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郡王走到圓形門前,卻停住了腳步,他的目光越過顧音落到遠處那個嬌美的身影。秦思擡眸便撞上那堅定的目光……
等到柴郡王離開許久秦思都不曾動彈,她立在園中如一抹孤芳風流。她凝着一旁水池中微微盪漾開的漣漪,思緒紛離。
柴郡王殺不得,那將其勢力統統收回便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他提出的條件,秦思是萬萬不能答允的。相比起來,讓虞子瑜入朝爲官雖然不妥些,卻不違本心。
只是他那目光中的堅定讓秦思心頭微涼,柴郡王不是個輕易放手之人,他對秦思起了心思,那秦思就不得不防着他在背後下手了。
“孩子……”
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便會從孩子身上下手。既然這樣,那她便不會將先機留給他了……
明日早朝她便將孩子的事情告知朝臣,今夜,她還有旁的事情要做。
……
當日下午,秦思派月夜領着暗衛化妝成御林軍前往郡主府。御林軍抄家後,他們幾人便悄悄留了下來。
是夜,秦思輾轉難眠,帶着青墨與天官在宮中隨意散步。
清風徐徐,秦思肩頭起了涼意。她擡起螓首看向中空,彎彎的月芽兒臨近正空中:“快子時了。”
青墨見秦思眼中堆着不安,出言安撫:“沒事的,月夜他們都是暗衛出身,夜裡對敵誰也比不過他們的。”
“但願吧。”
“本宮真的不適合做這個位子,心中牽掛太多,只會讓自己更累罷了。”秦思自語道。
“公主……”天官輕聲一喚。
青墨卻是忽而笑了起來:“阿離,你與公子當真很像,可是你可知道,你的每一分牽掛都是有十分回報的。”
秦思笑得極爲溫婉,揚脣道:“我知道,所以我要儘快將南國局勢平定下來,我要讓他們都平安……”
地上的影子緩緩被拉長,月牙隨着雲層滾滾緩緩朝着西邊移下。在這靜謐的夜裡,郡主府卻是熱鬧得很。
月夜等人混入郡主府後,便私下分散開藏了起來。等到天色暗沉,他們便齊齊而出,在郡主府四周佈下暗哨,只爲等着甕中捉鱉。
子夜過後,郡主府外的銀杏樹被風颳着搖擺起來,很快,一個黑影夾雜着夜色躍身進了郡主府中。
此刻的郡主府有些擋不住的蕭條,前院中的盆栽不成規矩地四處散開,地面上間或能看見反光的碎瓷。這荒涼的景象並未落在這黑影眼中,他直直朝着郡主府後院而去。
後院的一處屋子外,一對御林軍守衛分成三列錯落着走着,不難猜出,這屋子裡正是被禁足的覃郡主。
那黑影伏在屋頂,屏息等着,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他找準時機從屋頂上撒下一陣白色塵末,那些御林軍心思一凜,當即防備起來。
“小心,有毒……”
御林軍們紛紛捂着了口鼻,閉上了眼,可這粉末根本就不是毒物,只是障眼之法。黑影趁着御林軍慌亂之時拔出腰側佩刀,朝着御林軍砍下。
“莫動。”
月夜小心地蜷縮在郡主府外圍的一處暗影中,她對着身側人打着手勢,無聲道。
那黑影身手極好,很快解決了御林軍將士,推門進了屋。
屋內的覃汀雨正蜷縮在牀榻上,她看着空蕩寂寥的屋子,從窗柩的縫隙間透出的月光涼了她滿懷。她雖然一向是傲嬌的貴女,雖然沒有孃親,卻有皇上疼愛,哪裡受過這般的罪。
顫着肩胛,覃汀雨忽而聽見屋外刀鋒銳利作響,她心中猛地一涼。
很快,屋門被重重撞開。
“啊……”
覃汀雨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卻見一名熟悉的黑影衝着她冷冷一笑。
“是你?”
“郡主大人,可安好啊?”黑衣人對着覃汀雨走近一步,低聲問道。
見到此人,覃汀雨好似身上涌起些力氣,她速速爬下牀:“快,帶我出去,帶我出去。”
她上前欲抓住黑衣人的手,卻被那寒冷的刀光嚇得不敢靠近。
“帶你出去做什麼,今日我來是要告訴郡主,主上對你的表現很失望,這筆交易到此爲止吧。”
“什麼?”
原本,柴郡王野心昭昭,虞靑無後,她一直以爲這南國江山會是她的,可偏偏出了一個秦思……
這黑衣人是在秦思歸朝後不久尋到她的,他身後是誰覃汀雨並不知,她只知道這些人能幫着她除去障礙。
一時衝動間,覃汀雨便利用他們與柴郡王相對敵,欲在除了柴郡王之後,便奪了秦思的皇儲。
“你果真是太蠢,主上讓你鬥垮柴郡王,你卻把自己賠了進去,哼,留你何用?”黑衣人開口便是斥責之詞,覃汀雨聽着,怒火亦是被挑了起來。
“我早就說過了,這不過是損人不利己的做法,可你們偏偏要逼着我去做,現在我出了事情就想收手?你想得美。”覃汀雨的怒氣充斥在全身,她美目瞪得圓滾。
黑衣身影手中刀鋒一轉,覃汀雨當即被嚇着一退:“你想做什麼?”
“哼,你還當你是郡主嗎?”黑影擡手,將刀架在了覃汀雨脖頸上:“過了今日你只是個鬼……”
那陰厲的話語讓覃汀雨不禁大亂,她此時才意識到這個黑衣人要殺她滅口,她高聲呼着:“救命啊……來人。”
“我能站在這裡,你以爲還有誰能來救你。受死吧……”說着,黑衣人出刀朝着覃汀雨橫劈而下。刀口在覃汀雨臉頰側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那黑衣人手腕被一顆石子重重擊中,刀鋒頓住的這一瞬,屋子四周無聲落下數十名暗衛。
“南國暗衛?”那人的目光在月夜身上一頓,脫口道。
月夜眉尖一動,手中的劍便朝着黑衣人刺去。此人功力不弱,可是輸在寡不敵衆。暗衛殺人不拘泥於手段,在月夜與黑衣人交手時,一旁的暗衛們紛紛打出暗器,黑衣人躲避不及,身上中了好幾枚暗鏢。
“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黑衣人極爲吃力地擋開月夜刺向面門的一劍。
月夜哪裡會理他,手中的劍越發凌厲,黑衣人剛剛側身避開從左方揮下的一劍,月夜反手一刺,那劍鋒迴轉又從另一方刺來,閃避不開,黑衣人的肩胛骨被貫穿。吃痛的低吟緩緩而出……
“哼。”
他冷哼一聲,眸光中極爲平靜,見那脣角顫着一動,月夜便知不妙,當下近身而去,卻終究晚了一步。
那黑衣人咬舌自盡,汩汩血液從口中涌出,極爲駭人。
“啊……救命啊,救命啊……”覃汀雨看着那刺目的紅,腦中如被針細細碾過一般,她靈臺受不住重壓,只能無意識嚎叫着,淒厲的聲音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