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麗尖叫一聲，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天使，不要……！”說着，就朝李遂身上撲去！
塔麗跟天使坐在一起，在李遂的側面。天使在下決心打死李遂的時候，稍稍朝後面退了一步，在塔麗看清楚天使真的要開槍之時，已經無法撲到天使了。她才下意識地去保護李遂。這時，“啪！”地一聲，天使手中的槍響了！一顆子彈擊中了塔麗的胸口！
幾乎是同時，天使也愣住了！塔麗可是她在阿迪山最好的朋友啊！是塔麗在這兩年給予了她很多幫助，幫她度過了孤獨的日子！她一直從內心裡感謝塔麗、尊敬塔麗，她根本就沒有要打死塔麗的想法！她拿着槍頓時定格在那裡。
綿儂也沒有想到天使說開槍就開槍！她也愣了一下，當她看到天使手裡還拿着槍時，條件反射地飛起一腿，踢在天使的胸口上，將天使踢得彈了出去，後背重重地摔在木隔牆上，軟綿綿地倒在了地板上！綿儂上前將天使的手槍撿起來別在自己的腰裡。
李遂正低着頭準備站起來，根本就沒想到天使會朝他開槍！在槍響後，才發現塔麗倒在了血泊裡！他看到塔麗是左胸中彈，隨即像瘋了一般，大聲地喊着：“塔麗！塔……麗！”
塔麗勉強地睜開了疲憊的眼睛，無神地朝李遂看了看，想張嘴說話，但什麼也沒有說出來；隨即頭一歪，生命的靈魂隨之上了天堂！
卓嘎和央金在房間裡聽到了槍聲，卓嘎已經是一位戰士！她迅速抽出掛在牆上的手槍，衝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她驚呆了！央金也捂着自己的嘴巴，她也不知道塔麗怎麼就中彈了！
李遂抱起塔麗像發瘋一般朝縱隊醫院跑去。卓嘎和央金也跟着他一起往外跑。綿儂將半昏迷狀態的天使捆了起來。過了一會，第二旅情報科科長跑了過來，在大門口問：“塔麗政委在嗎？”
綿儂知道是他一定是來彙報‘一號’的事，這顯然是最緊急的事。她迎了上去說：“她受重傷了，去醫院了！她交代過了，你們科裡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
那科長猶豫着是不是應該給綿儂說，畢竟，塔麗事先交待過，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綿儂理解他的猶豫，但她知道這件事決不能耽擱，便補充說：“我知道你們在監控茶棚，是不是‘一號’已經來接頭了？塔麗身負重傷，司令部已經將這件事交給我全權處理。事情緊急，你不要再猶豫了！”
科長知道綿儂也是縱隊高級幹部，是司令員的妻子，再說，塔麗已經身負重傷，綿儂也把監控茶棚這樣極秘密的事說了出來，看來綿儂說的不假。他便說：“已經發現有人跟茶棚裡的人接頭了……”他伸頭看到躺在客廳裡的天使，他驚奇地“吔”了一聲，便盯着天使不說話了。
綿儂沒有注意到那科長的表情，她急於想知道這個敵人潛伏的間諜，便問：“是誰跟茶棚的人接頭？”
那科長猶猶豫豫的用手指了一下躺在地板上的天使，說：“就是她……”
“啊……？！”綿儂大吃一驚！她剛纔還條件反射地認爲天使是因爲得不到李遂而要槍殺他泄憤，現在突然知道天使竟然是潛伏敵特‘一號’，怎麼能不讓她大吃一驚！這個攪得整個阿迪山和縱隊不安的敵特竟是這個看起來溫柔可愛的、嬌滴滴的漂亮女孩！這大大地出乎她的思考能力。她這時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她看到了地板上的鮮血，突然想到塔麗可能已經犧牲，便忍不住大聲喊着：“那你爲什麼不早一點來彙報？你們的政委就是被她打成重傷，可能已經犧牲了！”說完，她就蹲下來雙手捂着臉哭了起來。
那科長也看到了地板上的一灘血，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綿儂處長，我們也是在十幾分鍾前才監控到天使去接頭的。我們等她離開了，就去找塔麗政委，在旅部找了一圈沒找到她，才趕到這裡來的。我們一點也沒敢耽誤啊！”
綿儂明白了，天使去接頭以後，直接就來到了這裡。她上前一把抓住天使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大聲地吼道：“天使！你這個畜生！虧得塔麗姐對你那麼好！你竟然向她開槍！我要殺死……你！”她喊得咬牙徹齒！
天使這時才慢悠悠地醒了過來，她看到綿儂那張已然變了形的臉，她聽到綿儂的喊聲，這纔想起自己向李遂開槍之時，是塔麗給李遂擋了子彈，她焦急地問：“塔麗姐……她怎麼樣了啊？”
綿儂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板上，她擡起腳，正要一腳將其踩死！這時，那個科長連忙喊着：“處長，千萬不能啊！她還知道很多秘密！”
