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便在此了,方纔模模糊糊,好似聽見有人說我們中了迷香,想必是這一帶的山賊所爲了。”青墨眼睫緩緩而動,眸子流轉間說道。那輕輕的話語如低聲訴說,讓人心疼。
秦思並未怪青墨之意,既然不是衝着她來的,那她也就放下了五分擔心。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逃出去。
秦思見青墨似乎強忍着害怕,不禁想起了憶卿與天官,心頭的堅硬痛了痛。她打消對青墨的防備,才擡頭打量着所處的地方。
這是一間很小的柴屋,角落裡堆放着些許柴火,而門外卻很安靜,撐着身子退到角落裡靠着,秦思凝神聽着外頭的聲響,卻只能聽到點點山中特有的聲音。
不明情況,秦思只能安靜的收攏膝蓋,她的包袱不知去了哪裡,隨身帶着的匕首也不見了。看樣子,只能見機行事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柴屋外漸漸有了腳步聲,秦思睜開眼,不動聲色與青墨對視了一眼,青墨眼中有着恐慌,肩上的髮絲顫顫着滑下。
“莫怕。”秦思輕聲安慰着。
等到有人推門進來,秦思纔看向門前。那刺目的光讓秦思眼前閃了閃,隨即便看着二人的身影走近。
“你們倒是醒得快。”說着,一個穿着布衣的大漢立在身前打量着她們。
後面緊隨着的一個樵夫打扮的人,那人的目光膠着在她們臉上,露出了滿滿笑意:“大哥,這兩個女人姿色不錯,能賣不少銀子吧……”
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往秦思的臉頰處摸去。秦思揚眉怒目而視,在那樵夫呆愣之時,秦思往一旁滾了一圈。
“你們要銀子,容易,不過賣了我們卻是最蠢的辦法。”秦思將瑟瑟發抖的青墨擋在身後,仰首對着大漢道。
青墨見狀,急忙點頭:“是啊,你放了我們,我給你送很多很多銀子……我馬車上就有,你們拿去吧。”青墨靠近秦思,與她緊緊挨在一起。秦思身上寒意很濃,卻沒有青墨那般的慌亂。
“哈哈,你說你馬車上的銀子,哈哈,那早已經是我們的了。”那大漢捧腹大笑,對青墨的愚笨而笑。
秦思示意青墨別再開口,她靠着牆壁站起身來,淺笑道:“你們若是隻要錢財,那我們小姐自然是有銀子給的。但是你們若是指望要其他的,只怕你們沒那個命。我們小姐身份尊貴,等到我們的人找來,你想要活命都沒有出路了。”
大漢有些猶豫的模樣,他細細看了秦思幾眼,皺眉道:“那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秦思垂眸一笑,眼中是飛快的思慮,她是弄不來銀子了,她斜瞥了青墨一眼,青墨這下子卻一直沉默着。看來,只能先拖着了時辰了。
“這個自然不能和你說,去把你們當家叫來。”秦思對着大漢,試探地丟出一句話去。
那大漢立馬回話道:“什麼當家?我就是老大。”
秦思心中暗喜,看來是高估他們了,她不動聲色的模樣笑道:“你莫非是要說,這堂堂一個山寨只有你們兩個人。真是笑話……”
“你敢胡說八道,老子撕了你的嘴。”樵夫模樣的人分明比大漢還要生氣,他衝上前來朝着秦思便是一個巴掌。秦思並不躲,生生接了下來。
秦思的臉被打偏過去,脣角撕裂般的疼痛,口中甚至能嚐到一點苦澀的血腥味。雙手被鐵鏈鎖着,動彈不得。秦思任由髮絲搭在眼前,擋住了她的笑意。
大漢冷哼一聲,看了看一直縮在一旁的青墨道:“我們自然不止是兩個人,不過,有事跟我說就成,要是跟大爺耍花樣,小心你的腦袋。”
大漢說話時,秦思彆着臉,目光偏着將樵夫的神態收容眼底。隨即往後退了一步,好似被大漢的話嚇住。
“你休要傷我們性命。。你拿紙筆來,讓我們小姐寫一封信,你們拿着信去領銀子,銀子到手了便放我們走,如何?”秦思直視大漢,目光中的怯怯然讓大漢與樵夫相視大笑。
樵夫很快拿了紙筆來,青墨手中的鐵鏈被解開,身後被尖刀抵着,瑟瑟發抖手艱難地寫完了一封信,可在落筆寫地址的時候,青墨卻分明停了下來。這一瞬停頓讓大漢起了疑心,他將青墨的脖頸掐住,厲聲道:“怎麼,你莫非是連家在哪裡也不記得?還是在想怎麼騙我們?”
