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箇中秋宴,卻由大皇子李承昊挨五十大鞭收場。大風帝意興闌珊,扶着老太監的手也回了朝陽殿。
皇帝既散,衆人也當然跟着散了。有一兩個還想留下看熱鬧的,不是被李承嗣的眼神給嚇了回去,便是被李承昊的眼神給嚇了回去。
“大哥,對不住了。”
當衆人都散去後,只留下李氏四兄弟和羽汐、衛嫣還在御花園。南宮羽軒也不知道在何時走了,走得無聲無息,甚至沒有讓羽汐發現。
羽汐有些悵然若失地看着那張空空如也的桌子,在李承嗣對李承昊說了那抱歉的一句話後,纔回過神來。她知道,李承嗣要行刑了。
“昊,謝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寬宏大量。這五十大鞭,昊受得心甘情願,二弟又有何對不起之說呢?”李承昊說得言辭懇切,沒有絲毫的賭氣不滿。
“他倒是頗有大將風度,不過,爲了衛嫣那麼一個女人……”羽汐搖搖頭,不爲以然。當然,這其中誰爲了誰,或者背後又有什麼算計,羽汐是不想深究的。反正,與她無關,她何必費那精神去思量那麼多呢?
“如此,行刑吧!”李承昊對行刑的御林軍揮揮手,便有兩個健壯的青年將士走了出來。
“大皇子,屬下們得罪了。”兩個軍士對李承昊抱了抱,行個禮,才揮手讓兩個士兵擡出了一張大的行刑凳。
“哦,抽鞭子原來也要拿凳子啊,我還以爲杖責纔要拿凳子呢!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羽汐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那張凳子,自以爲自己是在自言自語,沒有人聽見,卻不知,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衛嫣心想,南宮羽汐一定是故意諷刺他們的,便狠狠地瞪着羽汐。
羽汐裝着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又不可很可恥。我出身在水月山莊,又不像你是名門閨秀,自然不知道這挨鞭子是要搬大凳的。”
羽汐如此說話,再配上那無辜的表情,便顯得諷意十足。
“太子妃既然不知道,好生看着便是。”李承鈺雖只十四歲,卻也是一個沉穩性子,現下看到衛嫣拿羽汐沒辦法,便有些看不過去的幫腔道。
“喲,小弟弟。不知道還不興我問一兩句啊?”羽汐坐着,翹起二郎腿,一副反正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架勢。
“你……”李承鈺果然滿臉通紅,不知該作何回答。心中惱羽汐那句小弟弟,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回擊。
“唉,小孩兒就是小孩兒……”羽汐搖搖頭,一副言意未盡的樣子。
李承涵看着好笑,卻不敢出聲,只在後面憋得難受。四皇子向來與大皇子走得近,偏幫李承昊是應該的。自己這個三皇子向來是兩個相幫,中立的,若此時憋不住笑了出來,怕是大皇子和四皇子該恨上他了,他這中立的姿態就做不出來了。
李承昊心中以爲,羽汐之所以如此,是因爲他,便擡眸去看羽汐。眸色沉靜如水,底下的潮涌,他是隻願意爲羽汐一個人泄露的。可是,羽汐卻不看他,晃着二郎腿,自得其樂的
磕瓜子,瓜皮則隨意地吐在地方,姿態愜意的很,誰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鞭子已經上來了,其中那個更高的兵士拿過長鞭,對着李承嗣行了禮,啪地一聲甩出一個鞭花,示意衆人開始行刑了。
李承昊自己扒在大凳子上一動不動,衛嫣則眼淚汪汪地看着李承昊,嘴脣蠕動着想要說什麼?
李承昊溫柔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說:“嫣兒,沒事,五十鞭,我受得住。”
“昊哥哥。”
羽汐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來,伸出雙臂交握着搓了搓。臉上的噁心表情,任誰一眼都能夠看出來。
李承昊心中微微一動,他認爲羽汐心中還是有他的。要不然,還爲什麼非要守在這裡看他行刑行刑呢?
