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521章忍字頭上的刀522章定數
一個女人
御醫們本來是忙着救人的,各展所長各尋自己能救治的人:圍到元華那邊的是擅長婦科的,醫治外傷的大多圍在紫玄和纖纖身邊,而那醫術最爲精湛的當然是守在太皇太后周圍;餘下的幾人卻是被上官指派救治太子妃的。
太子妃可是宮中正經的主子,御醫們哪裡敢怠慢?宮中的紛爭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只要做好本份就可以;但是這幾個倒黴的御醫看着太子妃咽喉處的剪刀,當真是欲哭也無淚:太子妃萬一傷到自己就此一命嗚呼,不用說他們絕對會被連累;性命不性命的還不好說,可是前程卻一定是沒有了。
相比御醫的愁眉苦臉,太子妃現在總算是找到了一點揚眉吐氣的感覺,她看着跟出殿門的太皇太后和皇帝:現在,終於知道她比那幾個良娣重要了?宮中妃嬪除了皇后之外,哪個不是可有可無的,就算是死上一個半個有什麼打緊。
太皇太后現在就是要把自己氣得要炸了,也只能是忍着;她自己也記不清多少年沒有再忍過了,這種感覺當然極爲不舒服;可是她能怎麼做,靈棚裡當真上演如此鬧劇,她這太皇太后還有什麼體面、尊榮可言。
百官們不是傻子,是傻子的也坐不到那個位子上,只要太子妃把事情從頭到尾一說,不管她是不是要添油加醋,那些官兒自然能聽出裡面的貓膩來;到時候她太皇太后就會落個逼迫皇帝、逼死將來的皇后的名聲。
而且還有一樁事情,國喪之中她做爲長輩實在是不應該說什麼讓皇帝納新人的話,就算是三個月之後納也好說不好聽啊;百官們會怎麼看她這個太皇太后?原本是宮裡的事情,家事當然可以隨意說,只要做得時候讓人找不出毛病就可以。
她原本所說的話也沒有太大的不妥,因爲只有皇帝的幾個后妃知道而已,到時候下旨的人還是太子妃;但是此時太子妃鬧到百官面前,太皇太后的那些話就是錯,不小的錯呢。
至於皇帝嘛,太皇太后掃過去一眼,太子妃傻一樣聽不出皇帝的話中話,可是百官們不會聽不出來;太子妃不一定能把皇帝的原話說出來,可是皇帝可不是木頭人,相信他很容易就能讓百官們相信他的無奈之處。
孝道擺在前面,到時候百官不會認爲皇帝不好,只會認爲皇帝因爲孝字而被迫的;那時,她就真得裡外不是人,尤其還會連累到元華的名聲。
在宮中說一不是二這麼多年,還真沒有人像太子妃這樣讓她上不去又下不來,這口氣也是真得咽不下去;事情其實很好解決,只要有人能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來,那麼一切還不是她說了算?
太后看向皇帝低低的道:“皇帝,快想個法子,如此鬧將出去她如何是一回事,我們皇家可丟不起這麼大的臉;而你怎麼能讓她擾了你父皇的在天之靈?不如就讓——”她看向殿外站得筆直的孟統領:“動手,應該可以的吧?”
皇帝的嘴裡有些苦,他也沒有想到太子妃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鬧到靈棚、鬧到百官之前他其實同樣沒有面子;不過他在覈計一事,如果藉此打掉太皇太后在朝中、宮中的威信的話,值不值呢?
