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周以棠終於打開了舊都的城門,二十年離亂的南北直到此時,正式合而爲一。
往來官道還沒修通,不時斷開,得走小路。路邊破茶肆依然是行腳幫與閒漢們的天堂。
一場春雨剛過,滿地泥濘,幾個人正一人捧着一碗粗茶,七嘴八舌地聊着。
“皇上那太子還是沒立成嘛!因爲什麼呢?”
“哎,不是說北斗刺殺陛下,給攪黃了嘛。”
“攪黃了還能接着立,分明是端王殿下固辭不受。”
“嘖,還拽起文了,我倒是聽說……”
正這時,一輛馬車緩緩走過,從車上跳下一個年輕姑娘來,一幫漢子們的胡侃戛然而止。
那姑娘道:“老闆,打一壺熱茶,一壺涼水。”
豁牙老闆鮮少見到好看的女孩,忙殷勤地替她打了回來。姑娘道了謝,重新坐上馬車。
等她走遠了,那方纔煞有介事說話的才一邊戀戀不捨地看着車轍,一邊接道:“我倒是聽說,是端王殿下身染惡疾,怕是命不久矣呢……”
趕車的姑娘耳聰目明,遠遠地竟聽見了這一句,她的臉色當即黯了黯,忍不住回手挑起車簾。
不料纔看了一眼,手一哆嗦,卻將車簾重新摔了回去。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好一會,才唯恐驚着什麼似的,一點一點地重新挑起車簾。
她眼沒花,車裡那位一直昏迷不醒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正望着她的背影笑,一開口,便聲氣微弱地問道:“怎麼二十年不見老……你到底是哪個溝裡的水草成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