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把救命錢就換這麼件衣服啊?”南聽風聽他這麼說自然不好意思要。
“南大哥救了我的命, 我送大哥一件衣服算什麼,再說了,有南大哥陪着肯定餓不着我!”
南聽風這才弄明白, 這小子可真是滑頭, 這麼一來自己還真的就給跟着他了, 起碼得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不然自己成了小人, 用了人家的錢就將人撇下不管了。
加上宋元天的腿腳還走不了路, 他只好揹着他一路到了鳳城,宋元天就是從這裡出去後迷路的,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進了城兩人沒急着找地方歇腳, 宋元天帶他去了衙門口,先去看了告示, 這一看南聽風的心涼了半截, 還真是有這麼回事, 是鎮遠將軍親自下令的,如果發現逃兵株連九族。
這下看來自己真的不能回去了, 雖然他的家不在村子裡,可是回去後難免被人發現,萬一有個閃失被告發,不是害了蘭巧七?
宋元天看南聽風流露出絕望的神情,心中卻頗爲高興, 但面上只是安慰說:“南大哥別想不開, 只是暫時的回不去, 你相信我, 只要你願意投奔我爹, 不只能闔家團圓,還可以保證你高官厚祿。”
“我是個逃兵你爹願意收我?”
見他鬆口了, 宋元天馬上說:“我都想好了,你不用把什麼都跟他說,南大哥不是個獵戶嗎?就只說在打獵的時候救了我,其他的叫我去說!我也會留在軍營,咱們兄弟可以一同成就一番事業!”
南聽風看着宋元天這個興奮勁很是無奈,卻也不指望對方能體會到自己此時的無奈和痛苦,宋元天的話的確是有些道理的,如今看來自己也只能走這一步了。
***
由秋入冬後黃烈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的時候一天也起不來,就躺着說不上是睡着了還是醒着,但只要醒着的時候就是變本加厲的鬧,讓陪着他的人生不如死。
可每個人都不會死,唯一會死的只有他。
這一點,誰都清楚。
除了一個人,不願意清楚,就是黃休。
黃休這半年很少在家,到處的爲黃烈求醫問藥,偶爾在家的時候也都是陪在弟弟身邊,擔心他不知什麼時候就堅持不下去了。
他幾次叫蘭巧七將孩子抱來給黃烈看,黃烈每次拒絕孩子進門,弄得黃休和蘭巧七也很無奈,後來蘭巧七才知道黃休這樣希望帶着千辭給黃烈看是因爲早就想把孩子過繼給黃烈,但黃烈一直不答應,說自己一個快死的人要孩子幹嘛。
蘭巧七覺得黃烈雖然年紀小,脾氣古怪卻是個活的明白的人,換了別人要死了,巴不得快點給自己過繼個兒子,可是黃烈卻不在乎這些,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沒有任何的期望和奔頭。
只是黃烈雖然不想讓千辭做兒子,也不想孩子看他這個要死的人,可他是惦記孩子喜歡那孩子的。
黃休心疼弟弟就吩咐蘭巧七沒事的時候來跟黃烈講講千辭的事,也算是陪着他解悶了。
給黃烈解悶這差事沒人願意幹,但黃休吩咐下來了,蘭巧七也只能硬着頭皮答應。
這黃烈多少給千辭些面子對蘭巧七還算是客氣,但這種客氣也不過是相較而言,見了她也並沒有特別的優待,該罵也罵該發火也發火,蘭巧七起初苦不堪言,習慣了也就習慣了,人就怕一個適應這一適應了簡直無下限,甚至有的時候沒被罵還覺得黃烈人不錯,等着回過勁來才發現自己的心理都出了問題了。
入冬後只是乾冷,並未下雪,這不下雪的天更讓人難受,黃烈的身子虛,又怕冷又怕熱,到了冬天屋子裡燒火的丫鬟輪流的值班,要保持好屋裡的溫度。
蘭巧七來的時候黃烈正埋怨屋子裡太熱了,蘭巧七聽他訓人本想轉身走的,可是想着好幾日沒來陪他說話了主子交代的事情不好不辦只好笑臉盈盈的走了進去。
“二少爺!”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黃烈是個例外,看到蘭巧七沒好氣的說:“怎麼又來了?不是說不用來了。去去去!”
看着黃烈今天身體不錯,蘭巧七也沒跟他計較死乞白賴的坐下來,說:“這不是小少爺睡了我來看看您,看着精神頭不錯啊!小少爺最近也精神頭也足呢!吃的也多……”
蘭巧七正要說下去,被黃烈指着罵道:“拿孩子跟我比什麼?我這樣的人是可以拿去跟孩子比的?”
