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慌張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只剩下魏祺還沉浸在舞蹈之中。夏明熙看了一眼江賀褚,江賀褚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直到一舞畢,他才鼓着掌慢慢從門口走進來。
聽見聲響,魏祺轉過身,看見是江賀褚,她差點被嚇得摔到在地上。
“皇上。”魏祺連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像只鵪鶉一樣乖乖地低着頭站好。
江賀褚走到她面前,忽然伸出手,將落在她頭髮上的一片樹葉拂落。
魏祺緊張得幾乎在發抖。
“魏常在的舞姿,真可謂是曼妙至極啊。朕以前從來不知道,魏常在還有這樣精妙的舞藝。”江賀褚心情很好地誇讚着。
“皇上過獎了,沒想到臣妾粗劣的舞藝能入得了皇上的眼。”魏祺低聲說道。
“魏常在真是謙虛了。”他又伸手將魏祺垂下的一縷髮絲別到耳後。
沈皓月看着,心裡只想罵人。一看見漂亮女人就動手動腳的,那點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果不其然,當天夜裡魏祺就侍寢了。而她們也沒想到這件事會惹來多大的禍患。
次日午後,沈皓月正和夏明熙坐在一堆嘰嘰喳喳,開玩笑說魏祺得了寵就不理人了,月華閣的門口就傳來了動靜。
魏祺滿臉笑容地走進月華閣,在沈皓月印象中,她似乎沒有看見過魏祺這麼明媚的笑容。
“沈妹妹,明熙,你們看我帶什麼來了。”她身後跟着兩個人,擡了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箱子過來。
夏明熙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會是皇上賞你的吧?!”
魏祺驕傲地點點頭。
“天哪,這麼多?!就侍寢一個晚上而已,就賞了這麼多東西?!”
“還不止這點呢,這是帶來分給你們的!”魏祺笑得眼睛都彎了,她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出頭的這一天。入宮這些日子,她侍寢的次數屈指可數,皇上對她這般寵愛,更是第一次。
魏祺侍寢,她自己高興,皇帝送了好東西下來,沈皓月和夏明熙也高興。
皆大歡喜。
魏祺將東西精挑細選,分別把適合兩人的東西送給她們。
沈皓月看着戴在頭上的那根金釵,心裡莫名有着說不出的高興。
這後宮裡風起雲涌明爭暗鬥,但還好有幾個好姐妹能真心相待,互相取暖。
昨晚姬含煙幾乎徹夜未眠。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侍寢的樣子,那是在四年前一個炎熱的晚上。
那時候她纔剛入宮,在宮中受人欺負,又說不上話,只能每日呆在寢宮裡委屈地偷偷哭。就在入宮的第一個夏天,她遇見了皇上。
在夏天,冰是極其貴重的東西,尤其是對她這樣一個剛入宮還不得寵的新人來說。
姬含煙覺得把冰放在屋裡,看着它融化太過浪費,便將冰做成了食物。
將大塊的冰碾碎裝在碗裡,放上些水果,再淋上蜂蜜,在夏天的夜晚吃起來簡直沁人心脾。因爲這份佳餚實在是太過美味,她纔會在皇上到來的時候都沒有注意。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皇上就坐在她身邊,陪她聊天聊到了半夜,還誇她的冰做得很好吃。那天正好是夏至,皇上對她許諾以後每年的夏至,都會來她宮中陪她吃她親手做的冰,陪她過一整晚。
皇上很愛她,超過其他所有人,這個許諾他也從未打破。
直到這第四年。
她日日期盼的夏至,盼着和皇上一起吃着冰,徹夜暢談,就在這一年,被打破了。江賀褚忘記了她們的允諾,因爲一個叫魏祺的女人。
魏祺。這個名字在姬含煙心裡唸了不知多少遍,她的妒意和怨恨已經噴薄欲出。
當姬含煙和孫念來來月華閣的時候,魏祺剛剛將東西分完。看見姬含煙的身影出現在月華閣,夏明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妍嬪,孫貴人。”她率先行禮。
沈皓月和魏祺聞聲都驚詫的擡頭,對視一眼後,也跟着行禮。
沈皓月說道:“妍嬪和孫貴人怎麼來月華閣了,我們這地方不大,又實在偏僻,也不知道二位娘娘嫌不嫌棄。”
孫念臉上還沒有什麼表情,而姬含煙眼裡的厲色卻絲毫沒有掩飾。她看着魏祺面前的箱子,走過去就踹了一腳。
“喲,這剛拿點賞賜,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分給你的好姐妹了嗎?”