太皇太后的勢大始終是他的心頭刺,只是被太子妃擾到父皇的在天之靈,此爲不孝,而由着太子妃大鬧靈棚皇家的臉面也實在是難看;皇帝有些猶豫才一直跟着太子妃自殿中出來,沒有開口說話。
聽到太皇太后的話,他看向孟領統示意般的看了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他們君臣心意相通,孟統領看出皇帝的猶豫來且他真得沒有把握: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不是難事,難就難在能一絲不傷到太子妃,還不能接觸到太子妃的身體,就實在是太難了些。
爲此冒險他認爲不值,所以當即毫不遲疑的搖頭,免得太皇太后再以爲他有其它的心思;孟統領上前給皇帝跪下:“臣等無能,請太皇太后、請皇上降罪。”
太皇太后想說只要能把人救下來,受點傷也沒有什麼的,可是看看殿外的宮人、太監以及御醫們,這話她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的;最重要的是,孟大人不是她的人,所以她不能沒有顧忌的吩咐他做事。
看看太子妃頂在咽喉處的剪刀很用力,看上去只要再稍用些力就能刺破她的肌膚,終究讓太皇太后長長的嘆了口氣:今天她除了忍也只能是忍了。
太子妃在向東宮外行去,走得並不快一來是因爲她的腿傷,二來她還要防着四周的人撲過來救她,不時的喝一句:“都給本宮滾遠些,不然就是你們殺了本宮,小心太皇太后滅了你們九族。”
忍字頭上一把刀啊。太皇太后的感覺心頭上可不是插了一把刀,少說也有十幾把刀;看着太子妃她暗自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隻能開口中相勸,不能任由太子妃當真去靈棚大鬧的;這個虧,她今天看來是吃定了,因此心頭的血一陣又一陣的翻涌,不斷拍打着她的咽喉。
紅鸞對於殿外的熱鬧並不知道,她和冷玉兩個人留在殿中;除了她們之外還有紫玄、纖纖以及躺在榻上的元華,還有留下來照顧元華三人的宮女、御醫。
冷玉真得很想問紅鸞一句,可是現在她卻動也不敢動,因爲殿雖然大可是人少後,稍有異動就可能被人注意;她連看紅鸞一眼都不敢,只是感受着身體下面傳來的冰意,她感覺自己的肚子都要冰透了。
元華醒是醒了,但是虛弱的很躺在牀榻上卻就是不讓留下來的御醫診脈,淚流滿面的喃喃:“我沒有病,孩子也沒有事兒,不用你們,走、走開啊。”情緒很是激動。
紫玄和纖纖過去勸慰兩句也不管用,對視一眼輕嘆看向紅鸞和冷玉;纖纖微微的皺起眉頭:“這天涼了呢。”
紫玄看看紅鸞眼底深處閃過了厭惡,卻還是點頭道:“是啊,她們一人還有傷在身,這樣在地上伏着只怕會冰出病來。”
522章定數
纖纖嘆氣,回頭看看元華又道:“元華姐姐最爲心善,唉,來人,給她們身下鋪上氈子吧。”她說完沒有看冷玉只是看了紅鸞一眼,接觸到紅鸞的目光輕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
元華費力的擡起頭來道:“取大毛的吧,地上倒底太涼;紅鸞是沒有錯的,她只是沒接住我罷了,心還是好的;冷玉嘛,哎,我們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太子妃、太子妃;”她微微一頓:“希望她平安無事。她們兩個原本就沒有什麼過錯,怎麼能讓她們落個病根兒,那就是我們的不對了。只是我們能做得也不多,一個毯子還是能做主的吧?”
她的手輕輕的滑過肚子:“也是給我的孩子積些陰德,相信太皇太后不會怪責我們三個的。”淚水隨着她的話再次流下來。
如果紅鸞不知道元華是個什麼人,還真得會感激涕零;至於纖纖嘛,她倒是心生三分感激,雖然也是藉此交好於她可是纖纖至少到目前爲止沒有害過她。
紅鸞不喜歡紫玄,是因爲紫玄很討厭她:不是紫玄做過什麼,那只是她的直覺而已。但是對紫玄也沒有太大的惡感,不喜歡的人每個人都有,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太子妃一樣非要除之而後快。
冷玉卻不同了,她對纖纖是有感激的,可是卻不及元華:元華在失去孩子後,還能說出通情達理的話且能爲她和紅鸞着想,宮中有幾個這樣的主子?她真心實意的向元華叩頭以示謝恩,在宮中她叩過的頭多了,可是絕大多數只是因爲規矩如此。
紅鸞跪坐不起來,卻也同樣以頭觸地謝過了元華;她和冷玉真正謝的人只有元華,纖纖和紫玄那裡她們只是叩了一個頭而已:冷玉是感動所致,而紅鸞是故意爲之。
以元華的心計手段,只憑太子妃和紅鸞不足以應對,因爲她們兩個人都有極爲不足的地方:太子妃實在是不夠聰明卻又喜歡自作主張,而紅鸞現在完全是受制與人,身位地位的不同讓她和元華的周旋份外困難。
而元華背後還有太皇太后及其家族,可是太子妃和紅鸞有什麼?太子妃身後的家族根本就不能和元華的家族相抗衡,而紅鸞根本就沒有什麼家族親人可依靠,再加上一個太皇太后周旋到最後太子妃和紅鸞都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一點就是,元華和太后終究是一條心的,可是太子妃和紅鸞卻是仇敵:太子妃那人依着她的腦袋是絕不會放過紅鸞的,紅鸞又怎麼能甘心受縛?
