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回到幽竹苑,“砰”一聲,把門重重地關上。身子脫力地踉蹌着後退一步靠在了門上。
“你怎麼啦,跑得滿臉通紅的,莫不是後面有鬼追你?”綠竹端着一簍桔子,笑着打趣道。
“別無聊了,說什麼瞎話呢?”阿俏橫她一眼,很是煩躁地說道。
“怎麼啦?”綠竹不開玩笑了,她看出了阿俏的異樣。
“沒什麼。”阿俏拍了拍自己有些僵硬地臉,勉強放鬆地說道。她現在心裡真的是很亂的,南宮羽軒和儀琳有了孩子,那小姐該怎麼辦?
“你有心事。”綠竹湊了過來,眼神居然頗爲銳利地看了阿俏一眼,然後很斷定地說。
“沒有。”阿俏側開頭,不看她。
“真的?”綠竹提高聲音,很是懷疑地說道。
“嗯。”阿俏也是一個不擅長說謊的人,一旦別人問起,她便心虛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貼那近。”羽汐揚手對着她們倆從點了點,臉上是不懷好意地笑。據說,宮裡這樣的事情很多,也就兩人感情比別人深厚些,互相照應的多些,肌膚更相親些罷了,羽汐倒是不會看不起他們。
“噫!”綠竹甩開手,忙跳了開來,像甩一個什麼髒東西般的連忙把阿俏甩開,“主子別瞎想啊,我們倆人可是什麼都沒有。”
“哈哈哈,我可什麼都沒有說喲!”羽汐對天長笑三聲,然後偏着頭,眯着眼睛色色地說道。
“無聊。”阿俏藉機調整了一下心態,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便要往自己的房裡走去。
“站住!”羽汐看穿了她想要偷溜的心思,叫住她,“任務完成的怎麼樣?”
“任務?什麼任務啊?”綠竹不明情況,以爲有什麼八卦可以打聽,偏着小腦袋很感興趣地問道?
“有你什麼事啊?八卦婆。”阿俏狠狠地剜她一眼,沒好氣地罵道。
“我就八卦了,怎麼着啊!”綠竹一手端着桔子,一手叉腰,挺了挺胸,很有氣勢地回道,大有八卦有理,你管不着的氣勢。
“不用挺那麼高,再用力也只有那麼多料!”阿俏譏笑一聲,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抓綠竹的痛腳。
“你,你,你,你個冷淡人,像個冰棍似的,還好意思說我。”綠竹柳眉倒豎,指着阿俏的胸不甘示弱。
“停,現在不現討論你有誰有料的問題,我是要問阿俏有沒有完成任務。你們這樣吵來吵去,是不是太不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了。”羽汐也雙手叉腰,很兇悍地說道。
“是。”綠竹蔫了下來,耷拉着腦袋。
“阿俏,說話。”看到阿俏盡往那陰影裡躲,大有希望自己把她當成隱形人的想法,羽汐便覺出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
“完成了。”阿俏的臉又慢慢地紅起來。騙人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只把希望寄託在這暗沉沉的夜裡,能夠讓小姐不要發現她的異樣。
“哦,哥哥怎麼說?”羽汐也不很想知道詳細的情況,聽到阿俏說完成了,心思便放了下來,這一問只是很漫不經心,很隨意地一問。阿俏如
果很隨意地回答一下,她也是不會在意的。可偏偏阿俏做賊心虛,以爲自露了馬腳,便有些口吃地:“我,我……,少莊主他說……,說,桂花糕很好吃。”
少莊主說桂花糕很好吃,少莊主怎麼會說桂花糕很好吃?阿俏狠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如影隨行般跟在羽汐身邊的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南宮羽軒最不喜歡吃甜膩的東西,每次羽汐想要作弄他,便逼着他吃這些甜食,而桂花糕因爲是羽汐的最愛,被使用的次數是最多的。南宮羽軒每次都是極其痛苦的把那些桂花糕吃下去,怎麼可能會說桂花糕好吃呢?