魏祺瑟縮着不敢說話。
“小賤人,你在得意什麼呀?你以爲皇上能寵你多久?一天,兩天,還是半個月?皇上最愛的永遠只有我!”她忽然一聲怒吼,隨着怒吼聲落下的,還有一個響亮的巴掌。
魏祺的臉上迅速泛起一片紅痕,幾滴眼淚從那紅腫的臉頰上落下,但魏祺一句話也不敢說。
“你怎麼打人啊!”夏明熙見狀就衝上去,將姬含煙用力一推。
姬含煙打了個踉蹌,站穩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夏明熙,“你竟然還敢推我?你這個黃毛丫頭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說完,她一把揪住夏明熙的領口,就往地上一摜。夏明熙才十五歲,個子又嬌小,被姬含煙這麼一用力,“砰”地一聲就摔到了地上。
沈皓月還來不及護着魏祺,就只好先朝夏明熙衝過去。
夏明熙磕到了頭,頭上迅速腫起一塊大包,手肘也被擦傷了,沁出一片血珠。
沈皓月知道現在硬碰硬是沒有好下場地,只好強忍着怒氣,壓着聲音問道:“魏常在是後宮妃子,侍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妍嬪今日一來就朝魏常在和夏答應下如此重的手,不知妍嬪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姬含煙冷笑了一聲,“不過是教訓教訓這宮裡的賤人罷了,免得有些人,在雞屁股上插了幾根羽毛,還真就把自己當鳳凰了。”
沈皓月扶着坐在地上的夏明熙,死死地咬住嘴脣。
孫念從後面緩緩走上前來,站到了魏祺面前,大概是距離太近,魏祺想後退,卻又不敢,只能把頭埋得更低。
“魏常在,你可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
“孫貴人。”姬含煙看了她一眼。
“怎麼,這不能說?不就應該說出來,讓這些女人知道知道妍嬪的地位嗎?”孫念將臉靠近到魏祺面前,輕聲說道:“每年的夏至,皇上都是要和妍嬪一起過的,這是不能打破的規定,知道嗎,小賤人?”
魏祺顫抖着點了點頭。
“我讓你說話!”孫念驟然提高音量,魏祺又被嚇得猛地一抖。
“臣妾知,知道了。”
孫念輕蔑地笑了一聲,“三個女人,一個膽小如鵪鶉,連話都不敢講,一個胖如肥豬,叫人看着就噁心反胃,還有一個小屁孩,連事都不懂,你們湊在一起,倒是正好。”
姬含煙揮了揮手,示意孫念可以走了。
“呵,一羣廢物。”孫念猛地扯了一把魏祺的頭髮,她忽然失重,“撲通”一聲摔到地上。
直到姬含煙和孫唸的腳步聲完全消失,魏祺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只是侍寢了一晚而已,我什麼都沒有做,我也沒有害她們,她們爲什麼還要這麼對我!”她趴在地上,失聲痛哭。
沈皓月將夏明熙扶到屋中坐下,又去取來毛巾,爲魏祺敷着紅腫的臉頰。看着面前哭得稀里嘩啦的魏祺,和紅着眼眶噘着嘴的夏明熙,沈皓月心裡也難受極了。
魏祺才只是侍寢了一次而已就被姬含煙和孫念針對成這樣,那以後的日子,可還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