紅鸞眼下要保住太子妃還要防着她,想用她來對付太皇太后就是癡人說夢;所以紅鸞想要給元華多找幾個仇人:紫玄和纖纖絕不可能和元華一條心的,不說她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只憑她們家族和太后家族多年來的相爭,她們就不可能和元華和平共處。
倒是太皇太后和兩位貴妃之間的恩怨,紅鸞相信紫玄和纖纖不會很在意:因爲紫玄和纖纖不可以少了家族的支持,但絕不想成爲兩位貴妃手中準備被棄的那顆棋子。
紫玄和纖纖在宮中的身份有些微妙,這種微妙致使她們必須要自保,不然等着她們的絕對是冷宮:不管兩位貴妃和家族保證了什麼,她們到時候定會被人遺忘在腦後的,這一點只要是在富貴場中打過滾的人都知道。
紅鸞相信紫玄二人很清楚她們的處境,而她們老老實實不爭寵,那元華當然不會對付她們;可是不爭寵,她們如何能在宮中活下去?不說其它人,就是兩位貴妃也不會放過她們:她們能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皇帝的身上。
只要她們能保住自己並且步步向上爬,最終家族就會支持她們;而她們的時間並不多,因爲兩位貴妃可不是讓她們入宮來玩的,也不是看着她們爬得很高且培養自己勢力。
那紫玄和纖纖與元華的衝突是在所難免,而且不會讓人們等得太久;以紫玄和纖纖二人的聰明來說,她們當然會有所佈置,比如就像眼前所見——她們二人聯手了;紅鸞相信,她們不介意多幾個幫手的。
元華的確是聰明,可是卻有點鋒芒太露;當然了,在宮中有太皇太后罩着,自然不必那麼委屈自己的。就像剛剛明明是纖纖先開口,想借兩個氈毯收買紅鸞及冷玉的心——收買的可不只是紅鸞二人的心,還有東宮中所有會聽說此事之人的心;但是最好的好處卻被元華拿得一滴也沒有餘給她。
紫玄和纖纖當然不會甘心,可是她們什麼時候纔會和元華對立卻無人知道;就算知道纖纖二人不會讓人等太久,可是紅鸞依然不能等下去,她一定要提醒紫玄二人:越晚下手越不利;趁着現在太子妃還在,她們和太子妃的聯手纔會把元華壓住,大家都會有口飯吃。
包括紅鸞在內。
元華只是虛弱的擺擺手,讓紅鸞和冷玉不必再謝就又合上了眼睛,卻怎麼也不許御醫給她診脈:只要御醫靠近她就會落淚哭個不停。
殿上的宮人很快卻來大毛的褥子給紅鸞和冷玉鋪到身子下面,幾個宮人都對元華比剛剛還要殷勤;這些當然不會逃過紫玄和纖纖的眼睛,她們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坐在元華身邊低聲勸慰她。
紅鸞伏在褥子上感覺好多了,趴在地上好像暈睡過去沒有再說過話,更沒有再擡起頭來;有些事情一點就好,做得太多隻會引來災禍:要知道,元華可是長了七竅心的女子。
此時的殿外也幾乎到了最熱鬧的時候,雖然殿外沒有聲音傳來,可正是這樣的無聲無息卻讓紅鸞更安心;因爲她知道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沒有生出其它變故來。
想到太皇太后現在臉上的神色,她眯起的眼睛裡閃過笑意;忽然間她有點明白那句老乞丐常掛在嘴邊的話“天下萬事萬物自有其定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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