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二章 元帆
元帆是個跟明途極爲相似的弟子
他們不苟言笑,沉默如金,迂腐古板,面上總有冷漠冰寒之感,不見半點人情味。而這種人,雖然不討人喜,但卻最值得倚重,辦事最爲穩妥。
秦先羽離開分宗一日,元帆跟隨在側,但凡有些事情,不論大小,俱都由他辦妥。若是不知他修爲已是地仙,恐怕誰都只認爲這是一個管家之類的人物,像是雜務弟子之流。
從元帆的目光中,秦先羽看到一些熟悉的味道。當初從明途眼中,他也看出了這些目光。
那是藏在尊敬之後的冷漠與疏遠。
每當見到秦先羽,他們或是尊敬,或是施禮,甚至跪倒拜落,不惜將素來倨傲的頭顱抵在塵埃之中。倘若秦先羽遭遇危險,不論是元帆還是明途,都可以捨身相救,沒有半點遲疑地爲他去死。
因爲他是中州燕地的小師叔祖。
而他們之所以尊敬,之所以願意爲他去死,便是因爲秦先羽乃是他們的長輩。他們恪守規矩,尊師重道,可以爲此不惜生死。
但他們眼中的人,是中州燕地的小師叔祖,而不是秦先羽這個人。
他們看見的是這個身份,而並非這個人。
燕地的弟子,從來便是鋒芒畢露,不掩倨傲之態,哪怕是最爲平和的明風,也有這類若有若無的傲氣。面對秦先羽這麼一個年歲比自身更小,且修爲不高的人,他們從來便不會看在眼中,但他們可以爲了這麼一個人,捨棄生死,只因爲這個人是他們的小師叔祖。
不過經歷了道德仙宗悟道之後,秦先羽得道成仙,此後,明途對他的目光,已經有了改變。不單單是看見了這麼一個身份,也看見了秦先羽這個人。
而這個元帆,則跟當初的明途一樣,可以爲了小師叔祖捨棄性命,但他眼中只有小師叔祖,卻從來不曾看見秦先羽這個人。
秦先羽對此,並無不喜。反而對元帆這般性情,頗覺讚賞。
想要讓人看重。便必須表現出令人看重的資本。
比如當初從龍虎真人,一舉悟道成仙,丹轉四重,便讓明途爲之心服。而踏足蠻荒疆域至今,秦先羽還沒有在元帆面前顯露出什麼手段,他有此想法,也在情理之間。
就算是豐先當初接掌分宗之時,都不能服衆,甚至引出了一場清洗。血濺山門。何況秦先羽這個年紀比四代弟子還小的小師叔祖?
秦先羽倒也不曾想過折服他,因而凡事依舊。
元帆一路行來,時而爲他介紹蠻荒疆域的諸般常識。
比如某一種印記,就是險地的標誌。
秦先羽記下了這種印記,忽然發現,當初斬殺那四轉神魔的地方,就有這麼一個印記。但那裡除了一頭神魔,還算不上險地。心中細想,便能明白,應該是那個豢養神魔的宗門,故佈疑陣,令人不敢擅闖。而自己不識規矩,才誤打誤撞橫衝過去。
兩人行走數日,途中不乏有大妖精怪之流,要麼被地仙氣息驚走,要麼則憑着兇性撲殺過來,最終都被元帆所滅。
在此期間,秦先羽對於元帆的敏銳。感到頗爲吃驚。
秦先羽所修煉的更是先天混元祖氣,感應天地最爲敏銳,同等境界的人物之中,大多比不上他。然而元帆修爲稍低於秦先羽,也非修煉先天混元祖氣,而論起敏銳直覺,竟然不亞於秦先羽,但凡有些動靜,必然擋在前頭。
“這便是在生死歷練之中,磨礪出來的敏銳?”
秦先羽思忖道:“他在蠻荒疆域之中,雖然大多在分宗處理事務,但想來也不缺乏遊歷行走的時候,若是如此,那麼這等敏銳觀感,大約就是歷練之中磨礪出來的了。”
忽然,元帆一聲驚疑。
秦先羽眉頭微挑,朝前看去。
“那是一個部落,似乎還在遷徙之中?”
元帆皺眉道:“在蠻荒疆域之中,危機無數,要在外行走,勢必常要遭遇毒蟲猛獸,無比危險,因此四處遊走不定的部落,乃是極爲稀少的。我見這個部落,倒也不像是遊走的部落,爲何要遷徙而行?”
秦先羽看他反應不同,略覺驚異。
“一個部落所在的地方,乃是傳承的根底,一代一代流傳下去,祖輩殘留的痕跡,後輩生存的土地,自己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這種紮根的地方,大多不會改變,而能夠定居多年,必然也是安全的,除非有了什麼變故,纔會不得已背井離鄉,遷徙別處。”
元帆沉吟說道:“這一羣人裡面,沒有幾個有本事的人,根本不足以在蠻荒疆域中闖蕩,若是被某些兇禽猛獸盯上,加以獵殺,便是足以覆滅的危險。”
“這個部落出了什麼事情?”元帆皺了皺眉,自語道:“爲何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舉族遷徙?”
他手上一揚,發出一些光芒,一閃而逝。
這是與分宗聯繫的手法。
“這片地界,還算是分宗的範圍之內。”
元帆說道:“這些人雖然體魄強健,但大多不是修行人,我見他們面生,應是外來人。既是外來人踏足分宗範圍地域,按例便該盤問,弟子適才傳訊回去,已命人出來盤問這個部落。”
這不是秦先羽管的事情,而元帆此行出來是侍奉在秦先羽身側,也不會管這些事情。因此他才傳訊回去,命人前來。
秦先羽微微點頭,正要和元帆離開,朝着蠻荒神宗而行。
只是這時,前面那羣部落,卻在他們前行的方向處,停了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
“如此巧合,便去看看罷。”
秦先羽攤了攤手,笑道:“你管理分宗事情多年,難免一時在意,我也不好讓你置之不理,陪我上路。既然他們恰好停在前面的方向,駐紮落腳,那麼便去問問罷。”
元帆點頭稱謝。
他們往前走去,透過林間,可以看見前方有二百餘人左右,男女老少皆有,風塵僕僕,更有人身上帶傷,個個俱是帶着疲憊風霜之態。
這是一個遷徙的小部落。
他們在此停留,似乎還想要安營紮寨,有意定居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