漸掉隊,形單影隻地落於鹿羣的後頭。

南郡公主所騎的千里馬腳力強勁,她很快鎖定了這頭小鹿,正要拔弓射弩,熟料,山上忽然發出一陣呼嚕嚕地野獸叫聲,有一團黑乎乎如同巨石一樣的東西正朝她橫衝直撞而來,那東西甚爲兇猛而且力大無窮,竟一路撞得不少的樹木東倒西歪,枝殘葉碎。

南郡公主坐騎驟然受驚,它嘶鳴一聲,前蹄高揚,竟然直立起來,南郡公主正舉着□□,哪裡料到會有這一出?猝不及防之下她抓空了繮繩,從馬背上狠狠摔在地上。

南郡公主摔倒在地上卻是動彈不得,只是瞪大了驚恐萬分的眼睛,赫然發現來襲之物竟是一頭渾身長滿黑色鬃毛,獠牙外翻的大野豬。這隻野豬如同山洪一般衝下來,公主身後的侍衛馬上飛箭來抵,沒想到這野豬甚爲狡猾,左躲右閃,那些箭都射了一空。有侍衛好不容易射中一箭,那野豬卻還是屹立不倒,仍舊直奔一身紅衣鮮豔的公主而來。嚇得那些侍衛面無血色,冷汗直流,想要阻擋無奈距離尚遠,眼看着鐵桶似的野豬就要徑直撞向公主。南郡公主早已是花容失色,慘叫連天抱頭顫作一團。

楚明義眼見着公主即將遭殃,自己卻遠遠地躲在衆侍衛的後頭,只知道耍耍嘴皮子喝罵着侍衛:“一羣廢物,快去救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