“阿俏,到書房來,我們好好聊聊。”羽汐瞥了一眼低着頭像做了錯事般的阿俏,冷嗖嗖地說道。
“怎麼回事?”綠竹似乎意識到這件事有些嚴重,輕輕地扯了扯阿俏的衣角問道。
“不關你事。”阿俏沒好氣地說。若不是綠竹多事,非要在這裡跟她耗那麼久,她完全可以趁羽汐不注意,偷偷溜回房裡去。按照羽汐的性子,這樣的一件小事,到了隔天,她一定忘記。即使她沒有忘記,第二天問起來,自己也可以有一晚上的時間仔細琢磨,該怎麼把謊話編圓活來。可是現在呢?她再次把幽怨地眼神狠狠地戳在綠竹身上。綠竹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只覺得冷嗖嗖的,便縮了縮脖子,端着桔子灰溜溜地走了。
無奈地進了書房,阿俏貼着門站着,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去看羽汐。
“到底怎麼回事?”羽汐問。
“奴婢沒有見到少莊主。”阿俏心思百轉,當下便決定,說真話。只不過是挑些無關緊要地說,重點則能隱瞞便隱瞞,不能隱瞞便輕描淡寫。總之,只圍繞着一個原則做判斷,那就是能夠怎麼樣對羽汐傷害小些,便怎麼說。
“你去的時候,難道哥哥已經走了?”羽汐不相信,南宮羽軒怎麼可能會那麼快便離開。
“不是,因爲儀琳公主也在那裡,奴婢不好去打擾。”
“哦,原來如此。”羽汐點點頭,既然儀琳在那裡,阿俏自是不好過去的。“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你跟我說就是了,那剛纔你跑什麼跑。”
“奴婢……”阿俏又開始支支唔唔起來了,“奴婢怕您生氣。”終於找了一個還說得過去的理由,阿俏暗自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羽汐很不喜歡阿俏這樣子說,便剜了她一眼。
“小姐,事情就是這樣,奴婢是不是可以先退下去了?”阿俏還是覺得早點開溜會比較安全,便試探着問道。
“等等。”羽汐叫住她,似乎還漏了些什麼事情,可是羽汐一時竟想不起來。
阿俏見羽汐又把自己叫住,便有些無措地搓着自己的雙手。
手,對,羽汐終於想起來了,阿俏的手裡怎麼空空如也的。
“你的碟子呢?既然你沒有見着哥哥,那碟桂花糕到哪裡去了?”
“奴婢,奴婢不小心把它打碎了。”阿俏聲如蚊蚋般地說道。
阿俏平時做事一貫小心謹慎,怎麼可能把一個碟
子給打碎。再說了,打碎一個碟子這樣的小事,她是知道自己肯定不會責怪她的,她又爲什麼遮遮掩掩,唯一的解釋便是阿俏還事情瞞着自己,而且一定是跟自己有關的。跟自己有關,也跟南宮羽軒有關,而當時阿俏沒有去見羽軒的原因是因爲儀琳公主在身旁,那麼肯定也跟儀琳公主有關。
“說吧,你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我不要聽假話,我要你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小姐。”阿俏紅了眼睛,咬着嘴脣就是不開口。
羽汐也不催,只靜靜地站着,眼睛看着阿俏。
銅壺滴漏裡的水滴滴在壺裡,發出“咚”地一聲清脆的聲音,她們都能夠聽的很清楚。
一滴一滴,每一滴都似乎滴在了阿俏的心頭。
一切都彷彿靜止了,只有那水,依然在流動,緩緩地,每一滴都是能夠自看得見的,流走的時間。
阿俏只覺得全身越來越熱,手心裡也開始冒汗,後背全溼了,衣服粘在身上,很難受,呼吸也開始紊亂起來。
“這迷迭香本是好東西,但若呼吸不當,就會成爲傷人利器。阿俏,若你還如此心神不定,等下你就會四肢無力,昏厥摔倒了。”羽汐看着阿俏越來越紅的臉和赤紅的眼睛,閒閒地說道。
阿俏倒不是怕自己會吃不住昏厥,只是羽汐迫人的眼光告訴她,即便她扛過了這一次,羽汐還是會想法設法逼問出來。既然如此,倒不如現在就把實情說出來,也省得她們各自心裡難受。
“奴婢得到儀琳公主說,她懷了少莊主的孩子。”
“你說什麼?”羽汐沒有站穩,身子晃了兩晃,雙手撐在書桌上纔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小姐。”阿俏不忍去看羽汐瞬間蒼白無血的臉,伸手扶住她再次說道,“奴婢親耳所聽,當時儀琳公主便是這樣對少莊主說的。”
“呵呵,很好,到底還是假戲真做了。”羽汐的臉上似哭似笑,阿俏的心裡五味雜陳。
“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我怎麼可能會有事呢?我很好,好得很。”羽汐咬着牙說道。南宮羽汐懷疑她,她無話可說,但是她問心無愧,她沒有對不起她。可是,南宮羽軒呢?居然真的如此做了。他說過的,他只愛她一個,一生一世只守護她一個。不管她愛他,恨他,他會屬於她一個人,只屬於她南宮羽汐一個人。
“小姐,若你難過,便哭出來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阿俏很想安慰她,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爲什麼要哭!阿俏,你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羽汐推開阿俏,自己拽過紅木椅子坐了下來,很平靜地開口道。
“是。”阿俏無奈地恭聲道。她知道現在什麼樣的安慰話語都無濟於事,羽汐需要一個安靜地環境,好好撫平自己心口的那個血洞。
儀琳肚子裡的孩子,便是一把最鋒利的匕首,刺得羽汐鮮血淋漓,體無完膚。
那一晚,羽汐一個人一直在書房坐到天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