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喬聽完,道了聲謝謝後掛斷了電話。
這邊的何苗和秋寧一臉蒙逼,什麼情況?席慕喬對沐沐到底是哪個意思?他騙了沐沐是事實,但又這麼關心是什麼鬼?
兩人相視一眼搖搖頭,有錢人的世界,她們真的不懂啊!
席慕喬額頭抵在方向盤上,無聲的溼潤了眼角,他握着手機的五指不斷的有力,骨節泛着森森的青白,他把他的小太太,又弄丟了。
對於這樣子的喬沐,他是無力的,捨不得罵,更捨不得打,他一直以爲太太除了鬼點子多會耍乖賣萌加耍賴,也就數的着那倔驢脾氣了,可他一直忽略了她的清高和執拗。
車子裡的暖氣開的很足,可他的手卻涼的厲害,心裡在不斷的發虛,好像什麼東西在不斷流失了一般。
半響,他才擡起頭來,他眼角緊繃泛着微紅,太陽穴間暴起的青色血管隨着心跳的節奏快速的鼓動着,他咬着牙發動汽車,罵他也好,恨他也罷,就算是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他絕不允許她再離開他半步!
他首先想到的地方是喬沐的家,位於老舊城區的家,他在這裡住的時候,應太太要求,除了清晨和晚上,不準把車停在這裡,因爲這一片都是經濟不富裕的住戶,很少有汽車停過來,更別說布加迪威龍這種豪車。
果然,車子一停下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小孩子好奇,跑過去摸車子,連忙被大人拉開,乖乖呦,把我們都賣了也賠不起一個車輪子啊。
特別是車子裡下來的男人,身形挺拔,身上透露着矜貴的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席慕喬一把甩上車門,邁開長腿就朝樓上跑去,平日他邁五步的臺階,硬是被他三步就跨了上去。
他哆嗦着手去開門,一開門,一股子潮溼冰冷的氣息迎面撲來,訴說着這個家這段時間的無人踏足。
他走到她房間,去翻看衣櫥,看到她的衣服都還在,他這才長吁了一口氣,他掏出電話打給喬沐媽媽 的護工,詢問喬沐是否在那裡。
護工回答沒有,他交代喬沐如果去醫院,立刻給他打電話,那邊的護工唯唯的應下。
席慕喬一屁股坐在牀上,一向運籌帷幄的男人臉上竟然露出了頹敗的神色,他實在想不出,除了學校,這裡還有醫院,太太還能去那裡?
一開始太太說他是黑社會,他沒有反駁,相當於默認,那時的他多是起了要逗逗她的壞心思,隨着這麼多天的相處,他心裡那份想要逗逗她的初衷漸漸的變了。
她已經習慣了他黑社會老大的身份,他想要向她挑明,但他又害怕向她挑明,他害怕那雙漆黑靈動,時常蕩着歡快的眸子裡出現別的情緒。
他那是還嗤笑自己,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手畏腳的,想是這麼想,可他卻遲遲邁不開那一步。
他貪戀太太的小撒嬌,小脾氣,小依賴,他貪戀那一句句清脆調皮的大叔,還有那聲氣憤時沒大沒小連名帶姓直呼咆哮的席慕喬。
他費盡心思和太太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因爲自己當初的一個壞心思,頃刻崩塌。
他一個人怔怔的坐了好久,久到渾身冰冷,手腳發麻,冬日裡金色的陽光透過鏽跡斑駁的窗子打在牆壁上,然後緩緩移到他身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光影。
他中毒了,中了一種叫喬沐的毒,他生病了,生了一種叫喬沐的相思病。
如果他當初沒有一時興起,現在是不是就是另一種場景?
他回到琳琅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李叔上前接過他手裡的車鑰匙去停車,他頓住腳步,瞅着那一片光禿禿的櫻花樹,太太那俏皮又期待的嗓音好似在耳邊迴盪。
“我好想它們現在就開花哦。”
一直冰冷沉默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他薄脣有了上揚的跡象,好像看到了太太在一片粉色花雨裡穿梭。
玄關處,王嬸接過他手裡的大衣,看着他一聲不吭的換完拖鞋,她把大衣抖開掛好,這纔開口。
“先生,今上午太太回來了。”
席慕喬神色疲憊,他捏眉心的動作倏然一頓,他猛地轉過身來,動作大的嚇了王嬸一跳。
他蹩眉,黑眸裡染上了幾分焦急,“什麼時候?”
王嫂回想了一下,“好像快十一點了那,我當時還納悶,早上纔剛走的,才三個多小時候怎麼又回來了。”
“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當時想給先生打電話來着,太太不讓,她說先生忙,她就是在學校裡呆着無聊,回來溜達一圈。”
席慕喬解開領口的兩顆鈕釦,繼續問,“太太還說什麼了?”
王嬸笑了,她想起了太太抱着她胳膊撒嬌的場景,“太太說她想吃昨晚我做的金絲鱈魚球,我又給她做了,太太胃口好啊,其他菜都沒動,就二十個鱈魚球,都吃了那,還喝了一碗玉米粥。”
她看着席慕喬那略顯疲憊的臉,“太太怎麼了麼?”
席慕喬搖頭,牽強的笑了笑,“沒事,我就是問問,她走時說去哪裡了麼?”
“沒有,她不讓小趙送她,說她有錢,打車就可以。”
席慕喬點點頭,轉身朝樓上走去,王嬸問他晚餐想吃什麼,他頓了頓腳步,“玉米粥和金絲鱈魚球吧。”
回到臥室,席慕喬襯衫袖口捲到了小臂處,他把束在西褲裡的襯衫下襬拉了出來,靠着牀,盤腿坐在了地毯上。
他就知道小太太精明着那,在他趕去學校的時候,她來了琳琅灣,在他急忙竄火的滿世界找她的時候,她在家吃着最喜歡的金絲鱈魚球。
她知道他去學校裡找不見她,首先會去她家裡找,要不就是醫院裡,肯定不會想到她回來琳琅灣,她那,就安穩的躲回了家裡。
真是把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貫徹到了實際。
他仰頭看着頭頂上精美的水晶吊燈,輕笑着搖頭,“真是個機靈鬼!”
坐了片刻,他起身,把腕間的手錶摘下來放在牀頭櫃上,直起腰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瞥到了牀上的一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