“二少爺看您怎麼又不高興了!”蘭巧七跟白杏兒的區別在於,她又骨氣的時候是真有骨氣,決心要討好誰的時候也能拉下臉來,對待黃烈就是如此,她做好了心理建設,無論被說什麼都笑臉相迎就可以做到,就像是現在黃烈這樣不講道理,她也不生氣。
蘭巧七繼續說道:“小少爺可聰明瞭都能說話了,雖然也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可已經不容易了,對了,我還教他叫叔叔,快學會了!”
黃烈對蘭巧七有點無奈,這個人是滾刀肉,怎麼罵都跟聽不到似的,也不是接觸了一次兩次,這些日子下來黃烈也看出來了,他那套對蘭巧七沒什麼用。
黃烈有點累了,再想到蘭巧七是對自己好,無奈的說:“教那些做什麼,學點有用的。我那些書你趕明都拿走給千辭。”
蘭巧七瞧了瞧這一屋子的書笑道:“二少爺呀,這拿回去小少爺也看不懂啊!我們那屋子裡的幾個蒜沒一個有學問的,我倒是認識幾個字,可讓我教不給教壞了!”
黃烈不耐煩的說:“誰讓你教了?我哥當然要給千辭找個先生來!”
“也是啊,聽說當初二少爺的先生就是大少爺親自給選的,大少爺說二少爺的學問好,先生讚不絕口……”
“王先生從我傷了就走了,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說起老師來,黃烈流露出思念之情。
“好像是在京城教書呢。”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黃烈難得對人產生好奇心。
蘭巧七給他撥了個葡萄硬是給他塞進了嘴裡,說:“我問的呀!”
黃烈皺着眉頭,不情願的把葡萄吃了,說:“你問這些幹嘛?”
“我看二少爺這麼有才學,想着以後要是千辭少爺也讓那位先生教就好了,所以問過大少爺,大少爺說之前先生來過信,說是在京城,估計過得也不錯吧!”
黃烈嘆了口氣,說:“你怎麼又知道我有才學?像你這樣愛胡說八道的女人,大哥怎麼放心把千辭交給你?”
蘭巧七在黃烈面前將沒心沒肺做到了淋漓盡致,完全不在意他這樣說自己,“大少爺這不也是一時找不到人替我,也只能讓我照顧千辭少爺了!”
“呵~蘭巧七啊蘭巧七,真是服了你了。”黃烈破天荒的對着她笑了笑,這笑是發自內心的,說不上欣賞或許只是覺得她這人有趣又或者是無奈,但看到他笑了蘭巧七內心還是一陣欣喜,差點就說對嘛!人最重要的是開心!
她還想跟黃烈說幾句笑話沒想到才只是笑了幾下黃烈就開始咳嗽,這一咳嗽可不得了,磕了一口血出來,正巧蘭巧七拿着手絹給他,血濺到了蘭巧七的手上。
黃烈看看她似乎有點抱歉的意思,但是又耍性子沒將道歉的話說出來,蘭巧七也不在意,拿手絹給他擦了擦,又給他拿水漱了口,伺候了半天終於聽他說了句:“回吧。”
這口氣不像是在趕人,已經算是對她展現了無比的善意了。
蘭巧七交代人好生照顧着然後從他屋裡出來,正巧碰到白杏兒端了粥過來,蘭巧七小聲的將她拉到一邊告訴她黃烈休息了別進去,白杏兒哪願意給自己找不痛快,知道現在去叫他吃東西就是找罵於是拉着蘭巧七到自己屋裡說話。
“巧七姐,也就是你能受得了他,說來也怪,他怎麼就看着你順眼呢?”白杏兒羨慕的說。
蘭巧七實在哭笑不得,說:“二少爺哪裡是看我順眼啊?這不就是給小少爺點面子嗎?”
白杏兒嘆了口氣,點點頭,說:“也是,除了大哥也就是千辭能讓他在乎在乎了,我這人在他眼中活着死了都一樣。”
“別這麼說,他不是有病嘛,躺了這些年在,自然古怪些,你的確也是辛苦了。”蘭巧七也不好說遷就黃烈的話,畢竟說起來顯得自己站着說話不腰疼。
白杏兒看着蘭巧七似乎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半晌兒後才又開口道:“我問了大夫了,怕是熬不過今年冬天了。”
蘭巧七怔了怔,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其實黃烈的身體都看在眼裡了,能活到現在也都是靠黃休四處尋醫問藥用那些名貴的藥材強挺着的,換了尋常人家怕是連第一年都熬不過去,她甚至想過死了或許是解脫,但是畢竟相處了些日子,現在再聽到這話沒有了往日的無所謂,多少心裡難受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