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札記》記載:茛菪、雲實、防葵、赤商陸,皆能令人狂惑,昔人有未發其義者,蓋此者皆有毒,能使痰迷心竅,蔽其神明,以亂其視聽故耳。”阮不悔揉了揉眼睛,再次將志怪翻頁,心神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蕩氣迴腸的男女之愛中,指尖微顫。
她待人接物一貫冷漠,並沒有特意針對誰,就算是跟凌晨、洛千歡說話也是如此,區別不過是其中是否帶有暖意罷了。
洛千歡優雅豎起大拇指,目光看的卻是從頭到尾都在沉思的虎族大夫,“梅伯,不悔說的,可對?”
“對!”
“那再請問,當年得了怪病的人,是何種症狀?”洛千歡眼光再瞅長老和幾位長者,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我眼花看不清東西,走路都摔跤。”
“我腦轟耳鳴,聽不見聲音,每次都要人走到跟前,才知道他在跟自己說話。”
“我的比較嚴重,整日昏昏沉沉不說,還總懷疑有人要殺我,拿刀切菜的母親、彎弓射箭的父親、用木棍練捕獵技巧的兄弟……”
“我當時是……”
……
聽她這麼問,經歷了怪病的人靜默了一會兒,爭先恐後的說起來,洛千歡兩手一攤看齊毓殤,俏皮舌尖刷過脣瓣,挑逗着男人引以爲傲在她跟前卻幾度頻臨崩潰的自制力。
齊毓殤喉頭髮緊,小腹迅速升起渴望,以烽火燎原的姿態流向四肢百骸,寒眸黯了黯,他磨牙,這小妖精,真夠磨人的!
菲雅聽着這些話,震驚怎麼也掩飾不住,看了看幾位長老又看洛千歡,最後將目光落在梅伯身上,“梅伯,天仙子有沒有解藥?又是通過什麼讓族人誤食,然後……”
“不知。”梅伯搖頭,溝壑密佈的滄桑臉上同樣有着震驚,“我只是從聖女留下的羊皮卷中看到對天仙子藥效用途的描述,從未見過此物,所以……”
“隨便吃點巴豆或草藥,上吐下瀉就可以了。”阮不悔再一次將冷漠發揮得淋漓盡致,彷彿周圍一切都與她無關,但大家確實,都聽到了她清冷的解釋。
幾位長老臉色陡變,其中一人滿面怒容走向木噶,擡腳欲踹,繼而“啊”的一聲慘叫將衆人視線吸引過去,菲雅、洛桑等人臉色大變,齊毓殤和洛千歡挑眉,危險殺氣在眼底凝聚。
“木噶,放開長老!”洛桑和巴桑跳上高臺,朝木噶、木辛二人逼近。
“你們最好別動,不然我手指一用力……”掐着長老的手指一個用力,長老慘叫一聲,木噶陰森的笑聲裡滿是威脅。
“別,你們都別動。”菲雅連忙喝止洛桑二人,沉着應對,“木噶,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就怎樣麼?”嘴角陰森更濃,木噶跟木辛背靠背站立,以防有人背後偷襲。
“說出你的條件!”菲雅卻不上當,警覺看着祖孫二人,瑩潤眸子來回轉動,思索着對策。
長老是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木噶祖孫罪大惡極,沒資格讓長老爲他們陪葬。
“條件不着急,我有幾個問題,先問問這幾個外族人。”看到她的緊張,木噶眼底笑意更濃,反而放鬆下來,悠然將視線落在齊毓殤和洛千歡等人身上,“你們是怎麼懷疑我的?”
“五十年前嘍。”紅色果子拋起落下,再拋再落,洛千歡吹了聲幸災樂禍的口哨,樂滋滋道,“從菲雅那裡問出來五十年前聖女給你父母治病,我就覺得不對勁……”
“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
“女人,你還是人嗎?”
“女人不是人,還能變成女神不成?”
“少廢話,回答我的問題!”用力一扣長老咽喉,鬚髮皆白的長老發出痛苦,木噶冷聲威脅,“別考驗我的耐心。”
“好吧,對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貨,我也只能用最通俗的話跟你說了。”無奈嘆口氣,洛千歡將自己從五十年前事件中分析出的結論毫無保留的盡數道來。
長老們聽得汗流浹背,男人們聽得目呲欲裂,女人們聽得眼眶發紅,洛桑已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悲傷怎麼也忍不住。
等她說完,全場女子除了她和阮不悔,沒有一個忍得住眼淚,哀聲幾乎衝入雲霄,男人們看着,眼眶也逐漸發紅,悲從中來。
聖女死的太冤了,她那麼好的人,默默無聞的守護着虎族,木噶父母當年雙腿已斷,還被毒蛇咬了,送到她那裡已是回天乏術。
就算她有舉世無雙、起死回生的醫術,也無法改變閻王的規定啊,這怎能怪她?
木噶竟然將所有罪責都怪她身上,從第一次到聖女的藥廬便開始設計,漸漸取得了聖女信任,然後在她放鬆戒備時……
聖女死的好冤,從她之後再無聖女,梅伯雖自學醫術,但在他們心裡,唯有聖女才能帶給他們安全感。
“不過是你自以爲是的推測罷了,小姑娘,你終究太天真。”聽洛千歡說完,木噶心裡直打鼓,想不到這小姑娘年紀輕輕會有那麼毒辣的眼神、透徹的分析,定了定神開口,“這青布包袱裡面的東西,你憑什麼說是我從我家裡搜出來的?我還想說這是你的栽贓陷害呢。”
“想要證明是不是你的東西,其實很簡單。”看一眼樹蔭下安靜站立的嬌小身影,洛千歡優雅笑容裡帶着自信,神采飛揚,“天仙子性溫味苦,這東西在你牀底下藏了幾十年,早就沾染了你身上的氣息,並在裡面生成一條血蜈蚣,只要劈開取出蜈蚣,只需一碗清水,便能解開這件五十年前的冤案。”
說完,她抽出奪命劍用力揮動,一分爲二,通體血紅,吃得肥肥壯壯,足有她手指粗細的蜈蚣暴露在清晨的陽光下,速度飛快爬向木噶。
木噶再也無法維持鎮定,臉上血色齊褪,一邊拖着長老躲避一邊大叫,“不,這不可能,我早就用血蜈蚣給他們解毒了,不可能再生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