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完結

弘治十八年真是喜事連連的一年, 先有朱厚照成婚,再次就是廣州的那位神醫終於出海回來了,神醫剛到碼頭, 就被張音派的人給逮到了, 就這樣被客客氣氣的請到了京城, 送進紫禁城。

這位神醫人稱“賽扁鵲”, 年紀約四十出頭, 皮膚黝黑,長的精幹短小,穿粗麻衣服, 模樣不像神醫,倒像是海上的船員。

賽扁鵲極有個性, 自稱:“看病救人純屬看眼緣, 看的順眼的人, 不要錢給個看病,看不順眼的人就是給萬金也不看。”平日多爲窮苦人家看病, 朱祐樘這個皇帝當的還算是稱職,賽扁鵲對他有好感,這才盡心盡力爲他診斷看病。

賽扁鵲是個有真本事的人,朱祐樘吃了半個月他開的藥,又用過鍼灸, 身體漸漸好起來了, 雖然仍然身形銷售, 但精神氣卻一天比一天好。賽扁鵲道:“陛下日後需要好好保重身體, 不可操勞, 小民保陛下還有十年好活,小民醫術有限, 剩下的也不敢做保證了。”

朱祐樘看的很開,“生死有命,皆有天定。”

張音也不不去想那十年後的事情,十年的時間這麼長,說不定找的新的方法爲朱祐樘調理身體,變數很大。她賞賜了很多金銀珠寶給賽扁鵲,賽扁鵲也不推辭,全部受了,轉頭又用這些錢買藥買物品施捨給窮苦人家,最後兩袖清風,翩然而去,再不見蹤影。

朱厚照卻有些不解父皇爲何要放走賽扁鵲,在他來看,賽扁鵲這樣的神醫就該留在太醫院爲皇室服務,放他入海,又難尋蹤跡了。

朱祐樘道:“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賽扁鵲是好人,不畏富貴榮華,讓他去吧。”

朱厚照望着兩鬢已有微霜的父皇,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邁之情,父皇漸漸老去,屬於他的時代即將到來。

朱厚照在大學士大學士劉健、謝遷、李東陽等人的輔助下,將政務處理的緊緊有條,朱祐樘更加的對兒子放心,某日,他問張音:“二十年未回家鄉,是否想家?”

張音詫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朱祐樘說的家鄉是山東興濟縣,她現代的老家並不是興濟縣,所以才愣住了。其實說到河間府興濟縣,那也是她待過十幾年的地方,那時候與弟弟妹妹們跟着父親讀書,母親張氏也還沒有那麼偏執,還有金家的表兄弟姐妹,還有河間府的醉仙樓、玉溪、西山,還有龍泉寺,那麼多,聽朱祐樘提起來才覺得河間府確實深深的藏在她的心中,一直沒有忘記,那時候單純快活,自從離開家鄉來到京城,這二十年來,竟然都沒有回家,也極少極少見到故人了。弘治三年的時候,方芷因爲姻緣不順,還來京城散心,算是見過面,後來隱隱聽說,嫁了河間府的一位舉人做繼室,後來就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還有甘棠,當年是嫁到保定去了,也有二十年沒見了,張音都有些懷疑幾人再相見會不會認錯人了。

張音道:“一晃二十年了,陛下你現在提起來,我確實想家了。”

朱祐樘笑道:“等四月的時候,我們就去河間轉轉,等照兒大一點,我們就可以去江南畫船聽雨,再去大漠看孤煙落日。”

張音靠在他的肩頭,只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到了四月的時候,挑了一個黃道吉日,朱祐樘帶着張音出發了,他們這次出行極爲低調,帶了數十名身手好的錦衣衛,朱祐樘帶了蕭敬,張音帶了劉瑾與巧兒,白天坐在馬車裡慢悠悠的行走,晚間就住在驛站或者城裡有名的客棧,也不趕路,一路上看美景、品美食,悠閒自在。張音最開始不太適應馬車,做了幾天之後,也就適應了。

終於一行人到了河間府,張音事先通知了金家的了,金大舅帶着兒子在城門口迎接他們,衆人都去了金家安頓。

金大舅陪着朱祐樘在前院用餐,金舅媽則在內院招待張音,她態度恭謙,道:“寒舍簡陋,招呼不周,請娘娘見諒。”她與兒媳站在張音的左右給張音佈菜。

張音嘆息,站起身來,握着金舅媽的手道:“舅母,您也坐下,您是看着我長大的,今日沒有君臣之分,只有親戚長輩之情,嫂子也坐。”

