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九章 離山
收徒事畢,秦先羽還在燕地停留了半年之久。
半年間,五大弟子並未令他失望,俱是極爲出色,而最讓他感到驚異的還是善愈,原本只是在上百弟子裡排在中游,然而如今和其餘四人相比,也不遜色,仍是居於中游。
十二弟子中,有兩人漸漸平庸,而另有一人行事不甚端正,被他貶出外門。然而在其餘弟子中,倒是出現了六位令他十分滿意的弟子,上次選徒之時還不甚出色,但在這半年之中,卻漸漸比其餘弟子更爲傑出,能與秦先羽心中記下的十二弟子並肩,其中表現最好的一人名爲善辰,幾乎能比得上五大弟子。
秦先羽爲了激勵,也示意有心收善辰爲第六弟子,但因爲心繫南方蠻荒疆域一事,暫時壓後。
這半年來,他教導五大弟子,時而指點其餘弟子,發掘其中的好苗子。
其實秦先羽授法教導的方法並不高明,可是身爲首座真人,總不好衆弟子才收歸入門,就匆匆離開山門。因而留在這裡潛心教徒,並靜心修行,如今時過半年,也差不多穩定下來,勉強可以脫身。
今日,他召起百餘弟子,聚在一處。
比起半年前,這些弟子都或多或少有所成長。
而半年來,自從他們劃歸第十脈之後,面對其他各脈弟子指指點點以及異樣目光,諸多議論,不免有些不甚自在,彷彿異類。不過久而久之,倒也平淡了下來,倒是起了磨礪心性的效用。
“我過些時日,將要離山一行,由玄衝長老和你們明途師叔教導修行。而聽音閣與鬥法閣的聽講,也不能落下。”
秦先羽緩緩說道:“你們須得勤勉修行,待我回山之後。會再次選徒。”
衆人無不吃驚,有人略顯慌忙惶恐。有人驚喜激動,不一而足。
“待我回山後,能夠令我滿意的便可劃歸名下,至於原本在我名下的弟子,倘如修行懈怠,令我不能滿意,便逐出名外。”
秦先羽說道:“但下一次選徒也並非徹底定下,依然如半年之前一樣。未來若不能令我滿意,亦是逐出名外,若是令我滿意,可劃歸名下。我也不瞞你們,在中州燕地第十脈徹底落定,昭告天下之前,你們是身爲十脈弟子便有許多難以徹底穩定的變化,比如選徒一事就是如此。”
衆人俱是聽得心潮難定,盡數跪倒。
秦先羽微微點頭,說道:“切記。修行不能懈怠。”
“是,祖師。”
衆弟子齊聲應話。
這衆弟子均爲善字輩,屬四代弟子。而秦先羽身爲當代弟子,相隔數代,乃是祖師和徒孫的輩分,自然不能亂了規矩。
雖然這些弟子劃歸第十脈,可畢竟只是四代弟子,修爲尚淺,年歲極小,總不能因爲秦先羽收徒,便破格提升至二代弟子。列作三代弟子。並且,這些弟子如此年輕。修爲也過於淺薄,只能和各脈善字輩弟子相比。若是與其餘各脈長老並肩,便又有了許多矛盾之處,又要生出許多爭端。
一個羽化已經擾亂了中州的規矩,在第十脈再也不容有這類特例。
因此這些弟子還是四代弟子,屬於隔代徒孫,而非秦先羽的徒弟。
包括善業善無等五名弟子,俱是如此。
雖有師徒之實,但非師徒之名。
原本掌教真人考慮到這裡,確是有些思慮,畢竟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着實不是一件令人歡喜的事情。掌教真人經過深思熟慮,曾示意秦先羽,倘如召集衆脈首座及長老,加以商議,或許可以將這五名弟子收爲親傳弟子,位列二代,當然,其餘上百弟子便只能是四代弟子。
可秦先羽考慮之後,還是婉拒此事,依然把五大弟子劃在善字輩四代弟子中。
既然會擾亂中州燕地的輩分,那便作罷。再者說,既然是商議,必然會有爭端,何必再起風波?
