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二章 風寒
清晨。
霧氣朦朧。
草木之上,露水晶瑩。
假山流水之中,秦先羽緩慢行走,伸手觸一觸青樹之上的晶瑩露水,抖落了不少。
“鼎鼎原無鼎,爐爐亦非爐。其所謂爐鼎者,以其修道之功,剛柔兩用方能濟事,燒煉金丹,有鼎不可無爐,有爐不可無鼎,鼎爐俱備,方能成藥也。”
“金鼎者,剛強堅固之物,人志念專一,能以載道之義,又名乾鼎。”
“玉爐者,溫柔平靜之物,人工夫漸進,能以久遠之義,又名坤爐。”
秦先羽腳下行走,默唸道經。
他如今所想的是大道金丹。
然而,根據書中所述,尚有一類外丹。
“鑄造鐵鼎,做作泥竈,燒煉金石,取天材地寶,以此成丹者,屬外丹成道。”
“這類仙家,非地仙,非真仙,只當僞仙。”
秦先羽自語道:“盧元宗那位,就是以此得道,練就金丹,故而脫凡爲仙?如此說來,當初盧家老太爺參悟朱果,尋得神仙妙道,莫非是以朱果爲外丹,試圖以此成道,得以飛昇上界?”
雖然都有個盧字,但顯然離得太遠,兩者之間八成是沒有關係。可兩者之間同樣有個盧字,同樣有關外丹成道,不免讓秦先羽有些聯想。
他深吸口氣,只覺精神氣爽。
這裡霧氣瀰漫,然而空氣清新。
塵世間的霧氣,內中氣息多是不利於人身。但上界氣息純淨。此刻是晨時。氣候稍冷,便有水汽凝結成霧。
霧氣中極爲溼潤,有潮溼之感,水氣極重,但秦先羽修煉先天混元祖氣,不分陰陽五行,諸般氣息皆可吸納。
他能夠感覺得到,若是每日晨時在此修煉片刻。能抵下界半日打坐的功夫。
“在這上界之中,果然修煉較快。”
秦先羽坐在石旁,略微沉思。
身上的傷大多已經恢復,剩下少許也不過一兩日便能自行痊癒。
從塵世來到上界,金湯玉液增長不少,總體而言,修爲有所增益是好事。玉牌之中,雪蠶蠱和那許多鐵嘴神鷹,諸般蠱蟲,都在玉牌山林內棲息。
以往憑藉這些手段。可以無敵於人世,但來到了上界。不知何時便會遇上一位仙人。
面對一位仙人,再深厚的底蘊,再厲害的手段,也是枉然。
當下自是以修煉爲主。
這樑家只是雲州邊界,偏僻之地,少有仙家,更無仙界氣派。若是秦先羽偏安一隅,倒可以安居此地,除卻那位盧元宗的僞仙之外,便可全無顧忌,肆意縱橫。
但是若想修成大道金丹,成就仙家,便要十分長久了。
“不如就往雲州中部去一趟,遙遠路途,權且當作遊歷,待得到了雲州中部,得見仙界景象。若真是那般令人憧憬,便設法在那裡安居修煉?”
“根據記載,那裡仙宗爲首,各宗林立,諸般仙山福地,靈泉聖水,又有人傑輩出,神仙出入,必然好過這裡。”
……
“樑家家主樑正商,求見真人。”
“進來。”
樑家家主從面貌來看,約是未滿五十,蓄鬚到胸前,面貌隱約和樑婷兒有些相似,只是臉色蒙上一層白色,嘴脣有些泛黑。
秦先羽朝他見了一禮,說道:“樑家主來得正好,貧道叨擾數日,今日便該走了。”
樑正商未想到一進門便聽這位真人要辭行,臉色有些變化,忙躬身說道:“真人對樑家有大恩情,樑家尚未報答,如此怎好?莫不是樑家那些下人怠慢了真人?”
秦先羽略微搖頭,說道:“你們路上捎帶貧道一程,貧道應付了盧元宗那一行人,兩兩相抵,談不上恩情。至於眼下,雖然貧道坐鎮樑家,給諸般勢力一些震懾,使你樑家得以應付過來,但也在你樑家藏書閣之中觀看典籍,兩者亦可抵消。此刻樑家形勢安定,貧道也把藏書閣之中的藏書盡數翻閱過,如此,也該辭行了。”
樑正商面色微變。
原本聽樑元凱等人說,這位真人面貌年輕,看似少年,且與婷兒相談甚歡。他原本有意將婷兒許配,以此爲代價,請這位真人長住樑家,甚至願意擬定他與婷兒的後人爲家族主脈,任家主之職。
但在這一刻,他心下便有些涼了。
那個年輕道士,語氣平淡,卻沒有什麼留戀情意。
樑正商深吸口氣,說道:“樑家近來借真人雄威,壓服各家,受益匪淺,如今大局初定,樑某終於得以抽身出來,欲擺宴席,款待真人,且有厚禮相謝,真人不若暫留數日?”
秦先羽搖頭說道:“不必。”
樑正商臉上有失望之色,襯得臉色愈發慘白。
秦先羽仔細看了幾眼,皺眉道:“樑家主有恙在身?”
樑家家主已是罡煞圓滿之境,早已是百病不侵,怎會染病在身?莫說是病症,就算是凡塵武林之間的所謂劇毒,對於一位罡煞圓滿的修道人而言,也未必有用。
但這位樑家家主的模樣,怎又像是染病?
樑正商欲言又止。
他心中思忖,是否以此爲要挾,逼他娶了自家女兒,入住樑家。
這荒謬念頭一閃而逝,對方只是有好奇之心,又不是把柄。
樑正商嘆了聲,說道:“樑某十餘年前外出遊歷,誤入一處秘地,被寒冷之氣所侵,體內真氣無法抵禦,故而染了寒疾。如今,時刻處於寒冷之中,每到夜裡,凍得無法入睡,更無法靜心打坐,尤其到了如今,寒氣漸重,已危及性命。”
“這類寒毒,唯有炎熱寶物可以暫緩。”
“於是這些年來,樑家經常去南部火山中剝炎樹之樹皮,但這一次,偶然獲得了炎樹種子,據說效用更增百倍。”
“但炎樹種子價值極高,單是盧元宗抽取的兩成東西,如今樑家便付不出來,因此纔會鋌而走險,暗中私藏。”
樑正商面帶憾色,說道:“可惜炎樹樹種竟也無法根除,如今只算壓制了寒毒,消除了大半,可終究還會再度復原,到時這寒毒適應過了炎樹樹種之效,今後即便再有炎樹的樹種,也沒有多大用處了。如此算來,樑某隻有未滿十年的壽數,到時,壽元未盡,卻終究要在寒毒之中冰凍而死。”
秦先羽略微沉吟,伸出手去,搭住了樑正商的手腕。
霎時間,秦先羽面色怪異。
“怎麼像是常人感染了風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