金舅媽見張音的話十分真誠,便告罪,坐了下來,兩人講一些河間的風土人情,漸漸的彼此之間的隔閡也消除了。

張音又問道:“不知甘棠表姐與方芷妹妹過得如何,我們姐妹好多年沒見了,很想她們。”

金舅媽道:“甘棠過得不錯,女婿這些年官做的好,聽說過不了幾年就能升到京中,到時候你們姐妹也能相見,方芷,也不錯,女婿大她七八歲,很疼人,她也有兩個親生兒子傍身,我對這兩個女兒都能放下心來了。去年的時候,親家過世了,方芷戴着孝呢,不好見人,所以她今日纔沒有回府。”

張音道:“我還有些禮物要給她,那就煩勞舅母替我帶給她了。”

巧兒捧着一盒內造的首飾出來,又道:“還有幾匹江南進貢的綢緞,交給貴府的管家了。”,金舅媽欲起身道謝,張音忙按住她,“舅母不可再多禮了,這些禮物也是全了我與方芷的姐妹之情。”

朱祐樘與張音暫住金府,行事極爲低調,在河間府城遊玩了幾日,兩人都起身去了興濟縣。

張音的叔叔現在居住在張家老宅,自從張音當了皇后以後,張家老宅建的越發氣派,門口兩座威武的石獅子,硃紅色的大門,張家的大門自張音出嫁就一直關閉,張二叔本想開大門迎接帝后,但被朱祐樘否決了,此時出門時微服私巡,他與張音扮作一對普通的官家夫婦,一路上並沒有引人注目。

在興濟縣的第二日,張音就帶着朱祐樘去西山,西山腳下鬱溪的水依然清澈見底,今日並不是廟會,人也不太多。

西山南面桃花、杏花開的繁盛,蜂飛蝶舞,陽光明媚、樹木新綠,在這山野外,人身上的那種鬱悶氣一掃而光,張音得意的對朱祐樘道:“相公,我們興濟縣風景不錯吧,真想留在這裡不回京城了,紫禁城比起這鄉間,彷彿是一個用金子打造的鐵籠子。”

朱祐樘見她說起了孩子話,笑道:“紫禁城雖然小,但有幾個孩子在,離開久了你就會想它了。”

張音收起笑容,“我還真有點想三個孩子,還有隔幾日就有他們的信到達,唉,秀榮見不到我就哭,要不是她年紀太小,受不了舟車勞頓,不然就帶上她了。”

朱祐樘把手放在她的肩旁,道:“這些就先不要想了,這西山上有個頗有名氣的龍泉寺,咱們上去看看吧!”

張音道:“龍泉寺的齋飯有名,咱們爬上山,正好吃午飯。”

龍泉寺裡的主持大師張音已經不認識了,新主持圓鏡大師道:“師兄已經圓寂了。”他讓小沙彌帶着朱祐樘等人去了專供施主休息的禪房,稍後,又有沙彌送來了齋飯,一些青菜豆腐之類的,材料雖然簡單,但是原汁原味,張音吃着這飯菜就想起以前來龍泉寺的一些事情了。

兩人吃完飯,張音帶着朱祐樘去了禪房右邊的小院子,朱祐樘比她還熟悉路線,熟門熟路的打開柴木,笑道:“我小時候還在這裡住了三個月,寺廟裡沒肉吃,也常常來這裡抓個兔子野雞改善伙食。”

張音“啊呀”一聲,“說不定我們小時候見過面啊,我母親也經常帶着我們姐弟來,我和鶴齡、延齡在這裡抓過蛐蛐。”

張音使勁想了半天也沒記得是否見過朱祐樘,她六七歲的時候來的次數過,也見過一些小和尚,但真沒有想朱祐樘的。

朱祐樘道:“別想了,我們都來過龍泉寺,這就是緣分,何必追究小時候是否見過。”他沒說的是,他當然記着張音,她與鶴齡將兔子讓給了飢餓的朱祐樘,不過朱祐樘並不打算將這個事情告訴她了,那個時候,他又瘦又小,面黃肌肉的,樣子可不好看,他想在張音面前保持形象,又怎麼會告訴她。

最後兩人又去了龍泉寺的大雄寶殿,佛祖釋迦牟尼仍然慈悲憐憫的看着世人,上完香,二人又恭敬的磕了三個頭。

兩個站起身來,相視一笑。

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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