不論是否有師徒之名,但這些弟子依然還是在他名下,祖師和師父雖然輩分不同,稱呼不同,屬於隔代再傳,可在他眼裡,卻還是一樣的。
“眼下我爲第十脈首座,一代弟子,而他們都屬四代弟子,中間原本應當作爲中流砥柱的二三代長老弟子則盡數空缺,不免尷尬。不過這種尷尬隨着未來歲月流逝,總會消去,待得過去數百年,輩分交替,等這些四代弟子輩分提高,補足了空處,也就沒有了這種尷尬局面。”
秦先羽心中暗自思忖道:“只是未來後輩弟子翻閱第十脈的名冊時,便會發現第十脈初代首座真人之後的兩代弟子,是一片空白,只從第四代開始。”
如今第十脈缺了二三代的長老,便從主峰上划來了玄沖和明途等人,諸般事情俱由他們處置,如同第十脈的中流砥柱。好在第十脈未有落定,瑣事不多,絕大多數事情還是以教導弟子爲主,因此玄衝明途等幾位倒還應付得過來,不必再招更多長老弟子作爲幫手。
待得其餘瑣事也都交代完畢,秦先羽方自前往主峰,登上古劍寶殿。
……
古劍寶殿之中,掌教真人坐在主位上,低頭看着手中的木簡。
而在他眼前的桌案上,木簡或紙張信件,堆積成了小山一般。
當道童通稟之後,秦先羽踏入寶殿之內,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掌教真人似是未有察覺,細細觀看手中木簡。
秦先羽也不急躁,就在一旁等候
。
待到掌教真人看完,他放下木簡,微微嘆道:“金丹四轉,仙中之仙,確有闖蕩天地,遊歷八方的本領,但你真的要在此刻便即離山?”
蠻荒疆域一事,秦先羽此前未有提起,但掌教真人既然查過秦先羽的出處,又如何不知?
掌教真人早知有這一日,也在等着這一日。
秦先羽也同樣知曉,因此未有先行報備,只是專心處理第十脈的事情,教導十脈弟子。
聽見掌教真人問話,秦先羽點頭應道:“今已得道成仙,能夠丹成四轉,實是意料之外。至於眼下,每日修行可以增厚道行,但想要積蓄到推轉金丹的地步,已不是近日可以做到的。我等候了許多日子,以海中玉蟾煉丹十九訣要溫養大道金丹,得以穩固,又耗時半年教導弟子,如今一切都已穩定,再不能拖延了。”
掌教真人沉吟片刻,說道:“廣成白玉樓船暫時不在宗內,不過本門之中,這等飛空航行的寶物並不稀少,甚至你的五色煙羅也有這般功用。但要前往蠻荒疆域,長途跋涉,歷經千百萬裡,還是廣成白玉樓船這等專門用以飛空航行的寶物爲好,你去寶庫之內,取古皇金船罷。”
古皇金船,也是中州燕地著名的寶物,與廣成白玉樓船齊名。
忽然,掌教真人頓了一頓,說道:“你若是不急於一兩日,我倒想讓你順路去辦一件事情,實則也與蠻荒疆域有關。”
秦先羽略微沉吟,點頭說道:“既然等了這麼些年,也不急於一兩日。”
他自登上界來,受燕地教誨指導,恩惠無數,位列一代弟子,作十脈首座,地位極高。如今既然掌教真人有事吩咐,自是不能退縮而拒絕。
“中州極南之地,處在中州邊界,與南州相交,沾染南州風氣,對中州規矩禮儀反而較淡。”
掌教真人說道:“在最偏東南之處有一座小國,亦是本門豢養人種,選取徒弟的地方,國中有本門外門長老坐鎮,唯有燕地本門弟子可以出入,而不容其餘修道人踏足國境,哪怕是中州本土的修道人,亦是如此。但近些日子出現外人,似乎非是中州人士,有南州甚至是蠻荒疆域的氣息。”
秦先羽微微一怔。
掌教真人說道:“前些日子景葉歸宗,恰好駐守南邊的外門長老傳回此事,他得知之後,便請命去了南邊,乘坐的正是廣成白玉樓船。”
秦先羽皺眉道:“景葉身爲地仙,金丹二轉,莫非還鎮不住這些尋常小國之中的事情?”
掌教真人沉默片刻,說道:“外門長老傳來消息,景葉尋到端倪,追蹤出去,數日不歸,已然失了音訊。”
秦先羽驀然一震。
他腦海中想起那個淡泊之態的男子,枯坐山崖邊上四十年,一朝開悟,得道成仙,連推二轉。秦先羽從他身上得到了不少感悟,也從他那裡解了無數疑惑。
而這樣一位地仙,卻也有了這般難事?
秦先羽上前一步,施禮說道:“尚未成仙之時,蒙景葉解惑無數,感悟良多,今日他既有難,自當前往探明虛實。”
“外門長老等候過了兩三日才驚覺事情有變,傳回消息,時至今日,距離景葉失蹤,已過五日。”
掌教真人說道:“我原本要派玄京前去,既然你要往南邊一行,既是順路,便去探上一探,想來以你如今的道行,加上諸般手段寶物,足以應付許多變化。”
秦先羽平靜說道:“靜心悟道多年,卻也應當是舒展一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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