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一直在凝視着蘇雲他們那邊,倒是忽略了金州剛纔也在與冬寧激戰。
此時躲在遠處的董福見勢不妙,竟悄悄地溜走了。原本他算定就算雲霄閣閣主武功再高強,獨自面對大理寺衆多官吏卻也插翅難飛,沒想到王龍等援兵卻遲遲未來。如今有看見金州將冬寧挾持住了,他也只好開溜,那筆賞銀他也不打算要了,還是保命要緊。
葉軒如同一尊金器神像一般面色冷峻,巋然不動,只是用深不見底的眸子瞥了一眼金州。
冬寧眼見葉軒凜然地抱着蘇雲,而令狐越虎視眈眈地緊逼在跟前。他雖然不能動彈,卻急得喊道:“葉大人,您別管我!”
話音剛落,金州掄起一腳重重地踢在冬寧的膝蓋上,只聽“咔噠”一聲清脆骨響,冬寧頓時抱着膝蓋,痛得嗯哼一聲跪倒在地,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臉憋得通紅,顯然是強忍劇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花梨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金州的動作狠厲毒辣,一氣呵成,從剛纔踢腿的這番動作來看,此人功夫深不可測,難怪冬寧絕非他的對手。他若和令狐越聯手,恐怕就算王龍他們趕來支援也非他們對手。
此舉顯然激怒了葉軒,他面色鐵青橫眉怒目地瞪着金州,咬牙切齒地收起拳腳架勢。
金州手中抵在冬寧咽喉上的利劍又壓緊了一分,逼得冬寧不得不高昂起脖子。只聽金州冷聲道:“閣主想要如何發落狗官?”
令狐越眼角掃了掃冬寧,他星眸微眯,嘴角浮現出一絲邪笑,對着金州說道:“你做得很好。”
他隨即放下拳頭,雙手負於背後對着葉軒傲慢地說道:“狗官,我與你做個交易如何?你把這位姑娘放了,我就饒那奴才不死。”緊接着他話鋒一轉,眸中射出嗜血寒光,“否則,休怪我刀劍無眼!”
葉軒看着金州手中的利劍,他明白金州只需要動動手指,那冬寧就會性命不保。但對方究竟意欲爲何?他卻不得不防。
蘇雲發現葉軒抱着她的手顫抖了一下。她擡頭望着他,他看起來冷麪無情,但他的眼中泛着深不可測的波瀾,冬寧與他情誼深厚,想必他此時心中定是百轉千回,萬般糾結。
“葉大人,您放我下來吧。”葉軒雖沒有同意,但他抱着她的手似乎鬆了鬆。蘇雲雙腳一蹬,飄然落地之後,從頭上掏下一根金簪,掰開之後露出一截鑰匙,而後塞入金鍊的鎖孔中,輕輕一旋,啪嗒一聲鎖開了。
令狐越不由得眉頭緊蹙:原以爲是葉軒束縛住了蘇雲,如今看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待她與葉軒分開之後,花梨飛奔過去一把抱住蘇雲,顫抖地問道:“小姐哪兒傷着沒?”蘇雲搵着她的臉輕輕搖頭,花梨心疼地替她整理雲鬢與衣衫。
葉軒將她倆往身後一拉,沉聲說道:“快快離開此地。”
蘇雲腳步沉重,一步三回頭,卻終究是被花梨拉着遠離了他們。她用哀求的眼神不停給令狐越暗遞眼色,顯然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但從令狐越那殺氣濃烈的眼神上來看,他是絕不肯善罷甘休的。
葉軒見花梨護送着蘇雲已經遠離。他一咬牙,朝着冬寧一步一步慢慢走去,眼角卻留心令狐越的動靜。
冬寧跪在地上,不住哭聲乞求道:“葉大人,您別過來,休要中了他們圈套!”
葉軒凜然不懼,繼續朝着冬寧移去。就在他伸手即將抓住冬寧的胳臂之時,金州突然發難,對準冬寧的後背翻手就是一掌。
“小心!”措手不及之下,葉軒翻身護住冬寧,用自己的身軀硬生生地爲他受了這一重擊!
後背如同雷擊一般劇痛,葉軒口中一熱,噴出大口鮮血!還沒等他站穩,金州掄起一腳,竟將葉軒踹下山去。他在雪山坡上一路翻滾,直到撞上一棵松樹方纔停下,然後就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葉大人!”蘇雲和冬寧同時失聲尖叫起來。
冬寧對着金州癲狂般地怒吼:“我跟你拼了!”正要掙扎起身衝過去拼命,可是金州對着他的脖子根猛地一敲,冬寧兩眼一番昏了過去。
令狐越看着山下的葉軒,嘴角勾起輕狂譏笑。
蘇雲不敢置信地看着令狐越,那一刻她覺得他好陌生。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眼中閃爍着淚光。
令狐越瞥見蘇雲看着自己的眼神,收斂了眼中的戾氣,想將她扶起來,蘇雲卻推開他的手。令狐越柔聲道:“阿雲,這都是他逼我的!誰讓他那樣欺負你?更何況,如果我不這樣做,那麼如今躺在那裡的人就會是我,難道你希望這樣嗎?”
