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意外的結果,就是巴月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愣了許久,才勃然大怒:“石匠,你是這個意思?本姑娘嫁給你就是做好人了?”
見過求婚的,但是沒見過用這種理由求婚的,欺人太甚!自己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牽絆不清,娶不着媳婦,就想讓本姑娘做一回好人,門兒都沒有。巴月的牙齒磨得咯吱響,要不是顧着形象,她真想一腳踹過去。
“不是。”石匠一扭頭,不看巴月。
算命先生趴在牆頭上笑眯眯地爲他做註解:“這臭小子說的是,他求婚不是爲了讓你做好人。”
那又是爲了什麼?連個理由都沒有的求婚,簡直就是侮辱。她也不想石匠這個悶騷男能說出喜歡呀之類的話,但是至少誇她一聲能幹會死呀。
什麼叫火上澆油,這就是。
巴月氣得臉上漲得通紅,尖叫一聲:“石匠,我詛咒你一輩子娶不到媳婦。”
然後牽起小毛驢,怒氣衝衝地走了。
“喂喂,臭小子,她是害羞了,你別愣着,趁熱打鐵,快去準備準備,老夫這就充做媒人,給你提親去。”算命先生大呼小叫。
他在攤子上看到白三小姐和巴月前後腳地來找石匠,馬上就知道有熱鬧可看,哪曉得,居然熱鬧至此,禁不住就樂得有些忘形了。
石匠無奈地撫額:“胡先生,她是在生氣,你沒看出她是生氣了嗎?”
“生氣?爲什麼?”算命先生大眼瞪小眼,一臉迷糊。
石匠嘆了一口氣,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怪不得你一把年紀了,還是個光棍。猶豫了一會兒,石匠終於下定決心,追了出去。
巴月氣呼呼地跑了出來,邊走邊罵罵咧咧,一口一個“臭石匠笨石匠”,罵一聲就在毛驢腦袋上拍一記,拍得小毛驢委屈無比,一雙驢眼幾乎快化成了水,驀地耳朵動了幾下,似乎聽到了什麼,一扭頭就往回跑。
“石頭……喂……臭石頭,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跟你爹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死德性。”
巴月氣壞了,拔腿就追,追了一會兒,小毛驢高興地昂了一聲,突然止步,巴月卻正準備提速逮住這不聽話的毛驢,收腳不及,又想停下來,結果重心不穩,往前跌了幾步,然後一腦袋扎進了石匠的懷裡。
“還說是生氣,這不就投懷送抱了……”
算命先生在後面不遠處探頭探腦,嘀嘀咕咕,虧得巴月沒聽見,不然頭一個踹死這老不正經的老騙子。
“你追出來做什麼?”巴月惱羞成怒,一腳踩在石匠的腳趾上,狠狠揉了幾下。
石匠面不改色,隨她怎麼蹂躪自己的腳趾,只是伸出一隻手,道:“拿來。”
“拿什麼?”巴月橫眉豎目,“錢袋扔在你那裡,我可沒帶出來。”
“灰雁。”石匠這會兒惜字如金了。
“啊?”巴月傻眼了,“你、你……小氣鬼,喝涼水,吃你一隻灰雁,還要跟我收錢?別忘了,你也喝湯了,哼哼!”
石匠擡起眼睛望天,慢吞吞道:“灰雁求親。”
“嘎?”
“吃了我的灰雁,就是我的人。”石匠對着天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巴月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生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平第一次,她落荒而逃,連小毛驢都忘了牽走。
算命先生撐腰大笑,對着石匠直豎大拇指:“臭小子,幹得好,總算像個男人了!”
石匠瞅着他不語。
算命先生忙道:“明白明白,求親的事,包在老夫身上了。”拍着胸脯擔保着,旋即又幸災樂禍,“你還是想想,怎麼跟那閨女解釋你的身份吧。”
石匠低下頭沉吟半晌,然後摸摸小毛驢的頭:“你娘不會在意的,對吧?”
小毛驢晃動着耳朵,叫了一聲,卻不知道是在應和,還是在同情。
卻說巴月一溜煙地跑回了暫時寄住的張府,還沒進屋呢,被坐在庭院裡繡花的方秀娟一眼瞧見,叫住了。
“月兒,你跑什麼呢?”方秀娟取出一方帕子給她擦擦臉,“看你臉紅的,還一頭的汗,讓下人瞧見了,還不得笑話你。”
“我臉紅嗎?”巴月不好意思地摸摸臉頰,溫度似乎是比平時高一點。
“都快冒煙了。”方秀娟打趣了她一句,旋即又關心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沒什麼事。”
巴月下意識地答道,一擡頭見着方秀娟關心的眼神,心中又有些感動,扭捏了半天,才低聲道:“秀娟姐,有人來提親……我是說要是又有人來提親,怎麼辦?”
“提親?給誰提親?”方秀娟茫然,“張府裡沒有未出嫁的姑娘呀。”
“不是。”巴月急得直跺腳,“是給我提親啦……”
說完,她臉更紅了。
其實出了邵家那回事後,巴月也就沒了嫁人的心思,這古代的規矩太大,自己又是個一不注意就衝動犯忌的人,別說不容易找婆家,就是找着了,怕沒幾日就婆媳不和,家無寧日了。
不過這回是石匠,這個男人上無父母,下無兄弟,還容易被自己使喚,這樣就不用擔心有什麼家庭矛盾產生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嫁呀。
“什麼!居然還有人敢向你求親?”方秀娟脫口而出,見巴月臉色忽變,知道失口,連忙補救道,“這是好事啊,只是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是個石匠……人還不錯。”巴月考慮了一會兒,雖然剛剛被石匠氣得半死,但是還是給出了一個正面的評價。
方秀娟瞅着她,突然噗哧一笑:“月兒,你喜歡他吧。”
“啊?”巴月跳腳,“誰說我喜歡他,我只是說他人還不錯,可沒說喜歡他,那個石匠,又臭又笨,還不會說話,我一見他就來氣,要不是他能幫大忙,我才懶得理他呢。”
“那就是喜歡了。”方秀娟點點頭,“真是太好了,我得趕緊派人向奶孃報喜去,奶孃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壞了。”
喂喂,我沒說喜歡石匠呀,你不要自說自話好不好……巴月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跟方秀娟說這回事了,人家石匠還沒說要來提親呢,萬一、萬一他是開玩笑的呢?說什麼“吃了我的灰雁,就是我的人”,這話怎麼聽,都是玩笑話,誰規定吃了誰的灰雁就是誰的人,石匠這人平時老實巴交的,怎麼會說出這麼無賴的話呢?
巴月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開始患得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