綿儂聽到這話時冷靜了下來，這個天使可是敵人的王牌間諜啊！她是怎麼被敵人招募？怎麼訓練？潛入這裡後又做了哪些？這都是縱隊必須要搞清楚的！她將擡起的腳緩緩地放下，將她拖了起來，對着那科長說：“立即將其秘密關押在審訊室裡，等候上面提審！”
在門外還有情報科的兩位戰士，他們找來一副擔架，將天使放上去，用被單蓋着，將她擡到了審訊室裡。
塔麗在送到醫院以前已經壯烈犧牲！李遂欲哭無淚！這個塔麗跟他的感情在他看來是極其偉大的！他對塔麗也是深愛的。現在，塔麗爲了救他，毅然地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他怎麼能夠過得了這一關啊！
塔麗犧牲的事立即傳遍了整個阿迪山！她是第二旅的政委，除了縱隊司令部，幾乎整個阿迪山的人都是他的部下，不管是軍人還是民兵，還是山上的獵人。大家都對這位阿薩姆革命的公主極其尊敬！特別是她平易近人的工作作風，讓幾乎所有的阿迪山人都認識她，也都跟她打過交道，無不說她是人民的好乾部。
刀鬆海在第一時間得到通知，他也步履蹣跚地趕到了醫院，當他看到塔麗蒼白的臉時，他的心碎了！但是，他深知作爲一名阿薩姆革命的高級幹部，要在這個時候保持着冷靜！他悄悄地抹了一下眼睛，便繼續投入到革命工作之中去了。
塔麗的後事由第二旅負責，卓嘎、央金協助李卓漢辦理。李卓漢決定在三天後，將塔裡、穆凱迪的追悼會一起舉行。
李遂、林加加負責撤離的事，但是，李遂因爲塔麗犧牲而傷心過度，就由林加加全面負責。主要是接應南部山區和藏南山區過來的老偵察連戰士和家屬。刀鬆海要在這幾天將接替這些幹部人選安排好，切實做到不影響解放軍的戰鬥力。
因天使是被秘密逮捕，審訊她的工作就由綿儂和第二旅情報科長負責。
當天下午，綿儂去醫院看了一眼塔麗的遺容，喊着眼淚向她的遺體敬了一個軍禮，就來到審訊室，跟科長一起提審天使。
天使被兩名情報科的戰士架着兩腋半拖半走地來到那個黑暗的地下審訊室，兩戰士將她放在審訊的椅子上，將她的雙腿綁在椅子的腿上，雙手綁在椅子的扶手上。
綿儂看到，僅僅半天的時間，天使已經完全憔悴了！頭髮有些凌亂，臉色通黃，就像得了肝炎病一般。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也黯淡了很多，眼圈有些浮腫。不過，綿儂一想到是她殺害了塔麗，所有的對女人的同情便煙消雲散了！綿儂盯着天使的眼睛看着，天使的眼神多少有些遊離。綿儂還沒開口，天使就張開了小嘴巴，問：“塔麗姐怎麼樣了？”
不提也罷！一旦提起塔麗，綿儂心中的火就直往上竄！她瞪了天使一眼，大聲地說：“姓名？！”
天使似乎沒有被綿儂嚴厲的口氣嚇倒，她又問了一句：“塔麗姐怎麼樣了？她脫離危險期了嗎？”
綿儂用手掌一拍面前的桌子，張開嘴，從心底裡發出一聲怒吼：“來人的姓名？！”
綿儂雖然武功高強，槍法精準，是一名標準的戰士！但她平時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柔弱的美女，從來沒有人看到她發過火。一名衛兵看到她的臉已經氣得變了形，便上前給了天使一個耳光，說：“回答處長的問話！”
天使生長在貴族家庭，從小就因爲長得漂亮、人又乖巧特別受人喜歡。長大後，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圍着她轉，一直是被人捧着的驕傲的公主。她何曾被人打過耳光？在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天使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嘴角上也有了鹹鹹的味道。她朝那衛兵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綿儂眼裡冰冷的目光，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這時，她想到了自己心愛的人，想到了李遂中午絕情的話語！漸漸地，她覺得自己應該堅強起來，因爲她已經對這個世界沒什麼留戀的了。在使勁擠了一下眼睛，將含在睫毛間的淚珠擠了出來，她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說實在的，同樣是女人，綿儂在看到衛士上前去打天使的時候，內心裡也是不忍的。但這個天使畢竟是敵人，並且，她無數次向敵人提供關鍵情報，不知道間接地害死了多少解放軍戰士。現在，她又親自開槍打死了塔麗這位好姐姐。想打這裡，綿儂對天使的恨陡然暴漲了起來。她繼續問：“說出你的姓名？！”
這時，天使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個字都不說。她將頭扭到一邊，一聲不吭。整整過了兩個小時，天使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審訊進入了死衚衕！綿儂安排幾名衛士輪流值班，她回到了家裡去吃晚飯。