青墨吃痛,眼中滿是淚光,先前的那份溫潤化作水波潺潺,涌向了那雙清水眸子。秦思低低一嘆,若不是自己見過更加兇險的場面,怕也是會這般害怕吧。
她衝上前解釋道:“我們小姐常住在外地,這才需回想一番,若你拿去的信是假的,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我們人都在這裡,難不成想自討苦吃麼?”
秦思的話有理,那大漢將青墨雙手再次鎖上,重重將她推到角落。之後,才一把抓過秦思,將她按在牆上:“既然你花樣這麼多,不如就你來寫吧。要是拿不到銀子,我第一個殺了你。”說着,大漢拿着刀往秦思腰間逼了逼。
接過筆,鬆了鬆被束縛得太久的手腕兒。秦思利落地在紙張上寫下一行字,那大漢接過去,冷笑一聲便鬆開秦思,帶着樵夫出了柴屋。
或許是他們一時大意,竟然忘了將秦思的手捆上。秦思凝神不語,直到聽着那腳步聲漸行漸遠,才吐出胸中濁氣。
秦思回頭時,青墨正盯着她,好似在打量什麼,眼中一抹光亮閃爍着,又終究慢慢平和下來。秦思上前試着解開捆着青墨雙手的鐵鏈,卻無從下手。
“妹妹還是莫管我了,你快些跑吧。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青墨說着,往一旁側身躲開秦思的手,微微蹙着的眉將柔媚掩蓋。
“青墨,你既然叫我一聲妹妹,我又怎能棄你於不顧。你莫怕,他們只有兩個人,一個人帶着你寫的信進京城,守着我們的只有一個人,我們想想辦法,總歸不會坐以待斃。”
秦思將腦中的打算說了出來,青墨卻只是皎然一笑,搖了搖頭。
“妹妹你足夠聰明,可是要與敵人相對抗卻是需要三樣東西。”青墨的話勾起秦思的心緒,她挑眉看去。
青墨繼續說道:“姐姐也不瞞你,我本就是青樓女子,見過的事比你多上許多。有太多的人揹負着仇恨和不甘,就好比我們,若是有機會,我必然不會放過這兩個臭男人。可是我有心,但還缺了能力與時機。”
心,能力,時機。
青墨的話說着當前的狀況,卻讓秦思不禁聯想起自己身上所揹負的東西。她要報仇,有心,可是其餘兩樣,她卻沒有。
甚至,她還不知道,真正與她有深仇的人是誰。
積蓄已久的力氣好似在這一剎那,便被青墨的一句話給抽乾。她並非是無知,只是當那仇恨的火紅鋪面打來,她哪裡還有心思去判斷。
“妹妹,你怎麼了?”秦思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青墨蹙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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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回神過來,只是蒼涼一笑:“我沒事。那依青墨姑娘看,我們該如何?”
“我以爲,時機是有了,可是你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總歸也逃不了。以卵擊石,自尋死路。”青墨嘆息道。
青墨的話時而柔軟,時而銳利,卻句句都刺在秦思的心防上,她明知道,青墨是說着眼前的事情。卻控制不住的想到自己。
“若是我能殺了門外那個人呢。”秦思此語好似在給自己找尋一絲力量,她搖了搖頭,將腦中的雜念拋開,現在出去纔是當務之急。
青墨的眼色一變,隨即笑出聲,臉上格外明媚:“妹妹是在說笑嗎?你可有東西能當過那刀劍,沒有兵器的戰鬥,如同找死。”
這話重重擊打在秦思心頭。
“借姑娘的釵一用。時間緊迫,那人一去一回怕是隻有半日的功夫,只是此事還需姑娘幫忙。”秦思眼中頗爲平靜,她伸手從青墨頭上拿下一支釵,那釵頭尖銳,可當兵器一用。
……
“來人,來人啊。”
“快來人。”
一陣急促的叫喊聲從柴屋裡瀉|出,過了許久,纔有一道不耐煩的推門聲轟隆響起。來人是樵夫,秦思聽見聲音不由心裡一鬆,是他最好。
“我家小姐病了,全身發燙,你快弄些水來。”秦思對着他便是一聲大喝,樵夫一愣,正要轉身之時卻上來了脾氣。
“喲呵,你還使喚起我來了?病了?那就病着吧。”說完,樵夫便要出去,轉身時,他好似想起什麼,眼角的狐疑讓秦思心中一動。
“小姐……”秦思看了看青墨,大呼着,等到那樵夫轉頭去看青墨的狀況時,秦思拿出金釵往他的脖頸處刺去。
秦思小有些身手,先前是刻意裝作無還手之力。現在動手,下手極狠。
那樵夫被金釵劃破了喉嚨,他抽出刀便要想秦思砍去,秦思退後一躲,伸腿踢散了一旁的柴禾,樵夫又擡起刀。那聲音讓他誤以爲秦思要跑到柴禾處,於是他一刀追去,向秦思身前一尺處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