殊不知,羽汐想得是:此次便宜了衛嫣,若下次有機會,她一定要讓她吃一些苦頭。風的仇,南宮羽汐總要想方設法的報。
那軍士開始行刑,一鞭子一鞭子重重地抽在李承昊的身上。因爲有李承嗣壓場,他們即便想要放李承昊一馬,也不敢。所以,每一下都實打實地抽在了李承昊的身上。
一左一右,一下一下,每個軍士抽十鞭,兩個軍士輪流着。當抽到第十鞭的時候,他的衣衫已經破爛,血漬已經渲染了他的衣服。
羽汐也不看李承昊身上的狼狽樣子,只盯着衛嫣的臉來看。因爲衛嫣現在的表情,羽汐認爲是最有趣的。悔恨、心疼、惡毒……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彎變幻着。她咬着脣,軍士每抽一鞭子,她便吸一口氣,身子抖一下。當看到血漬漫上李承昊的衣服時,她的嘴脣便開始哆哆嗦嗦起來,然後手開始顫抖,再腳開始顫抖,然後是整個身體也開始顫抖。
原來,看着別人難受是這麼賞心悅目的一件事情。
“二哥,你看大哥已經遍體鱗傷了,是不是就此作罷。”李承鈺看着李承昊受刑,身上已經血漬斑斑卻哼都不哼一聲,抽到第三十鞭的時候,便忍不住開口道。
行刑的軍士聽到李承鈺如此說,便停下了手。那響徹御花園的“啪啪”聲,便停了下來。
羽汐不說話,依然嗑着瓜子,看戲似的看着衆人,等着看李承嗣怎麼說。
“這……既然四弟如此說,那便罷了吧!”李承昊滿臉爲難,看了看李承昊,又看了看李承鈺,最後才似下定決心般的說道。
“這可不行。”羽汐氣定神閒地說道。話音未落,便受到了衛嫣和李承鈺兩人仇恨的眼光。
她又沒有惹他們是,是他們先惹的自己,自己只不過想要了口氣,他們憑什麼這樣看她,她也狠狠地回敬回去。
“太子妃說得對,不行。五十大鞭是父皇的金口玉言定下的,我們怎麼可以抗旨。來吧,還有二十大鞭。”
“這……”李承嗣更爲爲難地看着李承鈺說道,那意思很明顯,可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是聖命難違,“這旨是父皇下的,二哥又如此說,四弟,你看……”
李承嗣有多腹黑強勢,羽汐是知道的。現在卻看他對着一個小屁孩,如此低聲下
氣,覺得頗爲新鮮。端坐着涼涼地開口道:“聖命不可違,小弟弟,若你想爲大皇子求情,倒不如直接去向陛下請旨。這比你跟太子殿下求情,來得有效。”
對於羽汐的提點,李承鈺是不領情的。他心疼二哥,卻更受不了此時南宮羽汐叫着他小弟弟的譏誚語氣。
“南宮羽汐別太過分,別把你自己的私憤泄在這裡。”衛嫣忍無可忍地指着羽汐說道。
“大膽,太子妃豈是你隨隨便便就能指的。”立在羽汐身後,仿若石雕般的阿俏開口大喝道,倒把羽汐嚇了一跳。
“阿俏不得無禮,衛小姐是昊王妃,你怎麼哪些目無尊卑。”羽汐呵斥道。此話一出,無非就指出衛嫣目光尊卑,以小小王妃的身份,居然敢對太子妃大喊大叫。
李承嗣的臉色也沉了沉。
李承昊忍着全身的疼痛,對衛嫣說道:“嫣兒,快向太子妃賠罪道歉。”
“別,我一個出身江湖的小小女子,可承受不起。”羽汐打了個呵欠,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太子殿下,臣妾原本想等着你監完刑,一定回東宮。不過,現在看來,這二十鞭也沒有那麼快行完,我也累了,便先走一步了。”
說完,便從椅子上起來,誰也不看一眼,便輕挪步子往外走去。經過,李承昊身邊的時候,蹲了下來,笑着輕聲說道:“昊哥哥,不知道當你看着衛嫣的箭對着我的胸口的時候是個什麼感覺?再怎麼說,我們認識四年,沒有其它的感情,也是有親情的。哥哥,怎麼就那麼能夠狠得下心,看着我被萬箭穿心呢?今天只是給衛嫣一個小小懲戒,以後,你得把她看得更緊些,要不然,恐怕還會生出很多事端呢?”
起身,對她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款款離開,似一朵青雲,夢幻般美麗而不真實。
李承昊有片刻的怔忡,不知道羽汐是個什麼意思。
“那衛嫣倒也識時務,剛纔居然不爭辯。”阿俏扶着羽汐上了馬車,小聲說道。
“事實俱在,她怎麼爭辯?”羽汐笑。
“少莊主居然也沒有看出來,倒是出乎奴婢的意外。”
“關心則亂。他只看到了我頸上這個紅點,又看到了衛嫣俯首與我說話,自然就認定是她了。不過,這裡邊最大的功臣倒是你,那麼快就封住了衛嫣的穴道,讓她第一時間開不了口,說不了話。等她能開口的時候,事實俱在,她也無從爭辯了。”
“小姐,你真那麼恨她嗎?”
“當然,風是她殺的。我雖然不能殺她,卻也不能看着她過得逍遙卻什麼也不做。今天算她運氣好,讓李承昊替她擋了這一劫。下一次,我定要讓她嚐嚐苦頭。”
“今天,她也受教訓了。依奴婢看來,看着大皇子遭鞭打,比她自己挨鞭子還要難受。”
“我就是要她難受。”羽汐恨恨地說道。
別以爲這世上只有她衛嫣恨,她南宮羽汐比她更恨。衛嫣不僅搶了屬於她的少女情思,還殺了她最好的朋友。
想起風,羽汐又覺得眼睛酸澀,有流淚的衝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