她不要他受傷,可也不想看到葉軒受傷啊!
蘇雲頭痛欲裂,她千防萬防,可偏偏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花梨奔了過來,氣鼓鼓地將令狐越推開,扶着蘇雲站了起來,滿臉心疼地替她整理着凌亂的衣角和髮梢。
蘇雲卻看見令狐越瞥了一眼葉軒,又對着金州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金州抽出利劍,目光中透着凌厲殺氣,朝葉軒走去。
雖然是寒冬時節,蘇雲竟急出了一身冷汗,她叫道:“花梨,別讓他動手!”然後,她一把拉住令狐越的衣袖,哀求道: “別殺他,謀殺朝廷命官可是問罪當斬的!”
“阿雲,不用替我擔心,就算是朝廷也那何不了我的!”令狐越說話的時候雖然在微笑,但是他的眼神卻是冷得如同冰窖。蘇雲打了一個冷戰,一下子感覺他似乎變了一個人。
“小姐說了,不許你動手!”花梨已經飛身擋在了金州面前,金州一直面無表情的臉此時略微有了一絲訝異,沒想到眼前這個長相嬌媚的小丫頭居然身手那麼好。她水潤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時候,明明透露出一絲害怕,卻又如此倔強地攔住自己。他追隨着令狐越走南闖北,一直過着打打殺殺的日子,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仔細地打量過一個女孩子的臉呢。
嗜血冷酷如他,竟然一時有些下不了手,他猶豫地看着令狐越,似乎希望他來做個決斷。
蘇雲見令狐越不肯妥協,她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令狐越,你今日若要殺他,那麼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令狐越的心像是被蟲子噬了一記,隱隱作痛。
“阿雲!你這是……”
“葉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就欠他一命,你若是執意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吧!”她昂頭,毅然決然地露出了秀美白皙的脖子。
令狐越看着蘇雲。她看起來還是那麼柔弱,就像是一朵鮮豔卻脆弱的鮮花,似乎被人一根手指就能掐斷。但她的眼神卻是無比的冷靜、堅定、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擊倒她,或者讓她妥協。
他看着她的眼睛,兩人之間是可怕的沉默。她的眼睛黑且亮,就像天上的滿月,又清又冷,卻散發出獨一無二的奇異光芒。他甚至不敢一直盯着這雙眼睛,彷彿在她的面前所有的虛假和僞裝都無處遁形,自己就像□□裸的一樣會被她看穿。
他了解她,她說到的事情必然會做到,所以,他不敢冒這個險。
終於,令狐越嘆了一口氣,長袖一甩,對着金州低低地說道:“暫且饒他一命。”這次算這狗官走運,不過下一次可不能那麼便宜他了!
他走到蘇雲面前,伸出一隻手:“阿雲,對不起,讓你受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蘇雲推開他,冰冷如霜:“不必了。”
遠處官道上傳來了篤篤的馬蹄聲,幾個飛奔的黑影出現在了地平線上。金州如獵狗般警覺起來:“閣主,有人過來了!”
蘇雲眼波流轉:“是大理寺的那些人!剛纔我們用計拖住了他們,如今他們趕過來了。你們還是趕快離開吧!”她的眼角不時望向生死未卜的葉軒,心裡巴望着令狐越快點離開。
“可是我不放心阿雲一個人留在這裡。”令狐越不願意挪步。
蘇雲迅速說道:“不用擔心,我和他們打過交道,知道怎麼應付。你在這邊反而不好辦。”
金州湊在令狐越的耳邊勸道:“閣主,蘇姑娘說的有理。何況我們有事在身,倘若延誤了時機,恐怕不好向那位大人交代。”
“阿雲,你自己小心!”令狐越被金州拖開,兩人將馬車上的其中一匹馬留給蘇雲,他們騎着另外一匹離開了。
蘇雲與花梨慌忙過去查看葉軒。他面朝下躺在那裡,頭埋在雪中,兩人好不容易將他擡出來。卻見他面容蒼白,嘴脣發紫。
蘇雲探了探他的鼻息,揪心不已,嘴脣都快被自己咬出了血:“糟了,他身上雖然沒有大傷,但是由於長時間埋在雪中,氣息變得十分微弱。”
“小姐,他的身體怎麼那麼冷?他會不會死啊?這可怎麼辦啊?”別看花梨武功好,畢竟是個小孩子,她六神無主急得快哭了。
蘇雲深吸一口氣,她博覽羣書,自然也包括過許多醫書與民間秘方,她決定按照書上記載的方法試試看,她解開了他的衣帶,扯開他的衣襟。
花梨瞪大眼睛:“小姐,他都要死了,你……你脫他衣服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