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像個迷茫的孩子,期盼的目光緊盯着面前的人,明知道自己的解釋沒用,卻依舊不死心地去解釋,彷彿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夠了!”厲如風冷冷地打斷道,“安妮,我以爲你只是在四年前騙蘇亦簽下離婚協議書,沒想到你竟然還做過那麼多傷害她的事!”
厲如風緊握着蘇亦的手,狠狠地瞪着安妮,眼中燃燒着無盡怒火。
“我真是後悔一直以來都這麼相信你,甚至在她向我揭發你的時候,我還一味地信任你。安妮,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做過的事,即使再遮掩也有紙包不住火的一天。既然被揭穿了再狡辯也無濟於事。”
“阿風……”安妮搖着頭,眼圈都紅了,眼淚刷刷地流下來,楚楚可憐地說,“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啊,也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啊!”
她只是想要挽回他啊,爲什麼不管她怎麼努力,他的眼裡都只看得到一個蘇亦?
厲如風冷冷地道:“你傷害我最愛的人比傷害我更讓我痛心!安妮,如果可以,我真想將對你的記憶保留在七年前,你消失的時候。”
四年前回來的那個安妮,已經完全不是他所認識的安妮了。
而他,居然四年後的今天才徹底看清楚她。
安妮聽到厲如風冷酷的話,一顆心好似被一點一點地搌碎了,痛得幾乎沒有知覺。
他說,如果可以,真想將對她的記憶保留在七年前,她消失的時候。
那也就是說,他情願她真的死於七年前,也好過重新活過來。
在這世上,還有什麼話比這句話更令人絕望?還有什麼比親耳聽到自己最愛的人說出這句話更殘忍?
這一刻,安妮終於知道,她的愛情已經死掉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
一直安靜地陪在安老爺子身邊的安少澤忽然上前,指着安妮,憤恨地說道:“你不是我姐,你根本就不是我姐安妮!我姐是一個那麼溫柔可人的女孩子,怎麼可能像你這麼惡毒?”
沉浸在傷心之中的安妮驀地回過神,看向說話的安少澤。
惡毒?
她的親弟弟居然說她惡毒,他這是連她這個姐姐都不認了嗎?
原來惹得最愛的人厭惡不止,就連自己的親弟弟也對自己失望透頂了……
安妮內心淒涼一片,她不知道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在這個世上,她沒有最愛的人,沒有最親的人,除了安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之外,她還有什麼?
對,安家大小姐!
只要她一天還是安家大小姐,那就有高貴的地位和數不盡的金錢,還會有很多很多的阿諛奉承。
沒了愛情,沒有親情,她依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安家大小姐啊!
安妮吸了吸鼻子,擡起頭來,她努力地忍着,忍着不讓自己去看厲如風和安少澤。
她將目光投到安老爺子身上,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奔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聲聲如泣地道:“爺爺,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對嗎?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孫女兒啊!”
她什麼都沒了,現在只有這個身份,只要爺爺站在她這邊,那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安老爺子自來到這裡開始,就只跟蘇亦說過幾句話,其餘時候都是保持沉默。
他的精神看起來好像挺好,可眉宇間卻藏不住疲憊之色。
聽到安妮的話,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輕嘆一口氣,開口說道:“安妮,我是隻有你一個親孫女兒,可我也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爺爺……”安妮迫切地打斷他的話,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爺爺求你,別說、別說了……”
她非常清楚,爺爺這個開場白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話。
他不繼續說下去,或許她還是穩穩當當的安家大小姐,若是繼續說下去,以爺爺公正嚴明的性子,只怕她今後連安家大門都進不了。
安妮恐懼了,真的恐懼了。
她什麼都沒了,愛情沒了、親情沒了,現在連身份也要沒了嗎?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爺爺繼續說,一定不能!
然而,有些事並不是她不想就不會繼續。
安老爺子面色深沉,雙眼微眯,看着安妮,冷聲說道:“從蘇小姐的錄音裡,我已經大致知道事情的經過。這件事我會派人調查清楚。如果是真的,那你也不用回安家了。我們安家沒有像你這樣的後輩,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孫女兒!”
他雙目森冷地盯着安妮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眯了眯眼,驀地擡起頭,看向一旁的安少澤,冷聲道:“小澤,將她給我拉開!”
“是。”安少澤對安老爺子又敬又畏,應了一聲,冷漠地走到安妮身旁,只稍稍猶豫了一下,就拉着安妮的手臂,將她給拉開了。
畢竟是親姐弟,他還是有些不忍,低聲對安妮說道:“別惹爺爺生氣了,等過些天再……”
“阿澤,你走開!”此時的安妮哪裡聽得進去,一把推開安少澤,衝到安老爺子面前,又哭又鬧地說道,“爺爺,你怎麼能聽信外人的一面之詞呢?我纔是你的親孫女兒啊!”
安妮知道此時安老爺子正在氣頭上,可她已經沒了愛情、親情,只能牢牢地抓住這個身份。
如果老爺子不再承認她的身份,那她這輩子還有什麼意義?
“夠了!”安老爺子動怒了,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還鬧,也不嫌丟人!”
他一直以爲自己這個孫女兒是溫婉的大家閨秀,可今日所見,讓他完全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反倒是極有頭腦地揭穿自己孫女兒的蘇亦,那份安然淡定、處變不驚的氣勢,讓人輕易就產生好感。
安老爺子忍不住多看了蘇亦兩眼。
這不看還好,越看越覺得她身上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覺。
可若要他說具體些,又愣是說不出來。
蘇亦感覺到安老爺子的目光,下意識地擡起頭,詫異地開口道:“安老爺子……”
她想問他爲什麼那樣看自己,一開口又覺得那樣問很唐突。
安老爺子彷彿看穿她的心思,知道她想問什麼似的,前一刻還陰雲密佈的臉,這一刻卻淺淺笑開了。
“沒事,我只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被他的威嚴怔住的安妮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神來,也不知在哪兒抓了一把水果刀,拿在手上,朝着蘇亦猛地撲過去……