走到小院子門口，平時熱熱鬧鬧的地方，今日竟一個人影也沒有。綿儂頓時想起了塔麗的犧牲，感到心裡一陣無與倫比的絞痛！家裡平時有五個大人，還有五個孩子。白天，孩子們待在縱隊保育院。一般晚上都要接回家來。今天，塔麗犧牲了，卓嘎、央金又不在家。再說，要是將李迪山接回來，他要是要媽媽怎麼辦？所以，綿儂乾脆將孩子們全部留在保育院。
綿儂進門後，直接來到塔麗的房間。她看到李遂躺在牀榻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她的心疼痛的要掉了下來。她緩步走上前，坐在李遂的身邊，用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幫李遂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柔聲說：“夫君！塔麗姐是爲了你犧牲的！她一定是很高興地去了天堂。你也不要悲傷，如果我能爲了你而犧牲，我也會同樣十分地開心。你現在這樣塔麗姐看到了也會傷心的！”
李遂轉動了一下眼珠子，看到是綿儂。他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緊緊地抱着她。良久，他問：“天使怎麼說？”
綿儂知道李遂還不清楚天使的身份，說：“天使不是那麼簡單的！她就是去茶棚接頭的人！”
“啊？！”李遂渾身一震！他坐正了正，問：“她就是去茶棚接頭的人？難道她就是‘一號’？”
綿儂點點頭，說：“雖然她現在還沒有開口，但基本能確定她就是一號！我們所有的人都被她矇蔽了！虧得塔麗姐還對她那麼好。”
李遂的大腦被震暈了！這個看似柔弱的美麗的女孩竟是解放軍最厲害的對手---一號！她不知道間接殺害了多少解放軍戰士！他有點想不太明白，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說：“真沒想到啊……”
綿儂也陪着他搖頭，說：“誰也沒有想到！她當初還檢舉蒂娜，還那麼誇張地追求你！我們對她排查了又排查，她竟然一次又一次地通過了甄別。真的沒想到……！”
李遂畢竟是老革命戰士，他馬上恢復到正常狀態，因爲他深知這個‘一號’一定是出乎於大家意料的人，就像“表哥”一樣。他問：“她交待了什麼沒有？”
綿儂直搖頭，說：“她開始只問塔麗姐是否已經脫險了。我們沒理她，後來，一名衛士給了她一耳光。再後來，她就將頭扭到一邊，幾個小時，一句話也沒說。”
李遂思考了一下，說：“天使是個有個性的人，很率性！這一類人其實最好對付。對付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用強。你想辦法跟她先談談心，告訴她塔麗已經犧牲。另外，問她交待全部問題有什麼條件沒有？跟她來軟的，她會交待的。”
綿儂知道李遂說的對，但想到是天使殺害了塔麗，她心裡堵得慌，根本不想給天使好臉色，以至於那名衛士打了天使一耳光，她也沒有制止。她說：“想到她想殺害你，又害得塔麗姐犧牲了生命。我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哪裡還會想到去跟她談心啊！”
李遂很理解綿儂的想法，他知道綿儂雖然是黨的高級幹部，但她畢竟還是一個女人，特別是天使殺害的人是她的好姐妹。他也同樣憎恨天使，但是，他還是說：“綿儂，我很理解你對天使的憎恨！我們革命軍人可以有自己的感情，我們的組織也尊重我們的個人感情。但是，在個人感情已經阻礙了革命事業的時候，我們要毫不猶豫地拋棄這份感情。現在，天使既然是一號，那麼，她的手中就有我們非常想知道的秘密。如果我們不掌握這些秘密，也許在不久以後，還會有地使、水使打進我們的隊伍裡來。再說，我們還有很多謎底並沒有揭開。比如，我們的天狼計劃到底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天使當時應該不知道這個計劃；這些都需要天使開口說話。你要以這個目的爲中心，只要達到了目的，我們個人受點委屈不算什麼！革命事業纔是最大的！”
綿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那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我這就過去繼續審訊她。”
在徹底失去塔麗後，李遂也知道即將失去綿儂，他這時感到彼此在一起的時間彌足珍貴。他將綿儂摟在懷裡，互相溫存了一下，說：“綿儂，我的愛妻，別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